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血紅,大地上流淌起鮮紅的河流。殘肢碎臂,頭顱寒骨。


    五代十六國,那是個冷酷無情的時代。當崇尚武力的大齊不再有能力管理諸國的時候。那麽戰火紛飛便是人間常態。


    廢掉大齊皇室的秦率先稱帝,但是天道輪迴最先滅亡的也是秦。閩中自兩遼而出,那個遼東的老將也憑借著千萬人的頭顱走上了如今的位置。


    戰爭有人從中獲得過什麽,也就有人失去了什麽。


    蜀地,國號:“蜀。”人常唿“巴蜀。”憑借著隔絕外地連綿不絕的山巒擋住了閩中浩浩蕩蕩的軍隊,蜀因此也成為了閩中統一全國最後的障礙。


    這個十六國中最後一個國家,終於也在成都一戰後,被井家軍攻破了國都的城門。隻是此戰之後井家軍雖然攻破了成都的城門可是卻並沒有攻破巴蜀人的心,蜀國皇帝親近百姓,任用賢能,若非閩中冉氏奉天承運,可能攻破蜀國還需十年之久。


    “蜀持天險,皇室英武,若非奸佞之人,破城?別說十年,又何止十年?”


    蜀地有人方言如此,百姓民心向蜀,五代整整十六國唯有蜀收留流民,安居百姓。至此在井竹收拾散播謠言淩遲處死那些文人誌士的時候,井竹的兄弟盛世言替他擋下了那致命的箭。


    蜀地人的笑聲點燃了這位名垂青史卻兄終弟熄藩王最後的理智,這一日的成都城遭受了建城以來最大的災難。


    整整七天井竹緊閉城門,那千裏加急的聖旨被攔在了門外。七天內成都城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開城之時腥臭連天,骸骨血寒。成都人民也忠心的隨先帝而去。


    隻有一個六歲的孩子被隨軍出征的閩中官員藏進了水桶之中,得以生還。隻是從此之後這個孩子徹底失去了他唯一的親人。


    漂流在成都河外的木桶,蹊蹺的被人打開,孩童望著桶口處那沾滿鮮血的劍,顫抖不已,強忍著不讓恐懼的淚水流出。


    那即將揮砍而下的劍,是阻止他活下去最後的障礙……


    ——————


    “啊!”


    靠在一棵茂密大樹旁的男子猛然間睜起了雙眼,那布滿血絲的眼睛,預示著男人悲慘的童年。


    男人長舒一口氣,淡淡說道:“又做噩夢了。”


    “還好隻是噩夢。”


    男人迴想起多年之前的那一場屠殺,揮之不去的便是那張冷酷無情的麵孔。


    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二十年前,他第一次拿起了劍,是那個救下他的老人教會了他如何用劍。他無時無刻想要尋找那個屠城的老人報仇。


    十五年前,他練劍小有所成,從小約束他的師父也離他而去,他入劍門尋求突破瓶頸,這時的他依舊無法忘記仇恨,但是他的意誌卻有一些動搖。


    十三年前他走出劍門成了劍門有史以來離開劍門最快的劍客,經過了千錘百煉的他已經明白了很多道理。


    “冤冤相報何時了?往事隨風。”


    那時的少年明白了殺戮隻會引來更多的殺戮,他遊離整個閩中多年,看到了福泰民安,看到了百姓安居。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是那個日日夜夜都為了報仇而活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經不恨那個快要死去的老人,但是那害死他父母的四個字,還是深深刻在了少年的心中。


    “匪患、戰爭。”


    父親死於上山打獵,母親死於戰爭屠殺。如今的他奔走於蜀道深山之中,不過隻是不想更多人像他一樣從小喪失親人。


    天下城一戰之後,那個坐擁天下第一名號一甲子的老人也不免好奇這個在劍術上天縱奇才的男子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練劍?”


    “曾經的我是為了報仇,如今我隻是不想在叫別人和我一樣失去親人。和平的時候我會入山除匪,之後若是有人刻意發起戰爭,那麽我武安便會用自己的劍去問問那個人,是否對得起這天下蒼生。”


    之後的日子裏匪患猖獗之地的都統府總會莫名收到一個大口袋,打開大口袋裏麵裝著的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


    天邊有些暈紅,武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慢慢的向那座住滿山匪的山峰走去。


    此刻的天賜山依舊在大擺宴席,慶祝著下山後又一次豐收,這一天也是天賜山山防最鬆懈的一天,所有山匪大多爛醉其中,隻有很少的一部分會早早食完飯來巡山。


    此刻的聚義廳內,相較於已經爛醉如泥的二當家,程節卻極為清醒,他還在等待著其餘兩山的書信往來,為此他已經一夜不眠。


    身為軍人出身的程節,再加上天生對於危險的感知能力,實在無法像他人一樣安心度日。


    雖然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練就了江湖武夫二品以上的實力,可是此刻的他還是極度不安。


    三個月前,負責聯絡各山頭和蜀地官員的中間站:天賜山,收到了一個消息,那便是天下第二的劍神迴到了蜀地。


    程節深知無論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都必須防患於未然,他早早的聯絡了附近的兩個山頭要每七天書信來此,保持聯絡,若是晚了三日還未有書信,那麽便是出事了。


    這個信號做的十分好,可是令程節沒想到的卻是,他根本等不到明天了,閻王此刻已經來到了山下。


    望著寨門口杆子上那一絲不掛被鷹雀啄食的女孩屍體,武安緊了緊右手上的麻袋。徑直向前走去。


    山寨門前的小卒本就因為不能痛飲一番而窩著一肚子火,正巧看到這個即將背著奇怪袋子的男人,本想攔下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然後好好折磨一般,可是結果卻並非他想。


    男子並未拔劍,卻有劍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其餘山匪看見了自己同伴被撕裂的模樣,瞬間四散開來。隻是那並未握劍的男人,卻好像殺神一般,使得山寨院內,物人皆碎。


    隻有少部分人逃進了那充滿酒氣的聚義廳,大喊著有敵人來襲的話。


    坐在最中央的程節,此刻異常平靜,拿起了身邊早就倒滿的酒杯一飲而盡。


    從二十三年前逃離了成都之戰的那一刻開始,程節知道自己就該死,活到如今逍遙快活了二十多載,他也知足了,隻是令他不甘的是沒有像一個戰士一樣死去。


    曾經保家衛國的戰士,為了活命做了山匪,多麽可笑?


    當男人走進聚義廳的那一刻起,程節笑了。


    瘋狂的笑聲在大廳內,肆意開來,醉酒的許多人也被這瘋狂的笑聲驚醒。


    此後他們看到了最為恐怖的一麵。


    僅僅一招,他們三十幾人都無法擊敗的寨主,居然隻被男人輕輕的一指擊敗。


    程節就在這恐怖的劍氣,哀嚎了數秒之久。


    先是衣服,再是皮膚,最後是骨頭。


    而後隻剩下了一顆頭顱,滾在了地上。


    武安靜靜的在聚義廳內走著,每走一步,便死一人。


    聚義廳內屍橫遍野,哀嚎不斷。最後隻剩下了那躲在桌子底下的二當家。


    武安坐在了剛剛程節的位置上,從衣服裏拿出了另外兩座山頭與蜀地各官員的信件來往,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下,昨日還風光無限的二當家怎麽也想不到報應來的如此之快。


    武安靜靜的掀開那遮蔽二當家最後的桌布,後者臉上是說不盡的恐慌。


    武安並未看他,隻是靜靜的走向剛剛程節滾落的那顆頭顱前,輕輕拾起放入那個大口袋中,隨後指向桌子上的信件震聲說道。


    “我需要你們和我一起,一起去問問我那頑固的師父和那不作為的宋承憲,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隻不過陪我的不是你們,而是你們的人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湖求不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酒仙的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酒仙的酒並收藏江湖求不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