甕中黑暗逼仄非常,也不知究竟過了多少時間,隻是隨著現存的毒蟲們都陸陸續續睡醒過來,空氣中原來猶豫觀望的氛圍變得越來越焦灼。


    腹中空空,胃酸啃食著內壁,也侵蝕著殘存的理智,蘇合知道,時機大約就是此刻了。


    作為受過義務教育的人類,當然不能被一堆卵生濕生的小東西牽著鼻子跑。蘇合狀似無意的吐了吐信子,好似懶洋洋的又要盤起補眠,動作到一半竟是往前一竄,嘶叫出聲,攪亂整個場麵。


    本就神經緊張的毒蟲們頓時也衝上去戰作一團,而挑起爭鬥的始作俑者反而突然收力,虛晃一槍向空出來的一角遊過去。


    蟲子們此時撲咬在一處,已經顧不得戰局裏少了條壞心眼兒的胖蛇。上一次交鋒彼此間交換過毒液,多少都有了點耐性在身上,廝殺起來很是兇殘生猛。


    占據中心位置的儼然是一隻薄皮大餡的癩蛤蟆,周圍圓的扁的長的短的蟲子前赴後繼的衝上去,又被上下翻飛的長舌一把把填進嘴裏,生動形象的展示了什麽叫食物鏈不可逆。


    蘇合估摸著最後應該就是這家夥跟她1v1了,也是鬆了一口氣,一會兒一口咬下去,哈喇子快點流,應該沒那麽難以接受,就當嚐一口生嗆田雞了。


    “奇怪,明明心理建設還挺成功的,怎麽背脊直通後腦勺有點麻麻的呢?”摸不著頭腦的蘇合用尾巴尖搔了搔身後,驀然觸到好幾條細細的毛腿。


    “!”後腦處麻意更甚,尾巴尖先是嫌惡的繃直,然後立馬一記大力揮擊。


    輕飄飄的一團東西裹挾著抽打在臉上的絲絲縷縷飄逸的飛了起來,半空中就被一條黏滑的舌頭卷了去沒能順利著陸。


    三四條花紋斑斕的腿子在嘴巴外麵顫抖了幾下,癩蛤蟆君才不慌不忙的一仰脖吞了下去,一雙綠豆眼半眯著看了過來,也不靠近,仍舊效率極高的進行著免費自助。


    很難說是毛蜘蛛趴後腦勺更惡心,還是癩蛤蟆吞蜘蛛拋媚眼更變態,蘇合張了張蛇嘴,沒能“嘔”出聲。


    “你要相信自己,你是蛇,它是蛤蟆,可不就正長在你食譜上了嗎?這把咱穩贏,一點懸念不帶有的!”


    在冰涼尾巴尖的安撫下,胸口翻湧的嘔吐欲些許,再查看不遠處,除了一隻越發膨脹的癩蛤蟆,連一根多餘的須須都沒剩下。


    伸頭是一口,縮頭也是一口,早下口早出去。


    吃得分外鼓脹的癩蛤蟆叫聲都比之前響亮許多,豆豆眼死死盯著一眨不眨,隻待蘇合靠近,立馬用舌頭纏住往自己的方向拖拽,同時壓低身子滋了對方一頭一臉的毒液。


    蘇合驚恐之下直接怒了,也不管身上黏黏糊糊多惡心人,甩開腮幫子一個飛撲,正咬在咽喉處,毒牙恨得癢癢的,硬是排空了左右兩邊的毒腺,才撒開嘴。


    沒了支撐,癩蛤蟆同時翻著白眼和白肚皮,在甕底微微滾了滾便不動了。


    怒氣散開,蘇合才感覺到身體有些麻酥酥的使不上力氣,扭過頭又啐了幾口,才滿懷希冀的仰望頭頂,等待重見天日的時刻到來。


    周圍時不時響起清脆的叮當之聲,分明小蠱師就在不遠處,這邊都完事兒半天了咋還沒人來請冠軍出場呢?


    “這不耽誤事兒嗎,我都餓癟了。”蘇合渾身發麻已經扭不起來了,隻好學軟體小蟲一伸一縮的蹭到甕壁上,狠了狠心拿腦袋磕了上去。


    “喲,我這小寶貝兒這是出世了?”玩世不恭的少年音色應聲靠近,沉吟片刻又疑惑的嘟囔著:“不對啊,蠱氣虛浮,幾近斷絕,是死蠱的征兆。”


    “不好,這隻蠱不成可真就趕不上給老王八交差了。”哪裏管得了接蠱時辰,著急忙慌的揭開泥封蓋子伸頭看向裏麵。


    這一眼看過去,直接給蟲寶氣笑了:一個肥坨坨吃得倒是多,可惜已經翻了白,另一個棒槌肚子扁扁,銀白色鱗片硬是閃著綠光,正伸長一根身子敲甕身呢。


    兩個沒溜的靈魂此時詭異的心靈相通了,“嘿,別說還真是挺醜的,但就算它屎黃中透著爛菜葉綠,你今天也得吃了它才能出甕!”


    咬上一口已經是急火攻心之下失了智,還要吃這醜東西蘇合哪裏肯幹?憋著一口氣把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隨便應付事捉的毒蟲,竟然養出一條有了靈智的蠱,蟲寶更是不會輕易放棄。


    (自以為)貼心的把小銀蛇提溜到甕口,兩指掐住腮幫子順勢掰開蛇嘴,掂起大癩蛤蟆就往蛇嘴裏塞。


    蘇合猝不及防之下被塞得眼珠子都凸了幾分,奈何大團滑膩的肉卡在喉嚨,閉不上嘴巴,更別說伺機給這龜孫一口。


    最後在蟲寶用力的填塞和蛇蛇彈性極佳的種族天賦下,癩蛤蟆還是順著食道緩緩下滑,乍一看就像是竹簽子上最後一課糖葫蘆正緩緩下滑。


    蟲寶很是滿意的剛要鬆開手,蘇合的人類本能就促使那團惡心的‘食物’逆流而上,嘴巴大張就要吐出來。


    養蠱本就是要一甕的毒性、怨氣匯聚一身,若是吐掉那不就前功盡棄了?


    自小就拿蛇蟲鼠蟻做玩具的蟲寶反應速度也是一流,見勢不妙連忙一手捏住蛇吻,一手順著頸項向下捋,直到手下微微用力那鼓包也不得寸進才罷手。


    雖然程序上有點小瑕疵,但大體上這蠱算是成了,蘇合這才能從那黑暗逼仄的牢籠裏解脫出來。


    吞了蛤蟆的蘇合肚子裏沉甸甸的一坨,仿佛是吃了秤砣的王八,整條蛇都沒精打采的,隻想找個陰涼地方睡一覺消消食。


    偏偏這猴孩子對頗有靈性的銀蛇蠱稀罕的緊,手動把蛇尾巴往自己手腕上纏好,上半身就鬆鬆搭在手背上,微抬食指托著一點一點的蛇腦袋。


    另一隻手也不閑著,東戳戳西撓撓,每當蘇合不厭其煩的大聲“嘶嘶”兇他,反而笑得更加開心快意,真真煩死個蛇蛇。


    直到蘇合能熟練的翻出完全不見瞳仁的超大白眼,蟲寶才想起來那姓霍的前不久還嫌棄他的蠱不行,頓時眼睛一亮,端著新鮮出爐的綠裝蘇合就要去讓那人見識見識。


    他可行了!


    昨天還為製蠱進度發愁,今日就有了成品,霍傷總算是舒了口氣,也願意配合少年人無傷大雅的表演。


    “小蠱師當真是少年英才,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製出了如此神采奕奕的蛇蠱。”


    語氣之懇切,神態之真誠,使得本來還有些賭氣的蟲寶禁不住飄飄然起來。


    “那是自然,我爺爺是附近十三寨公認的蠱王,我可是盡得他老人家真傳!”說著傲氣的一揚下巴,眼裏明晃晃寫著‘之前是你不識貨’。


    先前還在背後張牙舞爪的小貓,這會兒扭著尾巴施舍似的恩準撓撓它的下巴。


    霍傷原本隻是為了保證任務順利完成,才對著懶洋洋的胖蛇說些違心的誇讚之語,此時看這得意忘形的小孩子模樣,溫和的笑容裏也透露出幾分真實的弧度。


    既然銀蛇蠱已經製成,霍傷決定還是提前北上京都,蟲寶佯裝不滿,趁機提出一係列條件。


    “小銀我很喜歡,所以是不會同意你們把它整個拿來下蠱的,給點毒液就行了,功效差不到哪裏去的。


    銀蛇蠱還需要血食喂養幾日,既然你急著上路那所需的藥材食材你得負責。


    還有聽說京都很是繁華,得找人帶我出去見識見識,你付錢。


    ......”


    越聽越是想發笑,素日裏一副囂張乖戾的樣子,總把‘給你下蠱’掛在嘴邊,芯子裏還是個困在大山,討價還價都不在行的小孩子嘛。


    霍傷笑眯眯的將手揣在一處,連連點頭應允。


    能在老蠱王發現之前把小少年拐出山,應承什麽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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