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尷尬道:“堡裏沒有足夠的銀子了,兒子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特地請來母親,看看府裏是不是可以……”


    張氏道:“府裏出多少?”


    “以後利潤又如何分配?”


    劉俊道:“這個我和王熾以及王把總都談好了。”


    “府裏出五萬兩銀子來招工,並建設墩煤廠,往後盈利了,利潤由府裏和王熾均分。”


    劉俊想,如果張氏能再一把手給五萬兩銀子,那麽他無論是墩煤廠,還是海貿貨物的準備,差不多都能解決了。


    劉安和福伯聞言都是麵帶憤懣之色,腦子裏又浮現出月黑風高的畫麵。


    張氏也冷笑一聲道:“五萬兩?”


    “指揮大人好大方啊,一張嘴就替家裏出了五萬兩。”


    “以後利潤還得跟人均分?”


    劉俊從張氏的神情裏讀出不好的意味來,趕忙偏過頭對著王貴道:“王把總,能否看在同僚的麵子上,再商量商量?”


    王貴一懵,瞬間又迴過神兒來,硬著頭皮,也不敢去看張氏,卑微道:“當然可以再商量,要不然就四萬五千兩?”


    劉俊點頭道:“還算公允。”


    “以後分成,劉家占六成,王家占四成吧,畢竟開始的銀子都是我們出的。”


    “這遼東地麵,一把手能拿出這麽多銀子的,可是沒有了。”


    王貴連忙點頭道:“全憑夫人和大人做主。”


    張氏冷笑一聲道:“誰說沒有,寧遠伯府就是二倍也拿得出。”


    “但是我劉家不在此列。”


    “我看王把總還是另尋他家吧,劉府沒有這個福氣。”


    說罷,張氏怒哼一聲,轉身就走。


    王貴大急,連忙道:“夫人且慢,還可以再商量的。”


    劉安和福伯也跟上去,對著張氏小聲道:“夫人,他們要價是高了些,壓下來便是。”


    “但這蜂窩煤一法,前景不可限量,劉府還是拿在手裏為好。”


    張氏不搭理他們倆,走了幾步忽然又迴過頭來,對著劉俊道:“彥叔,你何必把王把總二人推在前麵?”


    “莫說是五萬兩,就是十萬兩我也可以答應,但你能也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果然沒騙過……劉俊連忙道:“母親何出此言?”


    “什麽條件?”


    張氏道:“墩煤廠要開在關內。”


    “京師的西山也產煤,依我見在那裏就不錯。”


    劉俊尷尬道:“母親何必舍近求遠。”


    張氏笑了一聲,開口道:“我不妨與你明言,你不調迴關內,劉家不會再往榆林鋪投一文錢!”


    “哪怕這墩煤廠日進鬥金,我也不在乎。”


    說罷,張氏重重哼了一聲,帶著劉瑤率先走了。


    福伯趕緊跟上,劉安也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道:“這方子其實是少爺想出來的?”


    劉俊歎了一口氣,不置可否。


    劉安當他是默認了,又開口道:“我再去勸勸夫人。”


    說罷,也邁步走開了。


    王貴苦著一張臉,劉俊也眉頭緊鎖。


    王貴道:“大人,如果劉府不能支持,單靠堡裏結餘的銀子,小規模起步,慢慢發展,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劉俊搖了搖頭,他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可以一舉暴富,卻偏偏得步步為營。


    “一百斤上好的無煙煤可以賣多少錢?”


    王貴對這塊一無所知,見他沉默,一旁的王熾便答道:“迴指揮大人話,大概可以賣到一百七八十文。”


    劉俊點點頭,後續的實驗都是王熾完成的,想不到他非但完成了製造出蜂窩煤,改進了煤爐的任務,對這些竟然也有做準備。


    看來同他堂哥一樣,也是個人才。


    劉俊又問道:“一個蜂窩煤多少斤?”


    這個劉俊早就測算過,如此問,不過是想再考校考校王熾,果然,王熾立馬便答道:“兩斤半左右。”


    劉俊一邊問,一邊腦海裏飛快地測算著,開口道:“四十個蜂窩煤大概一百斤,普通的蜂窩煤,就比照同重量無煙煤的價格來好了。”


    “我們再實惠一點,就一百六十文一百斤好了,大概就是每個蜂窩煤四文錢,另外每買一百斤就送他兩個引火煤。”


    “如此賺錢的產業,我們絕對不能徐徐發展!”


    王貴讚同地點點頭,一旁一直跟著冷先貴聽說才幾文錢一個,不禁大感失望,張口道:“這麽便宜?這怎麽就賺錢了?”


    誰知話剛出口,劉俊就像看白癡一樣瞥了他一眼,王貴兄弟也是低頭一陣輕笑。


    冷先貴撓了撓腦袋,王熾便笑著解釋道:“冷大哥不是生意人,對這方麵不太敏感。”


    “每個蜂窩煤四文錢,看著利潤不厚,但耐不住銷量潛力大。”


    “你想,莫說整個遼東,單單就蓋州、海州兩衛,有多少戶人家?”


    “再說,做的好了,我們還完全可以將蜂窩煤賣到遼陽。”


    “遼東苦寒,如此便宜又好用的蜂窩煤,即使隻占領了一半市場,那一年又會賣出去多少?”


    “即使粗略計算,那利潤也是驚人的!”


    劉俊反對道:“主要是賣南四衛,遼陽不用管。”


    “白白浪費精力。”


    王熾不解道:“遼陽人口最多,商戶百姓俱是富裕,銷量該最多才是,指揮大人為何放棄這個市場?”


    劉俊冷哼一聲道:“因為遼陽會丟。”


    “用不了多久,那裏的人都會成為建奴的啊哈,我們好不容易開辟的市場豈不是白白……”


    劉俊越說聲音越小,眉頭微微皺著,沉默了幾息,然後眉頭忽然舒展,麵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哈哈大笑著拍了拍王熾的肩膀,開懷道:“王熾啊,王熾,你真的是我的福星。”


    “你若不提遼陽,本官還想不出這麽好的法子!”


    “王貴,咱們建墩煤廠的銀子,有著落了!”


    王貴不解地輕聲問道:“大人何處來的銀子?”


    劉俊笑著道:“借!”


    “借?”


    劉俊點頭:“對,就是借!”


    “去遼陽借!”


    “去錢莊借!”


    “哪怕是倍稱之息亦無不可!”


    “隻要他們借,多高的利息我們都答應!”


    “榆林鋪的土地、房產,他們要拿什麽作抵,都隨他們!”


    王貴猶豫道:“大人,這樣做,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劉俊笑著反問道:“代價太大?”


    “不過是付半年多的利息而已,哪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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