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劉俊便揮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下,隻留下王貴一人在身邊,跟他解釋道:“你不記得我曾和你說過,遼陽肯定守不住嗎?”


    王貴愣了一會兒,恍然點頭道:“大人的意思是,隻要那些錢莊彼時落入建奴的手中,咱們就可以不認這筆賬了?”


    劉俊道:“我們自然是不能再資敵的!”


    王貴心裏還是有些疑慮:“這些開錢莊的背後勢力都很深,要是他們趕在遼陽陷落之前逃了出來,那我們又該怎麽辦?”


    劉俊迴想起前麵那個世界裏袁應泰的經曆,搖搖頭道:“說不定經略大人被建奴突然就打到了城下,抱定了與城共存亡的決心,城裏其他人他也一個沒有放走。”


    王貴有些難以置信,劉俊便又道:“萬一他們逃出來了,兵荒馬亂的,也正好是你們海東青出手的時候。”


    王貴肅然領命,又道:“那卑職就去趟遼陽,專門去找那些背後勢力小的,在別處沒有分號的錢莊去借。”


    劉俊點頭:“記住要真真假假,不必做太多的隱瞞,談利息的時候,也要錙銖必較。”


    “你甚至可以帶著蜂窩煤的樣品給他們看看。”


    “他們相信了廠子的前景,才會借更多的銀子給我們。”


    王貴又問:“如果他們要派人過來看呢?”


    劉俊想了一下點頭道:“自然無妨,另外,你還可以將我的大印帶在身上,隻要能借我們銀子,條據上可以加蓋我的指揮大印。”


    “你就說,要是我劉俊到時候賴著銀子不還,他們可以拿著條據去朝廷鳴冤。”


    “我一個堂堂操守指揮,不至於為了區區幾百上千兩銀子丟了官去。”


    王貴苦笑道:“如果一家隻能借到幾百上千兩銀子的話,卑職就是跑遍遼陽所有錢莊,恐怕也湊不齊一萬兩。”


    劉俊開悟他道:“除了地上錢莊,還有地下錢莊。”


    王貴有些吃驚:“印子錢也借?”


    劉俊道:“地下錢莊利息高,但多不要抵押,你可以去看看。”


    “但是不能暴露官方身份,否則他們就不敢借你了。”


    王貴無奈點頭:“那大人需要多少?”


    劉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多多益善。”


    二十日後,劉俊所在的榆林鋪官廳,一個胖胖的掌櫃在王貴的陪同下正坐在堂上喝茶。


    隻過了一會兒,專門穿好官服的劉俊便從後麵出來,同胖掌櫃見了禮,然後坐在了主位。


    劉俊客氣道:“楊掌櫃一路辛苦,距離咱們上次見麵不過五日,您竟能又趕迴來,本官實在是感動。”


    楊掌櫃也笑眯眯的說:“上次小老兒去看了指揮大人正在建造的墩煤廠,迴去同主人一商量,得了準信,就趕忙迴來了,就怕耽擱了指揮大人的正事兒。”


    劉俊笑著接他的話茬道:“那貴主人如何說?”


    楊掌櫃笑著道:“這麽多的現銀咱們利源錢莊是拿的出的,隻是抵押這一塊兒,咱們兩家還得商榷一番。”


    劉俊笑著道:“這是自然,你也看到了,我榆林鋪開墾出了許多田地,咱們核算一下,看看應該押給你們多少。”


    楊掌櫃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道:“指揮大人說笑了,榆林鋪墾荒出來的都算官田,官田豈可質押的?”


    劉俊也笑道:“這有何不可?”


    “咱們核算出來該多少畝,我寫個四至押給你,然後蓋上我的官印,你還不放心嗎?”


    “左右不過是走個流程而已,莫非楊掌櫃覺得我們的墩煤廠賺不了銀子?”


    楊掌櫃連忙擺手道:“小老兒當然不敢這麽想。”


    “指揮大人創製的蜂窩煤我也特地帶給主人看了,主人用過之後也是嘖嘖稱奇,料定大人廠子建成之後,必定是日進鬥金。”


    “指揮大人富甲一方,也是指日可待的。”


    “但做咱們這一行的,最講究個規矩,沒有抵押,是絕對不行的。”


    劉俊皺眉道:“我用榆林鋪的土地抵押,別家都行,怎麽就你們不行?”


    楊掌櫃笑道:“實不相瞞,大人借的幾家錢莊,小老兒也都是知道的。”


    “他們每家左右不過是借給您一千多兩銀子,那個抵押也不過就是個把柄,他們料想著指揮大人您不至於為了這麽點銀子抵賴,這才肯做的。”


    “不過按小老兒所想,如果他們知道您用同樣的方法,借了上萬兩的銀子的話,嗬嗬,各家的掌櫃恐怕就要睡不著了。”


    劉俊臉色有點冷了,不悅道:“你既然知道本官都將把柄送到你們手裏攥著了,這還有什麽好說的?”


    “萬一本官不還銀子,你們捅到朝廷上去,本官還能落得了好?”


    楊掌櫃賠笑道:“指揮大人哪裏話,咱們都是為了賺錢,真瞎了銀子,即使把您告倒了,又有什麽益處?”


    劉俊冷聲道:“那就是說沒得談了?”


    楊掌櫃連忙擺手道:“不不,榆林鋪的田地不行,但劉府名下的鹽場、窯廠還是可以的。”


    劉俊冷著臉道:“哼,要是府裏支持本官,本官會為了區區兩萬兩銀子去找你們?”


    楊掌櫃尷尬地笑了笑,操守指揮大人和府裏的老夫人意見相左,這事兒王貴本是同他說過的,今天從劉俊嘴裏親自說出來,他還是覺得奇怪。


    他實在想不通,為何劉府對著這筆鐵定賺錢的生意反應如此冷淡。


    楊掌櫃又道:“實在不行,還有一個辦法。”


    劉俊道:“請說。”


    楊掌櫃道:“我家主人出兩萬兩,指揮大人不必再還了,但墩煤廠我家主人要占五成的股子,所有賬目往來,由我們兩家共管。”


    王貴聞言,心道左右這家以後要倒黴,不如答應他,還剩了這半年的息錢。


    他想著便去看劉俊的反應,隻見操守指揮大人隻是平靜地坐在那裏,目光靜靜地盯著楊掌櫃。


    王貴心裏一緊,每次他被劉俊這樣看,都感覺大人的目光能夠直透自己的內心,自己心裏所有的想法,全部在大人麵前展露無遺,就像是一個光著身子的稚童。


    果然,他看到劉俊嘴角輕輕上揚一些,開口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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