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濬自不敢強人所難。


    連來濟這個宰相都做不到的事情,陳青兕又怎麽可能做到?


    若非許敬宗高調讚譽陳青兕,源直心又對陳青兕推崇備至,劉濬都不會厚顏來求。


    “能夠確認家父當前安危情況,此願已足。”


    陳青兕沒有遲疑,當即就寫了一封拜帖,再度來到永嘉坊的許家宅邸,遞上了拜帖。


    許敬宗正在指點自己孫子許彥伯的功課。


    許敬宗很厭惡自己的兒子,對於孫子卻寄予厚望。


    許彥伯也沒有辜負許敬宗,文采卓越,在同齡人中都是卓絕的存在。


    隻是……


    許彥伯城府心計有些欠缺,可為一代名士,卻不能如他一般縱橫官場,左右逢源,位極人臣。


    這也是許敬宗最憂心之處,長盛多年,明裏暗中得罪了不少的人,少了自己的庇佑,許家可能連富家翁都做不得。


    “相公,這是陳監丞送來的拜帖!”


    許敬宗聞言並不意外,讓人將陳青兕請到了會客廳,然後笑著對許彥伯說:“此子是否真的當得起評價,就看今日。”


    許彥伯微微皺眉,並不了解。


    許敬宗暗歎,卻耐著性子說道:“可知這位陳監丞是為何事而來?”


    許彥伯略作思考,說道:“是為了劉給事中吧?”


    他語氣有些不確定。


    許彥伯並沒有入仕,但許敬宗為了培養自家孫兒的為官之道,常將廟堂上發生的事情與他說,培養他的政治能力。


    耳濡目染,許彥伯知道了許多廟堂大事,也擁有了一定的政治嗅覺。


    許敬宗繼續道:“那你可知阿公那句就看今日的意思?”


    許彥伯沉吟半晌。


    許敬宗也不急著與陳青兕見麵,隻是靜靜的等著。


    “孫兒愚鈍!”許彥伯毫無頭緒。


    許敬宗有些失望但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笑道:“你覺得陳監丞與阿公可是同道中人?”


    許彥伯瞥了自己祖父一眼,搖了搖頭。


    許敬宗笑道:“不錯,阿公與陳監丞秉性不同,不是同道人。然走不到一處,並不意味著不能走一路。大路很寬,他走右邊,阿公走左邊,隻要他不來搶阿公的路,一起前走,又有何妨?何必那隻貓一樣,非要鬥個死活出來?”


    許彥伯忙道:“阿公說的在理,孫兒也不認同李相公的做法。”


    許敬宗繼續道:“都在一條道上走,他遇到了麻煩事,來求阿公。這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壞事。”


    許彥伯聽的是一頭霧水。


    許敬宗耐心說道:“能來求你,表明沒有與你見外,不怕欠人情。當然你得警惕個別人,隻懂得求取,不懂付出,這類人萬不可深交。”


    許彥伯立刻道:“陳監丞有責任有擔當,絕非此類人。”


    許敬宗笑道:“阿公亦覺得如此。”他頓了頓道:“還有一種情況需要警惕,在一條道上走,他摔倒了,可以扶他一把。但他招惹了大敵,生死一線,卻來求助,這類人可要記住了,有多遠,躲多遠。”


    (


    許彥伯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阿公說的是不願為陳監丞得罪李相公。”


    許敬宗搖了搖頭,指點道:“這可就大錯特錯了,阿公從來沒有將李貓看在眼裏,一條養瘋了的狗而已。瘋狗一旦沒有可咬之人……哼哼……”他輕蔑地笑了笑,道:“阿公怕的是……”


    他沒有說出來,而是用手指了指天。


    看著一臉驚恐的孫子,許敬宗也不再解釋了,能夠領悟多少,體會多少,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阿公去了!”


    許敬宗漫步走向會客廳。


    聽到足音響起,陳青兕從席子上起身。


    許敬宗依舊一臉和悅,麵對陳青兕的行禮拜見,也是彬彬有禮。


    一個廟堂的文儒領袖,一個最年輕的大儒,好似朋友一樣,隻是略作寒暄,陳青兕便說明了來意。


    “許相公,今日冒昧登邸,是有事相求!”


    許敬宗道:“但說無妨,力所能及之內,老夫決不推辭。”


    陳青兕道:“下官與劉給事中乃忘年之交,得知他關押於大理寺多日,音訊全無,心中擔憂,渴望一見。”


    許敬宗眼睛微眯,說道:“隻是一見?”


    陳青兕肯定道:“隻是一見!”


    許敬宗看著隻為見劉仁軌一麵的陳青兕,突然有一種自己即將過時的感覺。


    現在的年輕人,真了不得。


    上次會晤,許敬宗為陳青兕展露的能力驚愕,但並不足以如此感慨,畢竟曆史上有太多驚才絕豔之人因為不會做人不會當官而仕途坎坷。今日的陳青兕卻深諳為官之道,又有幹略,又懂做官,未來的前途無法預測。


    “陳監正隨老夫來,我們換一個地方說話……”


    許敬宗並沒有直接迴答,而是領著陳青兕登上了許家宅邸的頂樓。


    陳青兕再一次為許敬宗的豪奢所震撼。


    他一直很奇怪,許敬宗為何將自己家設計的跟高樓大廈一樣,一間間的屋子相連。


    上了頂樓,陳青兕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頂樓竟是一個跑馬場……


    頂樓屋舍一間間連在一起,陳青兕估算了一下,至少六七十個打通的房間連在一起。


    許敬宗看著震撼的陳青兕笑道:“老夫別無所好,就是喜歡馬球,你我一邊欣賞馬球,一邊暢飲。”


    許敬宗拉著陳青兕坐下,早有美豔丫鬟為她斟滿了美酒。


    陳青兕恍惚間,二十名衣著清涼的女子,騎著矮小的馬駒,在急促的鼓聲中相互廝殺。


    “如何?”


    陳青兕絞盡腦汁,腦子裏隻有五個字:“真他娘會玩!”


    頓了一頓,他才憋出一句話來:“能夠在這高樓之上,欣賞如此精彩的球賽,下官終生難忘。”


    許敬宗得意大笑:“能夠在老夫這飛樓之上欣賞馬球賽的,屈指可數。”


    陳青兕道:“謝相公厚愛,敬相公。”


    許敬宗舉杯一口飲下,說道:“明日你挑個時間去大理寺,自有人領你去見劉給事中。”


    大理寺的一把手大理寺卿辛茂將是許敬宗的人。


    現今的大理寺由辛茂將、袁公瑜兩人掌控。


    對於來濟來說,想要進入大理寺難如登天,然在許敬宗這裏,卻是一句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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