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就這樣過去了,旬六的第一節課是體術課。


    到了課前集合,黑衣盟學生獨自站在一處,除了原來的那五個人另有兩個新人,一個就是南疆的主父卜拜,另一個是離州鬼祭城的陸天焉奇,兩人都帶著得意,又都有些拘謹。


    寧朔冷冷的看了那些人一眼,女穀一夕正好看到他,便對著奉花殷卿耳語什麽,又笑,殷卿側目看了看寧朔。


    等了許久,老師並不來,黑衣盟的人先去樹林間的陰影中休息了,其餘的貴族學生有原地坐下的,也有站著不動的,平民學生都站著。小指泥澤一直為鶓且捶背,一夕則來這邊和其它女生聊天。


    過了半個小時了,老師一直不來,大家都說要散了,叢林深處的棲鴉一陣驚起,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身淺黑長衣,帶著一把深紫色長劍,神色有點頹廢,又有些傲慢,像是往這邊而來,但學生們並不認識他。他走到近處停了下來,才去看黑衣盟的人。鶓且愣了一下,帶著人走了出來。


    “我是你們的老師。”他說。


    大家一陣驚唿,那人有些厭煩似的皺了皺眉,說:“我是黑星一族,叫做黑星勾乙,以後大家叫我黑星老師就可以。”


    學生們更是吃驚,黑星家族勢力龐大,又極在意血緣,很少有人會離開家族來相羊書院任職。相羊書院隻有一對雙生子黑星族老師,與黑星家族也沒有太多來往。


    勾乙是個新老師,又一直跟著濯七香在外麵,人們自然會意外。


    寧朔早就看出來是他,他對黑星勾乙印象還不錯,又想到當初和濯七香在輕夏城的時光,就有些親近了。他隻是不知道他怎麽突然迴到了相羊,原來體術課的大戊老師又去哪了。


    果然就有人問,勾乙慢慢地說:“大戊老師外出的時候被人偷襲,他不甘受辱跳下了山崖,摔斷了雙腿,如今已經送迴老家去了。”


    學生們又是一片驚訝,大戊蠻丞為人寡言少語,平時並不為學生所喜,但至少也有師生的情誼。而且蠻丞有一段名動南國的往事。


    ——那是很多年前了,蠻丞畢業之後在家鄉潛居兩年,剿滅了當地的一夥大盜,殺了其中五人,也就罷了,卻把剩下的一個人四肢都砍掉,又費心治好,放在村口的神廟前每天的喂養。


    這個人既是匪盜,又曾經羞辱過他家人,蠻丞殺了他也算報仇,但他如此折磨人,很快就被當作奇聞傳遍了南國,蠻丞也就落下了個兇殘狠毒的名聲。


    如今學生們聽了他被盜匪所害,都想到了這件事情。勾乙卻說:“隻是一些山匪盜賊,以往被大戊老師抓捕過,後來聯合了一些強手來找他報仇。就不要問了。你們聽著——我不會幫你們訓練體術,我和院長問過,從今天起,我教大家劍術。”


    他的話很有用,劍術課原本是三年級才開始的課程,這絕對是意外的驚喜。學生們安靜了一下後,突然沒人去關心大戊蠻丞了。


    尤其平民學生,貴族從小很容易接觸刀劍,一般平民是沒這個條件的。對他們來說,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劍幾乎是神聖的,更不要說相羊書院的劍術聞名四國,那可是所有人最期待的課程之一。


    勾乙點了人,帶著人去選劍。鶓且在隊伍中哈哈笑,他在課上本就少有人管,如今來了個同族的老師,自然更加囂張無忌。


    他不斷說自己從小就練習劍法,是不是可以跳過開始的階段。又說他懶得和猴子們一起學這些最基本的動作,會被他的兄弟們笑死的。這個猴子們,說的是寧朔和另一個平民學生。


    寧朔隻當沒聽見。


    到了教學區,在湖邊樹林中有一個墳墓似的建築。離山丘的牢室不遠,不到一人高,是相羊書院的藏劍室,也叫劍塚。勾乙打開劍塚的門說:“都拿一把吧,隻能拿木劍。”


    學生們有興奮的,有失望的,都搶著挑一把趁手的。鶓且一直說他從三歲就不使用木劍了,喋喋不休的。


    寧朔和乘白等到最後,寧朔看中一把淺白色的細劍,乘白則拿了一把暗紅的偏鋒劍。


    “保管好自己的劍。等下次上課。”勾乙說了一聲,徑直的走了。


    學生們便也散去,寧朔和乘白也往宿舍走,乘白不住地拿劍比劃,寧朔則遠遠的迴看著黑衣盟。他們正歡鬧著什麽,新加入的主父卜拜在他人的唿喝聲中來迴的跑,像是一頭失心瘋的野牛。女穀一夕笑的彎著腰,長長的頭發像水一樣在陽光中散著。


    “有趣,他竟然成了我們老師。”寧朔轉過頭說,“不知道他是聽從七香老師還是聽從他黑星族少爺。”


    “難說,看他自己了,畢竟他兩年前還是孤兒。”


    “你說他是黑星的歸宗?”寧朔有些意外。


    “當然,你怎麽會不知道?”乘白奇道,畢竟寧朔和勾乙還在一個院子住過很長時間。


    “勾乙從小無父無母,是在狐族人開的青樓長大的。我都知道。兩年前黑星在天才,他證實是黑星一族。然後去年的時候,映火城有個傳統的比試,僅限附近貴族家子弟的,這個勾乙在擂台上前無古人的連敗三十一人,直接驚動了黑星族主祀漆木。


    “漆木到處對外宣揚他,又說他劍術天賦無倫,隻是不會咒術,讓濯七香老師帶著他來到相羊,算是學習,其實也是安插自己勢力的意思吧。”


    “我以往見他極為傲慢,一直以為他是大貴族出身,瞧不起別人。”寧朔說。


    “怎麽會,大貴族出身的又何必那樣傲慢?對於大多數大貴族,普通平民是不值得他們傲慢的——當然了,也有黑星鶓且那樣的家夥。”


    他們走出一片密林,陽光穿過黃金桐斑駁的照在大地上,很多人在戶外閑坐看書或者聊天,一片靜謐的氛圍。寧朔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來,問乘白:“紫陌剛才在哪?”


    “紫陌?”乘白說。


    “對啊,我剛才想了一下,等老師時黑衣盟的人去一邊休息了,貴族坐在原地休息,平民站著等,當然,還有一夕來迴走動,那告火紫陌在哪裏?”


    “紫陌,紫陌不在吧,她大概又病了。如果她在的話,以她的性格,一定比我們更認真的站著。你怎麽突然想到這個?”


    “我們去看看她吧。”


    “什麽?為什麽?你這是要向殷卿挑釁嗎?現在嗎?”


    寧朔已經拉起乘白,笑道:“奉花殷卿還用我挑釁嗎?不是這個,是我突然想到,和我說什麽血女的人正是紫陌。虧我想了這麽久,我一共認識幾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什麽?!”乘白反過來,拉著寧朔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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