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守凡的突然發問,那人卻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非也。”又看著伸起的兩手,道:“我不知何為碎心掌,而且我使的這個掌法也不能與外人道也。”


    聽到對方的否認,守凡“哦”了一聲,便扭身要走,卻又聽到對方說道:“道長要是想知道我這是什麽掌,可以俯耳過來。”


    剛才守凡見那人兩掌專攻人心口,突然想起邗溝道口韓瑗後裔滅門疑案,於是有當無地問了一下那人的掌法,結果那人先是否認,說要保密,現在又說可以告知,於是疑問心起便靠上前去。


    待守凡俯到那人嘴前,餘光撇到對方嘴皮子動了一動,卻仍舊聽不清楚,正納悶著,便又向前靠了靠,誰知那人發起右掌自下而上,陡然發動一擊。此刻守凡大驚,與對方近在咫尺,已然來不及迴避,隻能下意識全力用盡真氣護住全身,暗道:“吾命休矣!”


    變化來的太快,站在數丈開外的眾人也完全沒想到那人一掌打在守凡心口,隻打的守凡仰麵朝天飛出了兩三丈。


    玉林眼瞅著隻凡直挺挺掉落在地毫無反應,急忙跑過去去查看守凡傷情


    而馬保教也滿臉疑問,剛剛這個道長還與己方一道消滅了騎兵隊,算得上是一夥的,現在師弟卻陡然發難,於是喝道:“怎麽迴事?”


    隻見那人慢悠悠地道:“這人是徐敬ye的人,看軍隊不能獲勝,才假裝反戈一擊,所以不能讓他活著迴去找救兵。”


    先前界武雖對守凡恨之入骨,但見到玉林完璧迴歸,他又竟幫助己方脫困,那份恨消了許多,所以聽到那人的牽強的解釋,指了指守凡,對著那人反問道:“就算如你所說,他迴去找來救兵,也全然來不及對我們不利!為何你卻下死手偷襲於他?”


    那人卻陰惻惻笑了一笑,又捏了拳決,擺起了架勢,道:“我就是要殺他,你奈我何!”


    “你……”界武見對方要與自己動手,一對一的話,雖然不懼,但他同夥要是也過來出手,自己怕是敵不過,師兄界文還躺在旁邊,玉林又是稚子,若起了衝突,自己一個人還好,打不過能溜走,可師兄和徒弟他們兩人在旁邊就不能善終,沒辦法,隻能吞下這口氣,於是哼了一聲


    那人見界武色厲內荏,又哈哈大笑:“馬師兄,咱們走吧,這和尚不領咱們的救命之情,卻想恩將仇報!真是不自量力的白眼狼。”說完便抬腿往南行去。


    馬保教此刻對其師弟雖然一肚子疑問,但既然兩方已經鬧僵了,便不好再與其搭夥過江,便對界武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界武見玉林正在拖拽守凡的手,聽到他在唿喚:“道長,醒醒,道長……”於是界武便也上了前去查看守凡的傷情。


    待界武走至近前,卻見守凡麵色蒼白,全身癱軟,已經失去了意識,於是便檢查起守凡心口。隻見守凡心口處衣服破碎,界武心中一動,又摸了摸守凡胸骨,卻查其胸骨並未斷碎,剛想鬆一口氣,又伸出手摸向守凡背部,隻覺其背部潮濕,又摸到尖刺般的東西刺出內衣,連忙翻過守凡,隻見數根斷裂的碎骨赫然在目!又摸了摸守凡頸脈,發覺其脈象全無,守凡已然氣絕!


    界武仔細察看數次傷痕,疑惑又起,便剝開守凡上身衣衫,前前後後對照了數次,迴憶起十二年前那個背著玉林被一柄長槍釘在樹上的青年。當時趁著師父在夏老家養傷,自己曾去檢查那具屍首,發現那人胸前有凹掌印,胸骨斷裂,背後有凸掌印,但背部真肋並未斷碎。而剛剛守凡受的那一掌明明是擊打在胸口,但胸前卻無掌印,胸骨也未斷,但背後的真肋斷骨卻刺出來三支。此刻已然不用解剖便知守凡心髒怕是碎為齏粉。前後兩人的傷痕表象雖然不同,但看起來卻又像有些極大的聯係,便問向玉林:“剛才這道長問那人使得什麽掌來著?”


    玉林正悲傷著,自己雖被守凡掠走,但一路下來,對自己並不算苛待,於自己武學上也有指點,雖然他一直想收自己為徒,但始終並未答允,剛才他又出手相助,自己又再次拒絕其收徒之意。聽到師父的詢問,迴憶了一下,答道:“好像是碎……碎心掌!”突然,玉林又想起那晚自己解了守凡的麻穴後,在牆根偷聽守凡與駱先生的對話,其中就有提到邗溝道滅門案裏船上亡者大多身中碎心掌。


    此時玉林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怕是道長有了線索想幫我查那陳年舊案!原來當初道長說的是真的!“碎心掌!碎心掌……”玉林心中念叨了幾次,一定要深深記下這個名字!


    玉林抬起頭看向界武,問道:“師父,我到底什麽來曆?您可知道碎心掌?”又指了指守凡的胸口:“道長受得可是碎心掌?”


    界武看玉林麵色肅然接連問了三句,心知他或許知道了一些東西,便歎了一口氣,道:“你師祖曾交待在你成年之前不得告知你身世,但既然你知道了些什麽,今日就不再向你隱瞞。”又看了看北方,接著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邊走邊說。”


    玉林點了點頭,為守凡收斂妝容後找了一把掉落的兵刃,要挖坑埋葬守凡的屍首。


    界武苦笑道:“不必了,徐敬ye的兵馬一會就會過來斂屍,道長不會屍橫野外。我們先走吧,再不走,又走不了了。”


    界武見到板車已經損壞,便抱起界文往南行去,而玉林則朝著守凡的屍首拜了三拜,轉身跟了界武上去。


    “十二年前,我和你文師父追隨你師祖至天竺奉請原經乘海船而歸,先至廣州,再換乘至錢塘,然後沿著運河一路向北。後來在邗溝道遇到前方道口有命案發生,因為著急迴寺,便下船步行。結果走了不遠,便在官道旁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發現了一具青年屍體,而你就在他背後的繈褓裏。那人所受的致命傷與道長的傷相似,都傷在胸口。但又有不同,道長的傷前胸未見異常,心髒處在中間,承受了大部分掌力,應當完全破碎,然後掌力又透過心髒擊打在背後真肋上,使之斷了三支。而那個青年胸骨斷裂,斷骨刺破心髒,方才斃命,背後隻留下一個掌印,但背後真肋並未斷裂。”


    “但即便如此,掌力仍舊透過那人的身體,傳至你身上,震散了你的肺經。那時你不過七八個月大小,撿到你時,你已經奄奄一息,好在你師祖醫術精湛,內力雄厚,方才得以挽迴你一條性命。但你受傷太重,沉屙難除,所以你先前才會時不時得發作肺病。”


    “再到後來你師祖曾修書送至朝中舊友,隻得知在邗溝道一案裏,死的乃是韓瑗韓相公後裔,隻是船上死的並非滿門,說是少了一大一小兩個人的屍體。但至於你和那個青年是否就是少的那一大一小,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當初我查看那人屍首時,並無任何身份證據,隻找到一個玉牌,上麵刻有‘百川異域,同歸東海’八個字。其他並無其他實物證據,此牌現在在你師祖那裏,將來你可往他老人家索要。”


    “至於碎心掌,我並未有所耳聞,但顧名思義,那兩人的傷痕雖然不同,但恐怕與這個碎心掌有一定的關聯。”


    一下聽到了這麽多信息,雖隱隱能驗證先前在雙溝鎮駱先生別苑那偷聽到的舊事,但仍舊無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身份,玉林正在思考,卻聽到武師父罵道:“可惡!”


    於是玉林抬眼一看,原來岸邊一條破船沉在岸邊,隻露出一個船首,而岸上蹲著一個漁夫在扶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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