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渡駐軍上稟首領:我部派出前往大河以西探查的偵察班帶迴來的消息,大河以西確實也有因地動造成的房屋倒塌、人員傷亡的情況發生。但大河以西的芮國、周國東部的村落房屋建造的比較簡陋,比之風陵渡駐軍營區以及郇陽城內的房屋建築工藝,可謂天上地下之別。所以我部無法判斷周國域內之地動程度是否比風陵渡還要嚴重。”


    “因我大唐國與周國目前仍處在敵對狀態,我部偵察班不敢再深入到周國腹地進行探查。一旦被周國國內軍隊發現,恐給首領之大計造成影響。以上,請首領知悉並下達新的指令。”


    ……


    薑林低頭看著手上的這封電報,瞬間又上了頭。


    “你們看看。”薑林終於抬起了頭,將手上的電報遞給對麵的黑世工。


    “我們的偵察兵還是挺細心的……”黑世工將手上的電報傳給邊上的王洪。


    “若是想知道周國國內的損失,就必須深入……但風陵渡駐軍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按你的布置,今秋是要搞一場的……現在還有近半年的時間,若是這些偵察兵這麽早地久驚動了周國,讓周國起了警惕之心,確實得不償失……”王洪想著大唐國今歲的主要任務,第一件事便是平安鐵路的通車,第二件麽……泄憤。看罷手上的電報,也明白了電報中說的事情。


    “也就是說,震中就是在風陵渡唄,周國域內隻是因為建設水平太差,多少有些損失而已。並不影響大局……”去歲的年終總結上,薑林對於今歲工作的部署裏,待姬發喪期滿,有針對性地對周國發動一次報複性的軍事行動是防務部和總參重點工作,這一點便是連政務院都無法阻攔的。現在六個團已經練兵好幾個月,西山兵工那裏也是夜以繼日地準備著。


    別的不說,平安鐵路通車這幾日來,每日從平陽城發到安邑城的列車的三節車廂裏,必有一節車廂載的是從晉陽西山兵工源源不斷運送到平陽城的彈藥。而安邑城開往平陽城的列車,也多有軍火之原材料。


    若是現在因為周國地動的事,到了入秋無法發動報複之戰,那這大半年的謀劃可就白白浪費了。這樣的結果薑林肯定無法接受,當著自己的兩個舅子,薑林尋求起心靈上的慰藉來。


    “應當如此!”薑林的意思都這麽明顯了,黑世工和王洪二人也不好在事情沒有明了之前,就這麽駁了薑林的心思。


    “行了,一切準備工作不停,按往常進行。你倆接下來怎麽安排?”薑林接過王洪還迴來的電報,折疊後放在桌子上,又朝二人看了一眼,問道。


    “我想告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嬈妹好不容易休假,帶著孩子們來趟安邑城,我想好好陪她們玩耍幾日。”王洪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嗯,應該的。聽說從平安鐵路開建,你就幾乎沒有休息過,嬈妹為此找過你姐姐好幾次,要不這次也不可能給嬈妹批這麽長時間的假期。舅哥,準他一個月的假。”王洪的職務是政務院副院長,直接的上級是政務院院長黑世工。若是想請假,需要先向黑世工申請,黑世工批準後,報於薑林知曉便可。現在三人都在當場,這事很快便敲定下來。


    “好!”黑世工看了王洪一眼,朝薑林點了點頭。


    “那你呢……”薑林又朝黑世工問道。


    “我……”黑世工打算開口,卻被薑林大手一揮,打斷了下麵的話。


    薑林起身迴到自己辦公桌旁,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來,返迴剛才坐著的地方,將紙張遞給黑世工,說道:“不說我還真忘了。這是昨日收到的平城的電報,烏蘭察布城的鬼……蒙古族人,正式向咱們提出邀請,邀請我和達利溫副院長出席他們的一個什麽大會。我之前說過,這些少數民族的事,一定要高調對待。但南邊的事,我有些不放心。你若沒別的著急的安排,你替我去一趟。到了平城後,和達利溫副院長一起去趟烏蘭察布城。”


    “另外,平城裏新開的羊絨加工廠,你們也順道去考察考察。看看工廠裏運行的如何?有沒有什麽問題需要政策上進行解決的,都了解清楚。平城入大唐國時日尚短,城內的政務係統這幾年完善的如何,有需要的時候,你也對其指導一二。哦,對了,帶上商務部的人,將來與烏蘭察布城的這些蒙古人做貿易,商務部的人需要提前了解他們的情況。”


    薑林一番長篇大論,黑世工聽得頻頻點頭。


    “首領,這個烏蘭……布……”王洪對位於平城北部的這座剛剛興起、主要由兩年半前進攻平城的草原上的十八個部族餘下的人口組成的小城,依然是記不住其名。


    兩年前在達利溫的主持下,將當時俘獲的十八個部族的五千人進行甄別,將其中危險性比較小的四千人釋放迴去後,這四千人尋到各自的部族,按達利溫的提議,將各自部族剩下的人口匯集到距離平城一百公裏左右處的一個平原,就此在那裏開始紮下根來。


    經過這兩年的苦心經營,這處小城逐漸地開始按照當年平城的路子,終於有了自己的產出,與大唐國也漸漸地開啟了邊境上的貿易。用其產出的牛羊、羊毛、羊絨等原材料交換大唐國的食鹽、糧食。雖還是比不上現在平城裏的富庶,但終究是不再需要靠人命去換生存的資源,所以對大唐國也漸漸地心生感激之情。


    一年前,這個小城的一眾頭人前往平城交涉貿易之事時,特意向達利溫提出請求,請大唐國首領對其城賜名。達利溫將此要求向薑林匯報後,薑林想都沒想,便取了個烏蘭察布的名稱。還別說,草原上的人對這個城市名有一種天然的熟悉感,講起來亦是很順口。但對於華族人來講,每每提及這名稱,就像王洪現在這般,四個字要打好幾個絆子。


    “烏蘭察布……怎麽了?”薑林知道王洪關於自己對黑世工的安排有話要說。


    “這個烏蘭察布的人兩年半前畢竟還是敵人,派黑院長和達利溫副院長前去,是不是有些危險?”王洪卻也道出了自己的擔憂來。


    “嗯。你說的這個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已經命平城駐軍出三個偵察班,扮成黑院長和達利溫副院長的隨從,全程保護二人的安全。隻要對方不明著來,二人全身而退還是沒問題的。”薑林早就有所準備,王洪話音剛落,便將自己的盤算道了出來。


    “如此,那我們也就放心了。”黑世工和王洪互相看了一眼,朝著薑林點點頭,此事就算定了下來。


    ……


    “娘……我餓……”八九歲的孩子稚嫩的聲音從睡醒後睜開眼就一直不斷地向自己的母親念叨個不停。


    “你個死孩子,就你餓是嗎?我們就不餓?可是你看看,我有什麽辦法?嗚嗚嗚……”婦人望著草棚裏渾身是傷、一直發著燒的女兒,再環視一圈,攤開手,朝自己的小兒子抱怨了句。隻是這句話一說完,自己也繃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娘,我不餓了,我不餓了,你別哭了……”八九歲的小男孩見母親的模樣,趕忙上前安慰起母親來。


    “嗚嗚嗚……”婦人粗糙的臉頰感受著兒子已經黑黢黢的小手上的溫度,將孩子一把摟了過來,母子二人哭得更起勁了。


    “爹,爹,爹……”地上稻草席上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昏迷中,雙手亂抓,大喊大叫起來。


    “大丫,娘在呢。”婦人上前抓住女兒的雙手,摸了一把女兒的額頭,感受著手上的火燙,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卻生生地將哭聲吞了下去。


    “娘,我夢見爹了……”名為大丫的小女孩終於睜開了眼,仔細辨別了一番現在的環境,也明白了是怎麽迴事,這才朝母親幽幽地說道。


    “你爹?你爹還好著嗎?”婦人抹了一把淚,朝女兒問道。


    “我爹好著呢,我爹他很好,他還說他很快就會迴來……娘,我爹說他已經知道咱們這裏發生地動的事,他很快就會迴來救咱們?”小女孩迴想著自己昏迷中在夢裏見到父親的情形,很開心地朝母親講述道。


    “救?怎麽個救?這麽大的地動,整個村子死傷一半的人……這幾年又是缺少糧食又是缺鹽的,現在又遇到地動,就是國府也沒辦法,你爹?你爹又有幾分能耐?再說,你爹是死是活還不知道,聽說兩年前打大唐國的時候死了近萬人,你爹沒準就在這些人當中……哎,蛋娃,你去給你姐弄些水來,娘出去找找,看看村裏哪家還能翻騰出點糧食來,娘給你姐和你熬點粥。”婦人自顧自地絮叨了半天,朝著邊上的兒子吩咐了句,便起身朝著這座已經變成廢墟的家門外走去。


    ……


    “大丫,蛋娃呢?”半天功夫後,婦人手中端著一個破了一半的陶碗,跨過已經倒塌了的院門,走了進來。


    進得女兒躺著的地方,又環視了一圈四周,不見兒子的身影,便一遍準備拿邊上的陶鍋熬粥一邊朝女兒問道。


    “蛋娃說他去村口爬樹弄幾個鳥蛋給我吃。二爺爺活著的時候對蛋娃說過,鳥蛋是好東西,對受了傷的人有好處。”大丫想著弟弟臨出發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心中仍是溫暖的。


    “嗯,蛋娃長大了,知道幫家裏了。”婦人聽罷女兒的話,頗感欣慰。


    “娘,你真的找到糧食了?”大丫望著母親端迴來的陶碗,又看到母親準備拿陶鍋的舉動,驚喜地問道。


    “是,娘在你對門四大叔家的牆根發現了這些遺撒的粟米,可惜就是有些髒了,不過娘多淘幾遍,肯定能淘洗幹淨的。”婦人朝著女兒投去一個抱有歉意的微笑,理了理額頭垂下來的頭發,開始忙活起來。


    片刻功夫後,這片廢墟堆裏騰起了一股炊煙來。


    又過了一陣功夫,這座已經變成廢墟的院子裏,飄出了久違的粟米粥的香味來。


    “娘,你先吃……”大丫望著母親端給自己的這碗稀湯寡水的粟米粥,使勁吞了吞口水。想著這幾日母親幾乎沒吃任何東西,將僅有的一些吃的都留給了自己和弟弟,忙乖巧地朝母親說道。


    “娘不餓,你快吃。剩下一碗留給蛋娃……蛋娃已經去了很久,咋還不迴來?娘出去找找蛋娃,你快吃。”婦人強忍著自己的饑餓感,說著便要轉身朝院外走去,以期趕快離開這個充滿“誘惑”的地方。


    “娘,娘,娘……”婦人剛剛走到院門口,便見自己的小兒子著急忙慌地從村口奔了迴來。


    “怎麽了,蛋娃?”婦人一把拉住刹不住車的兒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兒子的情形。除了孩子的神情有些慌張外,身體上下並無什麽異常,便溫柔地問道。


    “娘,不好了,村外的大道上有馬隊?”小男孩朝著母親悄聲說道。


    “馬隊?村外的大道上往東便是通往西岐城,往西便是通往周國的西衛。往日裏從西岐城往西衛運送糧食的馬隊,從西衛那裏往西岐城運送國府從戎人、羌人那裏換迴的牛羊馬匹的隊伍絡繹不絕,看到一支馬隊有什麽怕的?快,娘已經熬好了粟米粥,快迴去吃……”婦人勸慰了一番兒子,拉著孩子就往迴走。


    “哎呀,娘,不是普通的馬隊,是會殺人的馬隊?”小男孩急了。


    “會殺人的馬隊?”婦人咀嚼著兒子的話。


    “對,這些馬隊是從西衛方向過來的,隊伍裏還有許多不騎馬的人。剛才我在村口的大樹上摸鳥蛋,看見這些馬隊在大道邊將隊伍中那些走的慢的頭發已經花白的老爺爺老奶奶殺死在道邊,然後趕著大人和孩子們又朝西岐城方向走了。”小男孩忙將自己剛才看到的事情朝母親講述道。


    “你沒看錯?”婦人有些慌了。


    “你忘了他們都叫我千裏眼嗎?站在樹上,周邊沒有我蛋娃看不清的東西。”小男孩胸膛挺了挺,很是驕傲地朝母親答道。


    “唔……”婦人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了,娘。我下樹前,看到一支馬隊朝著咱們村拐了過來。咱們要趕緊躲起來才對。我們這些小夥伴平日總在後坡玩耍,那裏有一個小窯洞很隱蔽,咱們趕快將姐姐挪到那裏躲一躲。等這些馬隊走了,我們再想辦法。”小男孩在這一刻真的如同一個男子漢一般,給母親出了一個主意,卻也讓那個母親很快穩住了心神。


    頃刻間,母子三人一陣忙碌。很快,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破落的院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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