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柬之的想法很直接,與其去當一小吏,忙於雞毛蒜皮之事,不如潛心讀書,充實自己的能力。


    國子監作為大唐最高學府,藏書二十餘萬卷,又有強大的師資力量,令狐德棻、孔誌元、徐文遠都是當代名士,在國子監潛心學習,得利更大。


    張柬之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卻不想竟為陳青兕看穿了。


    但他向來老成,也不驚慌,隻是道:“學生不知先生說什麽。”


    陳青兕見狀心下了然。


    張柬之表現的越平穩,越證明他的猜測。


    他人不知張柬之成就,陳青兕焉能不知,細細一想,也明白對方的心思。兩人有著相同的出身,都知道國子監的學習資源環境是多麽難能可貴。


    看破不戳破。


    陳青兕不再細問,隻是說道:“來年科舉很重要,未來十年都不複來年之盛。你可以考慮一下參加明年科舉,對你前途大有好處。”


    科舉製度大改,為了凸顯科舉的重要,李治將會親自為之站台,以應對這幾年士族門閥對科舉的壓製。


    但抑製士族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發展科舉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身為過來人,陳青兕當然知道科舉、普及教育是遏製士族的最好辦法。李治卻不知道,他這個皇帝不會將一切希望都寄托於科舉上,不可能長期關注科舉,放棄使用其他手段,對科舉的支持是有限的。但明年的改製,他一定會慎重對待。


    張柬之若能考得好成績,青雲直上,不在話下。


    厚積薄發可以如他現在一樣潛心研讀,同樣也可以走上仕途,在崗位上慢慢磨練。


    張柬之左右明年都會離開國子監,不如備考科舉,搏上一搏。


    曆史上的並沒有記載張柬之離開國子監的詳細經曆,隻是記載了他不知什麽時候考中狀元,然後調任清源縣丞,籍籍無名。直到六十四歲應招對答策問於一千人中拔得頭籌,居於第一,從而三年幹到宰相,五年推翻了武則天……當然這也不全是張柬之的本事,狄仁傑的布局也很關鍵。但能讓狄閣老選中,成為恢複李唐最重要的掌控者,本就是張柬之能力的體現。


    陳青兕相信大器晚成之人,固然有一小部分屬於後天開悟,但更多的是缺乏機會,而不是真的等到年過半百,五六十歲的時候,突然崛起。


    張柬之出身貧寒,若無機遇,很難有晉升的機會。


    來年的科舉,對於寒門庶族是一次天賜良機。誰能把握住這個機遇,不得而知。


    但陳青兕更希望是張柬之,然後成為自己的助臂。


    張柬之看著目光帶著幾分真誠的陳青兕,他這類人最是穩重,知自己身上沒有半點可圖之處,能夠讓陳青兕如此費心,隻有一種解釋:對方如令狐監正一樣,是真的器重自己,希望自己能夠成才,不圖任何迴報。


    知遇之恩,提攜之情,躍上心頭,肅然作揖:“學生願聽先生安排。”


    “好!”


    陳青兕拍掌叫好,說道:“還有大半年,你好好準備,有不懂的可以……”


    (


    他想了一想,說:“可以問我,當然我也不一定懂就是了。需要什麽書籍輔助,你若無權借讀,我可以幫得上忙。”


    陳青兕是有自知之明的,讓他指點程伯獻這個學渣,那是綽綽有餘。指點張柬之這樣的人考科舉,真沒那麽自信。


    張柬之行了一個大禮,拜謝。


    結束了一日工作,陳青兕迴到了李宅,剛進大院,便得知源直心、劉濬兩人一同登門拜訪。


    蕭妙宸知陳青兕用心,雖身為女子,不便招待,卻也安排茶水,禮數周全的將人請到客房等候。


    陳青兕來到客房,源直心、劉濬並未談話聊天,而是相互靜坐,氣氛沉悶。


    陳青兕剛踏入屋門,兩人立刻起身相迎。


    陳青兕招唿兩人坐下,不等兩人開口,已經先一步說道:“可是為了令尊之事?”


    劉濬的父親正是劉仁軌。


    來濟在給陳青兕引薦的時候,也介紹過他。


    劉仁軌關在監獄裏的事情,陳青兕是知道的。


    對此事來濟報以樂觀的態度,此次他因禍得福,更進一步,隻以為尋個機會將劉仁軌從大理寺裏撈出來隻是時間問題。跟李義府求個情,說兩句好話,官場上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有必要鬧得太僵。


    當然劉仁軌現在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或是被貶或是平調外放。


    無法避免,連劉仁軌自己都做好“犧牲”的準備。


    陳青兕對於劉仁軌頗為關注,見來濟如此自信,他隻是關心的提醒了一句,便不再說了,畢竟官微言輕。


    今日聽源直心、劉濬來訪,便猜到了原因,見氣氛如此,更確定自己猜想。


    源直心歎道:“還是負道兄擔心的在理,李貓此人囂張跋扈,竟完全不守規矩,借助陛下之威,咬著劉給事中不放。”


    一開始他們都抱有樂觀態度,結果時間一天天過去,情況越來越不對勁。


    李義府根本不依照規矩來,不但指使袁公瑜拒絕了所有人的探視請求,還打算以劉仁軌為突破口,來清理關隴勳貴。


    這種違背常理的做法,目的顯然不純。


    不隻是為了打壓劉仁軌,甚至可能傷他性命。


    犧牲前途與犧牲性命自然不同。


    來濟動用一切手段想救劉仁軌,卻無計可施。


    陳青兕沉吟片刻,說道:“這樣吧,我去跟許相公求個情,看看情況。”


    他知道源直心、劉濬的來意,但沒等他們開口,先一步說了。


    源直心、劉濬一直在想著如何開口,畢竟此事連來濟都無能為力,陳青兕來長安才幾天?


    羞於開口。


    卻不想陳青兕竟有此擔當,先一步說了。


    源直心、劉濬互望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愕。


    劉濬深揖道:“濬替家父謝陳監正的大恩。”


    陳青兕搖頭道:“這聲謝說的太早了。在下人微言輕,隻是或許可通過許相公,見一見令尊,了解一下令尊的情況。”


    李義府並非蠢貨,他不依規矩是有所依仗。


    要對付關隴勳貴的人是李治,這也是來濟無力的原因。


    隻要能夠重創關隴勳貴,以李治陰鷙冷酷的性格,犧牲一個劉仁軌又如何?


    他可不知道劉仁軌這個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未來會成為唐王朝的擎天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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