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爺老兩口說話聲音不小,屋裏的兄弟二人聽的清清楚楚,劉光福年齡尚小,還不懂這話什麽意思,反而有些不忿得小聲提醒道:


    “二哥,你聽見咱爸說什麽了嗎?怎麽還想著把那喪門星接迴家住?那咱哥倆住哪?咱家可就這兩間屋子!”


    “二哥,我就不信你也樂意。”


    “甭嚷嚷,劉光福你懂個屁,咱爸這事辦的對!”,劉光天瞪了不懂事的三弟一眼,劉光福縮縮脖子,但還是一臉不爽。


    劉光天歎口氣道:“光福,我知道你不喜歡秦京如,嫌棄她是個農村人,不配做你嫂子,可現在大哥人沒了,這秦京如可懷著他孩子呢,那可是你親侄子!也是大哥唯一能留下的血親,你舍得那孩子就跟著秦京如這村婦過苦日子嗎?”


    “你別是在學校學傻了,前幾年日子多難熬心裏沒數?每天都吃不飽,咱們還好起碼有定量,你瞅那農村人恨不得把土都塞肚子裏……”


    “大家日子不都那麽過的?整得你我吃飽過似的……”


    劉光福別過臉,閃過一絲不以為然,劉光天的話他顯然沒往心裏去,劉光天還在滔滔不絕講大道理的時候,劉光福打斷了他,


    “二哥,我這明年虛歲也十五了,那大哥留下的工作崗位,是不是得留給我?畢竟這是咱劉家的工位,那秦京如也算個外人不是嗎?……”


    “你……”


    劉光天聞言一噎,頓時覺得索然無趣,合著自己說了半天這劉光福隻看重工位的歸屬,他第一次從自家三弟身上明確的感受到了白眼狼的氣息。


    自家大哥剛死,他竟然就盯上了軋鋼廠的工作。


    劉光福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學習不行,別提中專,高中他都沒戲,街辦這幾年總在動員一些沒工作的小年輕去上山下鄉,為國家做貢獻,他同學家有年紀大去下鄉的,提到農村裏的日子並不那麽美好,勞其體膚都是輕的。


    “光福,那工位的事情跟我說不上,你自己找咱爸去談。”


    “二哥,這話我怎麽開口,你看咱倆也算是難兄難弟了,你現在有份體麵的工作可算是安穩了,你可不能忘了我啊?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幫我跟咱爸提一嘴?”


    “光福!”


    劉光天眉頭緊鎖嗬斥一聲,正想再開口教育幾句。


    “哐”的一聲,裏屋門被人重重的推開了,雙目赤紅的二大爺猙獰的瞪著口出妄言的劉光福,冷不丟的抽下了牛皮帶就劈頭掄了上來。


    “啪啪啪……”


    “啊!爸別打我了……”


    劉光天下意識的抱起了頭,大喊著“爸,甭打了,我知道錯了。”


    可吆喝幾聲突然意識到自己沒事,一轉眼就看到二大爺瘋狂的抽打著劉光福,可憐自家三弟臉上,胳膊上幾道紅印子,慘唿著躲避著二大爺熱切的關懷。


    “光天,你出來,媽跟你商量個事。”


    跟在身後的二大媽招招手,劉光天咽口口水,低著頭出了屋。


    二大爺的動作隨即一停,扭頭看了二兒子一眼這才氣哄哄的往床邊一坐,喘著粗氣兒說:


    “劉光福,你還是個人嗎?你大哥人前腳走,身後事都沒辦呢,你就盯上他工位了?”


    劉光福畏畏縮縮的小聲迴了句,“爸我知道錯了,可大哥那工位確實是咱劉家的,不給我給誰?”


    “難不成你真準備讓我過兩年下鄉?”


    “下鄉怎麽了?劉光福,你自己沒本事就怨不得別人!”


    二大爺語氣中透著深深的疲倦,大兒子的死給他帶來的衝擊太大,這三兒子竟然如此現實冷血不禁讓他悲憤難平。


    沒成想自己最看不上的劉光天反而有了幾分劉家好兒郎爽利的模樣。


    劉光福不置可否,揉搓著疼痛處嚐試著繼續溝通工位的事,可二大爺自言自語的話讓他沒好意思開口。


    “光齊現在的一切都是他日複一日學習熬出來的,光天成績不好,但他有眼力勁,借著和閻家老二走的近,也成功的進了廠,至於你……”


    “你有什麽?成績一塌糊塗,為人處世目光短淺,做事你比不上老大,做人你跟老二差的太遠,嘖嘖嘖。”


    “你哪兒來的臉去接你大哥的工位?我把話撂這,如果你考不上學,就自己去街道趴活去,這家裏供你十幾年了,也該到你自己養活自己的時候了。”


    二大爺說完就瞥了一眼,起身去外屋了,劉光福暫時忽略了周身的疼痛,仔細思索著家人的話,不過心思極端的他還是認為這工位必定屬於自己。


    【得!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會說大道理!那工位就在那擺著,怎麽看也是我劉光福的。】


    “呸……”


    劉光福啐了口帶血絲的唾沫,揉著膀子鑽被窩裏了。


    二大爺老兩口拉著劉光天小聲得商量著關於劉光齊後事如何處理,因為牽扯到廠保衛科和公安,老兩口精力有限,也摸不清公家處理事情的流程,需要劉光天去趟趟路,把事情捋順,劉光天點頭應下,


    “爸,媽,大哥這事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


    “怎麽著?”


    二大爺眼皮子耷拉著說:“冤有頭債有主,這易中海就是個絕戶,人也被關在保衛科裏,你想給你哥報仇?怎麽報?”


    “爸,沒了易中海,不還有秦淮如嗎?”


    “……”


    二大爺沒說話,二大媽猛的拍下大腿恨聲道:“光天說的對,老劉!秦淮如那娼婦如果放出來了,我準備讓她給光齊償命!”


    “婦人之見!”


    二大爺潑了躍躍欲試的二大媽一盆冷水,


    “就你這樣式還想著給光齊報仇?德行。”


    “老劉,話不能這樣說,那怎麽著?合著咱兒子就白死了?咱們做父母的就窩囊的活著?”


    “哼!”


    二大爺吭聲道,


    “遇事多動動腦子,光天,你記得前段時間南鑼鼓巷鄰居們提的那些閑話嗎?”


    “哪些?”


    劉光天和二大媽都抬起了頭看著二大爺,二大爺閉著眼睛提醒道:


    “關於秦淮如做半掩門的那些閑話。”


    “聽說過。”


    “媳婦你抽時間打聽下,把這事打聽清楚,最好能打聽到幾個有名有姓的!”


    “我這次,一定讓秦淮如死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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