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將跟許南風告過楚延安的懶狀,說他在家裏不像之前一樣努力鍛煉。得知這個帶來的影響還沒有他執拗要用錯誤姿勢走路帶來的大,老爺子也放寬心讓他偷懶。


    楚延安克製的捏住腿,大腿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手完全可以感覺到肌肉在憤怒的蓄積力量。明明練了那麽久,明明一切都好,明明是自己的腿,卻不能用。


    楚將做到最絕的一步:把家裏最難說話的楚延新給成功策反,堅定的與他站在同一戰線。


    每當楚延安趁著沒人,想扶著沙發站起來,準備走兩步釋放下身心壓力的時候。楚延新就會從某個角落躥出來,扯著嗓門喊爺爺。


    那臭小子的三聲“爺爺”之內,楚將必定帶著長者的威嚴壓迫和不容反抗的氣場,出現在他的視線內,一改之前顧前怕後的寶貝態度,陣仗可以直接把楚延安給送去見閻王:“你想幹什麽!”


    楚延安不怕違背醫生和治療師的話,也不怕作為父親的楚雄,但天生怕楚將,純怕。也許是因為爺孫在隔代的血緣骨子裏非要爭個高低,老的不怕小的,就得小的怕老的。


    他悻悻的坐迴去,隻能煩躁的抱著頭自顧自嘴硬:“爺爺,我真憋不住,就讓我走兩步試試感覺成不?我都康複得這麽好了。”


    楚將鐵著臉問:“嫌撿迴的命長是不是,我幫你折一段兒?”


    楚延安:“不是。”


    這一次的等待和節製來的更猛烈,更具象,更難熬。楚延安出了醫院,沒有任何想要鍛煉的動力,每天被一老一少夾擊管製著已經夠讓他煩的了。


    楚家的客廳在晚餐之後經常會出現爺孫三個排排坐看電視的場麵,楚延安在中間百無聊賴加抓耳撓腮,右邊一個正襟端坐的臭小子,左邊一個和藹可親的強老頭。


    電視上要麽播放新聞聯播,要麽播放農業頻道,除此之外就是廣告。一老一少都不喜歡看手機,看電視倒看得津津有味。


    楚延安無聊得往後一倒,頭靠著沙發睡覺,最後被父親扛到臥室徹夜睡到天亮。


    林景仰因為要帶領公司團隊完成康複景觀的設計和改造工作,跑公司的次數多了起來。和爺孫倆一起吃飯時,楚延安說起這些事全是怨氣,整世界的人都在阻止他進步。


    “好事多磨。”林景仰隻說了這樣一句話,醫院和家裏都這樣要求這個急性子的人慢下來,他反倒不擔心這人的恢複情況。


    楚延安要走路的願望始終得不到滿足,心情因此不太好,但是睡眠充足,作息規律。康複訓練時也能夠穩重下來,一步一個腳印,踏實的完成好每一個動作。


    越是難熬的時光越不能夠摁下跳過鍵,一分六十秒,一毫都不無法快進,滴水不少。


    楚延安看不到奇跡,無法一夜之間跳過恢複過程,迴到正常行走生活的模樣。在明確的知道自己“已經能走”的情況下,隻能一分一秒的熬時間。


    他隱約能夠確定最終的結果,但是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安全無恙的渡過整個過程,等到那個好結果的出現。因為沒有奇跡,所以他更加亟需一場奇跡把他徹底解救出來,最好是馬上。


    這段時光對於許南風同樣難捱,時間和康複曆程的累積就擺在那兒。她同樣想讓楚延安兩三天就恢複如常,那樣她要的價值感也找到了,別人也完成重生,皆大歡喜。


    但是康複的橋梁清晰的標注了每一步的刻度,成年人的重生不是重生,隻是大病之後的漫長痊愈,一場不完美的痊愈。“神經疾患的恢複過程可能停留在brunnstrom的任一階段,但不會跨越任一階段。”


    人無法跨越某個人生階段,無法在某個痛點和結點的人生階段上快進,或者選擇跳過。


    明明訓練過程應該越來越輕鬆才是,但楚延安的快速恢複好似在這裏摁下了慢速。


    許南風在穩定患者情緒和狀態之前,要先穩住自己的。這兩天新接了兩個新病人,做的是她之前嗤之以鼻的推拿按摩,但出了訓練室,許南風就感覺病人身上的不適轉移到她身上。


    她一度以為訓練室會輕鬆一點,結果半斤八兩。即使會利用姿勢和動作借力,但是對蠻力的需求依舊不少。


    借著到休息室短暫喝水休整的時間,許南風伸手從辦公桌底下拿出一匝排班表,找出有自己的那張,開始看自己最近的休息日。


    許南風在紙上捉蟲似的挑出這一列上的第一個“休”字,這周需要上滿六天休周日,今天是魔鬼星期一。


    訓練室的治療師已經把大部分時間分在理療室,輪轉過渡很快就能夠完成,許南風依舊苦中作樂的期待撂下理療室擔子的那天快點到來。


    許南風喝了幾口水,迴到理療室的時候剛好有新病人入科開了理療。盧林順路帶上來的,因為患者對科室環境不熟悉。


    許南風按流程核對登記信息,解釋理療相關的事宜,施展治療,結束之後取下機器檢查患者治療後的情況。


    患者是六十多歲的女性,出了理療室之後就在走廊上不知往哪邊走。許南風很熟練的給她指路:“阿姨,從電梯可以直接下去,也可以直接走這邊的樓梯。”


    病人麵對陌生的環境手足無措:“我不知道電梯。”


    這裏不乏有老年患者辦了入院之後就一個人住院,家屬隻在送飯的時候過來。許南風在這兒見了不少,也耐心的給她們指路,她把人帶到電梯口,教摁電梯讓她門開了直接出去就行。


    這次的患者對許南風比較熱情,一到門口就找親切的找她,偶爾也會閑聊幾句。許南風完全轉入訓練室之後兩人才沒碰麵,隻是她偶爾抬頭,會看到門口閃過那個熟悉的身影。


    許南風剛準備下班的時候,接到盧林的電話,喊她到護士站去一趟。


    喊人下去,那就是有事要找到頭上來的預備動作,許南風渾身泄勁:“那小朋友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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