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宇不會騎馬,隻能和宋詩餘坐在一匹馬上。宋詩餘此刻身上仍穿著綏藍色的男裝窄袖長衫,披著一件同色的披風,頭上隻束起一個簡單的發髻,依舊插著那一根已經折疊起來的玉柄蝴蝶刀,縱馬馳騁在山林間,倒頗有幾分遊俠的味道。


    休養了這麽長時間,淩宇的臉色也好了許多。雖然還略顯稚嫩,但卻生得俊美異常,眉目精致如畫,五官立體而清秀,皮膚白皙透亮,仿佛吹彈可破。


    一路上走走停停,雖然是風餐露宿,但是淩宇從來不喊苦喊累,宋詩餘經常會抓一些山間野味,簡單燒烤一番,淩宇也吃得津津有味。晚上宋詩餘會點起一個小小的火堆,兩個人就湊在一起取暖。進入初秋,山間有幾分清冷,宋詩餘把僅有的兩件披風全部蓋在淩宇的身上,她的掌心抵著他的背心,暖暖的。他知道,她在用內力幫他取暖。


    “往前三十裏就是宜陽城了,明天進了城,我再給你買一套新衣服,我們也在城裏好好休息一下。”宋詩餘撥弄了一下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了些,陡然間,宋詩餘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手中的動作一頓,耳尖微動。


    秋風蕭瑟,林間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林中的空氣也變得越發清涼,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道。


    左手立刻按住了腰間的寒霜劍,宋詩餘按了按淩宇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動,獨自起身往外麵走去。


    將將站定,破廟外的樹林便響起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宋詩餘四下掃了一眼,橫劍立在了門外,不再移動。


    “星曜神女,果然好本事,足夠耳聰目明,也足夠警惕。”


    一群黑衣人從林間緩緩現身,領頭的男子蒙著臉,宋詩餘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感受到對方身上絕對的殺意和血腥。


    那是職業殺手身上的味道。


    果然是一直追殺她的那群雇傭兵。


    “從東虢一路追到虞祝,各位也是辛苦了。”


    宋詩餘冷冷一哼,內力快速在筋脈遊走,淡青色的光芒整個包裹住劍身。


    這群人已經是第五次刺殺她了,每一次都在她手上折了不少人,但是每一次都仿佛比上一次更加難纏。上一次更是直接一掌打散了她的護心內息,幾乎震碎她的脊椎。


    麵對這樣的高手,她不可能再有任何保留和隱藏。


    “我們兄弟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不敢不盡力。”蒙臉的男子將腰間的長刀緩緩從刀鞘中抽出,周圍的黑衣人氣勢齊齊一盛,愈發的劍拔弩張,“多有得罪之處,隻能請神女見諒了。”


    話音剛落,十幾個黑衣人齊齊騰空而起,身形急射而出,刀尖直指宋詩餘而來。


    宋詩餘不敢且慢,腳尖輕點,以極其詭異的身法,迎著對方的刀尖欺身而上。


    十七歲的少女在一群黑衣人麵前猶如羊入狼群,少女的眼中卻毫無懼色,一頭紮進黑衣人的刀陣中。手中的寒霜劍揮舞得極快,看不清人影,隻能看見淡青色的劍光,築起一道水潑不進的光牆,將黑衣人鋒利的刀刃格擋在光牆之外。


    黑衣人訓練有素,配合得當,宋詩餘將一身的內力提到了極致,眼中的冷酷和殺氣也愈發濃烈。寒霜劍越舞越快,猶如一條青龍繞著她上下翻飛,左右盤繞。


    “錚!”寒霜劍猛地格擋住麵前劈下的長刀,顧不上被震出血痕的虎口,宋詩餘飛快旋轉過身形,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右手的玉柄蝴蝶刀伴隨宋詩餘手起刀落,狠狠劃破了麵前一個黑衣人的喉嚨。


    血花飛濺之間,宋詩餘甚至來不及擦拭臉上的鮮血,身形飛速往後一仰,刀刃就在鼻尖堪堪劃過。手腕輕轉,寒霜劍如同閃電般快速閃動,淡青色的劍光在空中畫成一弧,另一個黑衣人的胸前被劃開一道巨大的血口子,鮮血汩汩湧出。


    然而宋詩餘也沒占到便宜,翻身落定時,鮮血已經染紅了腰間的一大片衣襟。


    宋詩餘沒有低頭去看左腰的傷口,隻深吸一口氣,再次將周身的內力體了上來。


    對麵的黑衣人同樣沒有說話,更沒有絲毫猶豫,隻略微一頓,便再次合圍了上來。


    廝殺再次開始,黑暗中隻剩下越來越凜冽的風聲和越來越急促的刀劍碰撞聲。隻見長刃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兇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閃,都有血珠噴灑,血花四下飛濺。


    宋詩餘心中明白,今晚必是不死不休,手中的寒霜劍愈發狠厲,刺出的角度更是刁鑽,沒有任何多餘花哨的招式,隻有一擊致命的狠辣。


    寒霜劍所到之處,冰冷的劍氣席卷四方,少女身形飄忽,宛若一隻飛舞的蝴蝶,時而蹁躚婉約,時而狂暴犀利,劍招又快又猛。


    眼看宋詩餘占了上風,樹林中陡然衝出一個青衣男子,迅猛無比,直接越過了前麵的黑衣人,衝到了最前麵,雙掌一錯就朝宋詩餘直撲而來。宋詩餘眉目微沉,寒霜劍直刺對方心口。青衣男子不避不讓,雙掌迅如閃電,隻輕輕一合,便將宋詩餘的劍氣全然化解,連寒霜劍也僵在男子的掌心膠住不動,宋詩餘再次用力前送,劍尖竟無法向前推出分毫,劍刃卻向上緩緩弓起,同時內力急傾而出。


    宋詩餘不由吃驚,急忙撤劍,向後躍出,男子卻飛身而上,掌風獵獵。宋詩餘來不及躲避,隻能橫過寒霜劍,以內力硬接了男子一掌。


    “砰!”


    兩人一觸即分,削鐵如泥的寒霜劍撞上男子的肉掌,卻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男子的雙掌不見血色,寒霜劍反而發出長長的劍鳴。


    宋詩餘連連後退了數步,才堪堪止住身形,心髒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喉中有血腥味翻湧,唇畔立刻滲出血絲。


    對方的內力,她竟然完全不能匹敵。


    借著微弱的月光,宋詩餘冷眼看著麵前這個略顯清秀的青衣男子。周圍的黑衣人再次呈扇形將她團團包圍,她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不愧是星曜神女,折了我無妄涯六十多位高手,看來,今晚若不是本尊來了,神女還是能夠全身而退。”


    青衣男子收了招,雙手背在身後,緩緩朝宋詩餘走了兩步。


    “原來是無妄涯的司寒宗主,久仰大名。”宋詩餘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能請動司寒宗主親自出手,看來想要買起宋詩餘這條命的人,出價不低啊。”


    無妄涯,秦川大陸頂尖的殺手組織,原來一直追殺她的人是他們,怪不得有這麽強的實力、這麽好的耐心。


    “星曜神女,多高的價格都值得,不是嗎?”


    “那就要看對誰而言了。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應該知道我若是死了,宋氏和雪魄都不會放過你們,為了一點錢財,殺了神侍,和整個秦川大陸的百姓對抗,這可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宋詩餘稍稍一頓,唇邊扯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笑意,“還是說,司寒宗主已經和哪位王侯達成了協議,殺了我,他就保你無妄涯在秦川大陸屹立不倒?”


    司寒聞言,猛地仰頭大笑:“宋詩餘,你宋氏一族在秦川大陸橫行霸道的時間也太久了,久到連你們自己都以為自己真的是神侍了。看來,謊言說多了,的確會成真啊。”


    “宋氏是不是神侍,司寒宗主說的恐怕不算。”宋詩餘笑容不減,手中的寒霜劍卻再次泛起淡青色的光芒,蘊含著精粹磅礴的內力,劍光霹靂,疾飛向對方所在的位置。


    司寒不急不緩地往前跨了兩步,雙掌翻飛之間,磅礴渾厚的內力帶著淩厲的氣勢拍出,淡青色的劍氣竟然被他徒手攪碎,掌心真氣一震劍端,輕鬆化解了宋詩餘的攻擊。一青一藍的身影纏鬥在一起,雙方都將速度提到了極致,宋詩餘絲毫不敢保留,一整套狠厲的昆吾劍法施展開來,招式兇猛淩厲,劍芒閃爍間,無數道劍氣朝著司寒激射而去。司寒也不落於下風,手腕翻轉間,一道道勁風朝著宋詩餘劈斬而去。


    一劍劃開對方的掌風,宋詩餘還來不及變招,司寒的另一隻手卻已經如閃電一般擊出。眼看無法全身而退,宋詩餘心下一橫,右手的玉柄蝴蝶刀以絕對刁鑽的角度刺向了司寒的脖頸。


    “噗!”


    一口鮮血噴出,宋詩餘被重重擊飛,如同落葉一般跌落在破廟門前,唇角湧出鮮血蜿蜒。


    司寒則定定地站著,有幾分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肩胛骨的血洞。


    剛剛如果不是他及時收招躲避,宋詩餘這一刀已經劃破了他的喉嚨。


    眼中微沉,司寒看了一眼還在咳血的宋詩餘,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絕對的殺氣。


    麵前這位年輕的神女,不過十來歲,竟然險些要了他的命。若是任由她長成....


    雙掌運氣,一陣黑煙自司寒的掌心騰起,司寒也不再保留。


    宋詩餘臉色蒼白,唇邊還在不停湧出鮮血,強撐著站起身,後槽牙緊咬,將全身的內力灌注到寒霜劍內,橫在了身前。


    陰司毒砂掌,司寒的成名絕技,掌勁廢內力,掌毒滲心脈,以她的能力絕對接不住。隻是剛剛的那一掌已經震散了她的內息,此刻她已經無力躲避,隻能凝神聚氣,硬接這一掌了。


    少女的眼中露出決然之色,一股淡青色的光芒在宋詩餘身周閃爍,寒霜劍上似乎有青色的鸞鳥在纏繞,張牙舞爪,隨時等待著衝出束縛吞噬對方。


    那是她的神女真元,這是要以命相搏了。


    “砰!”


    司寒的雙掌重重擊出,宋詩餘還來不及揮舞寒霜劍,就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陡然出現,硬生生插在了她的麵前,替她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掌。


    “淩宇!”宋詩餘大驚失色,踉蹌地撲了過去,把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金瞳少年撈進懷裏,一掌拍在了少年的胸前,用內力幫他護住心脈。


    陰司毒砂掌,連她都不敢弑其鋒芒,這個毫無內力的少年就這樣衝出來,是不要命了嗎?


    淩宇不停地往外嘔著黑血,已經徹底昏迷了過去。


    司寒微微皺眉,不知從何處跑出來一個人,看了一眼兩人,掌心再次運氣。


    今日,他務必要將神女誅滅在此地。


    怒氣在胸膛間翻湧,宋詩餘看著再次提氣撲來的司寒,眼神陡然變得狠厲,整個人猛然爆發出強悍的氣勢,渾身散發著冰冷的奇襲,仿佛從九幽冥府歸來的死神。


    眨眼間,少女猛然一躍而起,腳踩虛空迎著司寒的掌心奔襲而去。寒霜劍青光大作,淡青色的青鸞自寒霜劍中竄出,疾速朝著司寒吞噬而去。


    司寒臉色變了變,不敢輕敵,立刻提起周身的內力,迎向了宋詩餘的劍鋒。


    “轟!”寒霜劍與毒砂掌碰撞在一起,爆發出巨大的聲響,地動山搖般,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向四周擴散而去,周圍的樹木都紛紛折斷。


    宋詩餘噴出一口鮮血倒飛而出,狠狠的摔落在地上,額頭布滿冷汗。


    她還太年輕,沒有完全繼承神女真元的力量,無法發揮出青鸞斬真正的威力,還被反噬之力破壞了她的經脈和五髒六腑。


    司寒同樣受了重傷,身體也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掌心的黑霧被青光徹底吞噬,嘴角同樣流淌出鮮紅的液體,目光死死的盯著的宋詩餘,他沒想到宋詩餘竟然敢跟他以命相搏。片刻後,才吐出一口淤血,抬腳朝著宋詩餘走去:“你輸了,該死了!”


    宋詩餘臉色慘白如紙,艱難的支撐著身體坐起,抬頭望向走過來的司寒,眼底帶著堅定和決然,“就算我輸了,今天你也別想得逞!”


    說完用盡全身的力量揮動手中的長劍,刺向司寒。她知道自己不是司寒的對手,但是她不能束手就擒。


    司寒輕笑一聲:“找死!”伸手就去抓宋詩餘揮過來的長劍,並反手抽迴插到地上,將劍柄壓在宋詩餘的脖子上,俯視著宋詩餘,“你覺得你還有反抗的機會嗎?”


    宋詩餘的眼中卻毫無懼色,嘴角甚至勾起嘲諷的弧度:“你說呢?”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風吹過,銀光閃動,一柄長槍破空而至,帶著凜冽的肅殺之氣,朝著司寒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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