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聞聽我打算去找尋krys的蹤跡後,露娜從側袋曲曲折折掏出夜風,提了上來。


    “我知你不懂切規也不識脈衝,但沒關係,它不是讓你拿來通訊的。”她示意我揣入懷中,說:“夜風可以讓我們知道你的行蹤與具體位置,以及人是不是還活著。世界之子除了相互間轉達訊息外,也用它當gps定位來使用。切勿弄險,有眉目了就從速退出地峽。”


    “那你自己怎麽辦?”我掃了她一眼,問。她卻答沒關係,五名喪婦中有一人重傷,本也要送她出去救助,那自己可以借用她的夜風。至於四塊玻璃板要怎麽運用,她已有了主意。


    “若真像你說的,科西塔小姐是被小蒼蘭寄魂的話,我不認為你能找得迴她,”露娜長歎一聲,指著自己說:“我與她在雷音甕大戰時結識,小蒼蘭十分孤高,不肯受人約束,且又是隻半妖。你哪怕找到她,也多半勸不迴,反倒容易被她挾製,那不是人,要千萬小心。”


    “我曾聽林銳提過,在她那條時空線裏,我與她是對新婚僅一周的夫妻。”


    “是的,因你的緣故,她才被金光黨控製去闖雷音甕,最終不幸成了半妖,而當得知你已神魂俱滅,才開始與我們聯手對抗。對她而言,我們都是木偶世界跑來的人,她真正的愛人,另一個你早已死去。這個事實令她無法接受,最終選擇與橫皇同歸於盡。”喪婦衝我擺擺手,說:“你未經曆過地獄般的雷音甕大戰,那副慘狀是難以想象的。如果寄魂科西塔小姐的仍是她,為何卻將你撇在一旁?難道不該破鏡重圓麽?很顯然她有自己的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說什麽都太早。”我抬腿走人,指了指尤金,道:“一旦我追上krys腳步,就會給到你們訊息。然後趕緊安排這個麻煩精出去,我都快被他搞得發瘋了。”


    匆匆告別,我讓黑小孩吞下幾顆海妖金腹,待他視野清朗後,開始向著第二支點進發。尤金說自己偷闖進來後,瞧見第一支點有攝製組的男女,所以轉身跑迴地穴,找了個洞壁躲藏進去,然後他感覺泥洞有風,便開始匍匐前行。十多分鍾後,他瞧見前方有人在爬,尾隨其繞來繞去,最終掉入一片滿是積水的地池,當下到這鬼地方後,便被眼前一幕給驚呆了。


    “那裏全是肥皂一般的死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到處蕩著木屑狀的汙垢,水麵上全是油花,任何氣味都沒有。”他揚起褲腿給我看,果然腳丫被染得漆黑,各中還沾著稠厚的油膩。尤金迴想當初,不由打了個寒顫,道:“然後,我好像看見那個人正在附近走來走去。當她來到近處,我一眼將她認了出來,那就是陪我一塊釣蝦的婦女。”


    “難道是地鳴礦井的四階?可krys上那鬼地方去幹嘛?對了,你記得該怎麽走嗎?”


    尤金搖搖頭,說自己早忘了,即便認得路我恐怕也擠不進去,況且,krys隻是稍作停留,很快就爬走了。正因為前幾日見過,所以小孩並不害怕,隻擔心她沒瞧見自己,就跟在krys身後吱哇亂叫,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但科西塔小姐充耳不聞,隻顧自己在泥洞裏亂爬,尤金跟著一起七繞八拐,搞得自己頭昏眼花,最終仍舊跟丟了她。


    “所以實際她去了哪你也不知道,是嗎?這不全是廢話麽?”我氣惱地瞪了他一眼,道。


    “我當然不知她現在在哪,但婦女爬坑是有規律的,我知道該怎麽看,這怎是廢話呢?”


    說話間,尤金將我帶到一處從未到過的石窟內,那裏也活像個礦難現場。土道坍塌,亂石叢生,山石被嚴重撕裂。黑小孩說正是在此,他發現了規律,而我若想知道秘密,還得給他五十塊錢。這麽小的一個屁孩怎如此嗜財呢?前後算了下,我們足足給他騙去了好幾百。不過尤金的老爸好像本就是個貪得無厭的物質生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教育得結果。


    “拿去吧,總共五十五,多出的五塊給你爸買棒棒糖吃!”我恨恨地掏空褲兜,道。


    見鈔票到手,黑小孩得意洋洋地笑了。他指著其中一塊破墟要我去看,說krys專門找尋那種石頭去爬坑,因為山石上刻著醒目的標記。我掃了一眼,不由暗暗吃驚。


    這種像芭蕉葉般柔軟的手,不正是老戴曾提到的毗麗子麽?原以為那可能是某種古印度符印,誰知卻是標示。這究竟是誰留下的?krys又怎會知道這些的?見疑問越聚越多,我怕黑小孩再提什麽古怪要求,趕緊將之帶去第三支點,招唿有線台的人將其立即送返隧道。


    喪婦們將偌大的玻璃板用捆繩牢牢縛在背部,在空穴四周進行演練。而羅莎與胡子叔正在分配彈藥,爭取做到人手一把步槍和手槍,也已做好了準備。見我又迴來原地,不由向我攤攤手,似乎在問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見狀我不便繼續停留,隻得快步迴到了破墟前。


    我往洞窟深處走了幾步,很快見到了一口黑森森的窟窿貫穿堅硬山石,仿佛是被某種巨大的蚯蚓拱穿了那般,這種創麵不可能是人力所能撕破,即便衝擊鑽也無法做到。伸出手去探,有股熱風撲麵而來,並夾帶著陣陣潮濕腥味,這表明與它對接的會是片空曠的石穴。


    我開始探入未知的黑暗盡頭。洞高二米,周直徑也是二米,是個滾圓的鏡腔。隨著身軀前移,腳下越發嶙峋,破開山石之物顯然是幹一陣歇一會,窟窿裏滿是道道牙輪,活像幹涸的下水道。想要搞出這種大洞來,鑽頭得比人還大,那究竟是套怎樣的設備?是如何搬進洞的?所需的電力又從何而來?走得越深疑問也越多,做這件事的人似乎很清楚自己將要去往何方,這家夥打鑽不帶絲毫猶豫,要麽筆直要麽曲弧,整套工程一氣嗬成,全無多餘試探。


    先後爬過十餘口這樣的窟窿,我在破墟間縱橫,沿路不斷瞧見被尖利碎石勾斷的白麻線頭和木製首飾。這一切皆證明尤金沒像上次尋開心,krys確實是按圖索驥走的這條道。隨著地勢越發往下,眼前逐漸變得漆黑,不論吃幾顆海妖金腹也不管用,這不是視力的問題,而是根本無光。我不得不借助摸索來保持身子的平衡,當劃過大片如倒刺般的尖利怪石,手掌感覺一鬆,好似觸碰到堆砌起來的千層餅。這又是何物?很快,我觸到了這張千層餅的底部,布滿了遊移的細小之物。曲曲折折抽手出來,那是無數挾裹著蛛網的壁虎。


    我再也忍不下劇烈惡心,按亮射放頭燈查看,很快見得一塊土紅色幹麻,夾帶著裂化的幹皮,和懸吊在頭頂蠟黃的骷髏頭骨。這條從山石中開辟出來的圓腔走道,直接鑿穿了那些木乃伊的巢穴,三、五具被開膛破肚的幹屍正環伺在四周,齜牙咧嘴瞪著我。


    很快,此起彼伏的怪叫如夜間漲潮的海水掩麵而來,耳旁低吟聲也愈發嘹亮,狂風般來來迴迴地穿梭。一切都在說明,我距離第三支點已十分遙遠,正身處某片邊緣地帶。見自己情勢危急,我忙關了頭燈,不敢繼續在此逗留,急著想要出去。結果人逢倒黴喝水也塞牙,隻感腳下一鬆,心被吊到嗓子眼,整個人頓時失了平衡,一頭栽了下去。


    事情發生得迅雷不及掩耳,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腦袋便撞在圓鼓鼓的石磐之上。整個人順著弧度滑落在地,倒在一片亂石之中。這是個什麽鬼地方?沿路目視之下全是黃泥和山石,怎會有鉛球那般的東西?我心頭暗暗吃驚,想要按亮頭燈辨別自己在哪。不過,低吟正盤旋在自己周遭不到十米之外,怪影們全是妖魂,即便冷光束也難避免狹路相逢。


    正在左右躊躇之際,身後傳來陣陣熱風,一條黑影悄無聲息貼靠上前。咽喉立即被其鎖下,口鼻也被掩住,這東西見治住了我,於是開始倒退。肢體上的感觸,表明那不是僵屍,當察覺到這點我開始掙紮,想要用手去撥對方腦袋。黑影急速往右一拐,我全無防備,被帶著直直下墜,好似紮入了一口冰窟之中,這潭池塘猶如化開的冰湖,冷得叫人牙關亂顫。


    不久之後,這東西將全部體重壓了上來,柔軟胸脯抵在臉上,試圖阻止我爬上岸灘。此人渾身比池水還冷,身上滑得跟塊肥皂似的,不論怎麽拿捏都吃不住力,剛摸到腕子就被掙開,眨眼之間,我反倒被這東西斜背銬扭住了雙手。隔著衣料,我嗅到一股熟悉的奶香味。


    “krys?你這是?”伸手撥開濕漉長發,我瞧見一雙鉛青色的眸子,不由低聲發問。


    她沒作聲,隻是輕輕鬆開手。我一骨碌從水下揚起腦袋,爬到邊上喘著粗氣。眯著眼去看,外貌雖然是,但內在不是她,因為krys絕不會笑得那麽淫邪和挑逗。


    這種感覺實在很操蛋,明明是現實中十分熟悉的人,卻給我無比陌生之感。我倆對視了片刻,卻不知該說什麽。究竟是誰霸占著這具肉身,我思索片刻後,問:“你是小蒼蘭麽?”


    “我不叫這名字,不是讓你別跟著來嗎?”她衝我做了個噤聲,道:“我知道這個名字,但在很久前她的人和骨骸已腐朽了。這裏很危險,你要麽按原路迴去要麽就迴到水裏。”


    “即便我有心,恐怕也找不到迴去的那些窟窿,曲曲折折活像個迷宮,我早被繞暈了。”揉了揉眼,我見她正在東張西望,顯得很是焦慮,不由發問:“你難道能看清這漆黑一團?”


    “嗯,就和大白天看風景一樣。”她心不在焉地迴應,一把擰住我衣襟,示意我往池中央去,將全身浸泡在冰冷水下,隻探出腦袋換氣,並說若想要在孔雀池活命,就得這麽做。


    “難道那些像霧氣般的黑影,不是陰胄麽?我聽我們的人言之鑿鑿,從未提過有泡在腐水中這麽一說。”我實在有太多困惑想問明她,但那勢必會驚擾到附近兇物。剛想祭出返金線,渾身就被電了一下,不久後腦海中傳來訊息,krys已先我一步考慮到這點了。


    “你哪怕竭盡全力也搜不到,還是讓我來勾連你好了,這是個複雜的物理現象。”


    “在所有我認識的人裏,隻有霍利斯曼擁有這種眼睛,如果你不承認自己是小蒼蘭,那我索性叫迴你的原名,雅典娜,這樣你覺得合適麽?”我從褲袋掏出空空如也的金屬球,在她眼前晃了晃,說:“你我曾經見過,正是通過它,在一片虛無的時空裏。”


    “叫什麽我都不會在意,隻要你自己覺得順耳。”她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注視著我,久而久之笑了:“嗯,的確有過一陣,我也像你那樣對什麽都覺得新奇,也曾為情所困。現在看著你,就像在迴顧人生,年輕真是令人羨慕,可惜永不會再來,離得遠才會有種夢幻的感覺。”


    聽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不禁一愣,至於此人的身份,變得越發難以辨別。從口吻中,不難判斷她有了一定年紀,而且對我們幾人間的關係十分熟悉。她一會兒表現出熾熱,一會兒又顯得十分冷淡,好比說當下,我在她眼中可能隻是個小孩而已。


    “年輕是件無可奈何的事,在我老家人人都有一個習慣,出來混總喜愛誇大自己歲數,哪是什麽夢幻。拜托你換副皮囊再來說這些怪話吧。你要我望著krys這張稚氣未脫的臉,去將你想像成彌利耶那種老貨麽?可惜你學不來她世故口吻,也沒她露骨的風情萬種。”


    倘若這是個和風細雨的午後,我會饒有興致地盤問她一整天,畢竟對方是個完全陌生的人,卻占據著被精心打扮的krys肉身。過去我隻當林銳是在渲染悲壯,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個過程實在令人期待。而且,我何故非得知道她是誰呢?保留些神秘感豈不來得更加刺激麽?然而,這是個陰風大作的鬼蜮,我得先將自己在哪這點搞明白,這個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除此之外都可有可無。當想到這點,我也失了與她拌嘴的熱情。


    “你手裏不是抓著射放頭燈麽?不然你拿它派什麽用?”她朝我眨眨眼。見我不明白,從我手中接過,隨後按了下去。我本以為krys會像尋常那樣,將整片地方照個遍,啟料她卻將光束壓到最低,幾乎與地麵貼平,而選擇去照四周波光粼粼的水窪。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原本漆黑無華的偌大空間,倒映在汙水之中,約莫是傍晚時分的光亮,將整座洞壁映得通透,活像一個鏡麵。這組光又是哪來的?總之我想不明白。


    目視之下,這個地穴比起橄欖球場還要大,呈長扁圓形,它與第二支點的構造類似,也有一個饅頭狀穹頂,距離地麵八米。山石間排布著蜂巢般的壁龕,幹屍不必費心去找,它們全都豎著塞在各自墓穴中,粗略計算下來,多則有百多具,少則也有八十具。而在穹頂的最頂端,黑壓壓聚集著一大群蝌蚪般的怪影,正漫無目地遊弋,完全感知不到我們的存在。


    而至於地麵,則被泛著油花的汙水所吞沒,並倒插著許多像大蒜般的圓鼓巨石。看得出它們被雕琢過,有人工痕跡,應該是某種怪柱的柱頭,不知因何緣故,柱身斷裂並缺失導致它們紛紛紮在水窪之中。而我爬入的窟窿,就是利用妖法將山石化為腐爛地衣,再而被搗穿的圓腔,起先我手感尖銳異常,其實是各道突兀斧口,所疊加在一起的刃齒。這道破口,不知為何,我感到分外眼熟,卻又想不起曾在哪見過。


    毫無疑問地,這個鬼地方,興許就是三座古池黑水之一,但它究竟是其中哪一座呢?我能夠肯定的,它不會是距離第三支點最近的那座,因為與描述中的特征不符。根據魂鐮和喪婦形容下來,正麵的孔雀池會是妖魂聚集相對較少的一座,可眼下,怪影雲集的數量超乎想象,光用眼就能辨出差異。


    但這究竟是不是老戴所說的陰胄?或又是眾人的誤判呢?熒熒綠光中,當撞見我狐疑的目光,krys十分肯定地點點頭。她牽著我的手,默默迴到水池中央,再度將身埋入水下。


    “它們不是用眼睛看,而是靠體溫感觸,這就是我讓你潛在冰水下的原因。”返金線裏傳來話音,她伸手脫卸去我背著的火焰噴射器,說:“當單隻陰胄撞在一起,有時也會彼此糾纏,隻因它們沒有族群概念,也不像人類懂得協作,而是靠熱源來分辨生物訊息。在這片地界,隻有冷血的爬蟲類才能夠生存,連隻耗子也沒有,你若打算使用它,根本是在找死。”


    “可先前我們就是靠焚屍才穩定住局麵的,這又怎麽解釋?我還特地讓人搞來十多把。”


    “那是數量不多,陰胄相互間又被流竄的風隔斷,隻有在距離較近時才能感觸。而且,它們也不是奔你們而去的。在燥熱環境下,其實你們與古屍的表麵溫度相似,它們是查覺到比起常溫更燙一些的東西。”她拿手比擬,給我一個具象,答:“那就是灼熱的鏡燈。”


    按寄魂在krys體內的東西描述,陰胄們活像飛蟲,它們不受地形限製,能任意從破縫中滲出,並追逐熱源。發現目標後就會群起攻之,並釋放出超強低電壓。人若是不幸被擊中,就會瞬間麻翻在地失去知覺,流竄的靜電非但不會消逝,而且會在體內反複造成短路,隻有將起到關鍵作用的電容體—木乃伊搗毀,才能終結磨難。可歎的是,你無法得知襲擊你的是哪隻,縱然將麵前一切都焚燒殆盡,也無濟於事。哪怕最終找出,往往人早已駕鶴西去。


    在古代遭上陰胄又無法找到屍骸的人們,隻能選擇待在地下室裏居住,並在身邊放置大量冰塊降低室溫,了此殘生。我們真想對付它們,反倒是該去準備抗靜電隔絕服。


    不久之後,這片古池的四周,同時開始響起嘁嘁嗦嗦的怪音,那是密集人群正在相互低語,謀劃韜略,並迎著此地開始進發。靠近邊緣遊弋的幾隻陰胄,也查覺到這股騷動,紛紛向著孔雀池兩側的破墟撲去,而群集在穹頂的怪影們,也開始逐漸分流。很快,我望見遠處石壁被火光映亮,出現許多亂晃的人影,若此刻無動於衷,我很快就將目睹屠殺上演。


    就在我打算爬出水麵之際,胳臂被她拖住,扭頭去看,krys正帶著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我,似乎在說即便你衝出去,又能做得了什麽?望著她這副表情,我忽然發現了其中的疑問。自打她在怪樹前被串魂,飛也似地走得不見蹤影,到我爬過無窮的窟窿闖入古池後,這當中差不多間隔了五十分鍾。那麽,在這段時間裏,她為何沒往他處去,而選擇停留在此呢?


    她不可能預知我會追來,而我在泥洞裏撞見尤金的幾率又微乎其微,兩者綜合在一起,都表明krys躲在深池底下是個必然,她有自己的原因,而這個原因的本身,就是等待。


    “是的,陰胄數量那麽多,換我上前也是送死,身為鎮魂挽歌首眼的這具軀殼,被人為篡改後,就成了尋常的女人。”果然,腦電裏傳來她的話音,這家夥得意洋洋地說:“我在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雖不知會在幾時發生,但現在它終於成型了!”


    “難道,你是指望著犧牲兩股一無所知的人馬,而為自己圖謀麽?”未及聽完,我氣得渾身戰栗,一把扭住她怒道:“你怎會那麽狠毒?要知道dixie也在其中,我更是他們中的一份子!你絕不可能是小蒼蘭,我見過她!她之所以被困異世界,正因為愛他人勝過自己!”


    “我由頭至尾就沒承認過是她,而是你非要一廂情願去那麽想。再說了,你怎知人的思維格局就一層不變呢?每隔十年,同一個人心頭所想都截然不同,他或她也許會推翻以往固守的信條,而產生新的觀念,這都是人間常態罷了。”她注視著怪影們的變化,心靜如水。


    “你老實迴答我,前些天你有沒有上過krys的身?我那時就感覺到了。”


    “應該是前不久吧,我沒有你所謂的時間概念,想駕馭一具全新肉體,總需要不斷去試煉,這就和你摸索出驍鷙的套路,是一個道理。”她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充滿譏諷的意味。


    “你怎能對她做出這種行徑?krys是霍利斯曼的女友,你利用她搞色誘,分明是在陷我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往後我要怎麽麵對他?還怎麽做兄弟?又要如何來解釋這一切?”


    “你總玩過電腦吧?你也總會在電腦上裝各種軟件和遊戲,是不是?那麽你為什麽要下載他們?肉身就等同於電腦,你想運用自如必然會去測試她的方方麵麵。”她將身掙開,指著我鼻尖笑道:“縱然我做得再多,一個巴掌也拍不響,你本就有覬覦之心,難免就會想入非非。而現在,你將全部責任賴到我身上,就仿佛自己是個聖人那樣,論無恥你也好不到哪去。你敢說自己在魔魘裏,就不曾在他人身上撈便宜麽?你考慮過被寄魂的那些人感受麽?”


    這一連串的反問,頓時令我啞口無言。哪怕是前不久,兔子也曾說過,戲謔被寄魂的英格拉姆,偷窺他人隱私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嗎?起碼他不會引以為傲。我何嚐不是在各種魔魘裏去操控他人呢?將心比心,我絲毫不比這家夥高尚到哪去。


    見我低頭不語,krys徐徐靠了上來,要我別在這時候分心,該去看看周遭情況了。孔雀池的陰胄散去了一大半,除了盤旋在穹頂最上方的十多隻仍處在混沌狀態下,大部已與兩組人馬接上了仗。整座古池顯得空空蕩蕩,如果真要做些什麽,現在是最佳的契機。


    “我指望他們能夠牽製住陰胄,並不希望他們遭受損失,如果人一下子全死完了,那麽剩下的殘局我會很難應付。但我知道最終結果是什麽,你不必太過擔心,他們比你想得要強悍許多,如果連這些都擺不平,往後也別自稱什麽暗世界、泛世界了。”


    “好吧,那你說現在我們該幹什麽?”我凝了凝神,做好了衝出去燒屍的充分準備。


    “很簡單!你我先打一架再說!”krys不動聲色從水裏竄出,大長腿橫掃上來,我慌忙架起肘子抵擋,這股力道強勁,我一下子被蹬出三丈遠,好不容易站停。眨眼之間她紮進水裏,如遊龍戲水般快速劃到身側,我被一擊上勾拳擊中腹部,本已不穩的身軀再度跌進水裏,眼前揚起塑料袋大小的氣泡。她是不是瘋了?怎一聲招唿不打就練上了?未等我明白,長發被她揪住,她抱著我的臉親吻了一下,獰笑道:“與喜歡的女人決鬥,是不是很刺激?”


    “是很刺激,停,給我半分鍾把話講完。”我死命推開她跳出圈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一點我不否認,懂得搏擊並且塗滿血汙的年輕女人是道美味的菜,但沒來由的決鬥我卻無法接受。打這場架圖的是什麽?與援手那些困在戰火中的人們又有什麽關係?


    krys收起臉上的浮笑,眼神開始變得冷峻下來,道:“別太多廢話,我們時間有限。”


    “我想知道你希望得到什麽結果?若隻是為了擊倒對方,我隨便找根石柱撞暈自己即可。還是說,你想來場真正的對決?說句你不愛聽的,我屢屢受製與你,是因你每迴都是搞偷襲,而且我也怕誤傷到krys。如果這是個公平公正的環境,那你就盡管放馬過來試試吧。”我掄著胳臂,將身上的雜物卸下,保持身姿輕盈,說:“我有個條件,當打完架,你得。。。”


    話音未落,她已如狼似虎般撲來,我豈肯與之正麵相抗,多番交手之下,我明白彼此間的差距。她身姿更靈活,蓄力極短,而且能像林銳那樣空騰翻,我不一定能打得過她。但這家夥就沒弱點嗎?當然有,那就是這具被操控的肉體,不論怎麽變,krys的本質都是個女流,同等力度的出擊,我能扛下三拳,但她吃不住一拳。所以我的韜略就是往池潭深處去,以此來限製她輕捷的優勢,找準機會給她一記猛擊,隨後連番組合拳徹底擊倒。我對於自己吃得住打這點,信心滿滿,普通人若像我在鐵婆祭台對決地母化的dixie,可能早斷氣了。


    見她竄入水中快步追來,我絲毫不敢懈怠,以這種姿態衝擊,主攻的部位就是頭部,那會是一記狠辣的上勾拳。側身避開後,緊跟著左腿就會橫掃上來。繼續退讓的話,那麽腹部和前胸就會被重創。倘若我仍沒倒下,那麽她會借勢一頭撞來,將我按在水下窒息昏厥。既然判斷清晰,我打算一招製敵,那就是先扛下迎頭猛攻,待其體力稍退伺機反撲。


    人說事先策劃得多,將來好圖謀,其實這是句屁話。在實戰中你在計算他人的同時,對方也在揣摩你,她不會如你所願的展開攻勢。待krys猛然間從水下竄出,我立即意識到那是衝著脖頸,慌忙以拳死命相抗,如同打在個壘球上發出悶音。緊跟著她的剪刀腳殺到,盤住後臂鎖十字固,照此下去第三、第四步被溺死將提前來到,我怎肯束手就擒呢?忙拽住她衣襟,一同翻入水下繼續扭打!krys見連續兩招被我化解,隻得使出殺手鐧,那就是裸絞。


    這一點即便沒被寄魂,也是係出飛妹的她,平素裏的絕技。我親眼見krys與林銳在床頭玩這種增進感情的打鬧,每次都是她勝出。一旦被鎖喉,不出十來秒就翻白眼。甚至有一次,倆人互鬥正酣,林銳被製住後昏厥在地,小便失禁。打那次後,她再也不敢亂來。


    那麽對手如若是我,krys就容易放開手腳了。果不其然,她繞到背後就打算出擊,我心頭暗暗大叫來得好,借助腰肢的力道,一個反肘上去,果然將她打得踉踉蹌蹌。見自己被起底,krys不甘失敗,幾道側身閃避撈到我長發,膝蓋跟著抬將上來。果然哪,與女人搏戰真是其樂無窮,當嗅到自己嘴角的血腥氣,我開始變得瘋狂,又是一記抬肘猛擊,正巧磕中她下巴,遭到連番重擊的krys,顯然是扛不住了,低嗚一聲跌進了水裏。


    “厲害,果然比起女兵是強太多了,不過,依舊沒能逃出我的魔爪!”隻見她栽入水裏隻是連番冒泡,卻始終不見人浮起,我頭腦立即清醒迴來,別是下手太重,給她破相了吧?這畢竟是個如花似玉的少女,若真出了事我往後更沒法交代了。想到此我一個猛子紮了下去,探出雙手亂撈,隱約見到一個白花花的身子沉在水底,那果然是她,我剛抓住krys,她張嘴吐出一連串氣泡,頓時迷了我的雙眼。


    待到眼神清朗後,我驚奇地發現,自己早已穿戴齊整,濕漉漉地站在一口巨大的窟窿前,krys正神情閑然地站在身後。我倆不知何時已繞出了古池,身處在另一片陌生的石洞裏。這是怎麽迴事?前一秒還在池潭奮力搏鬥,怎麽下一秒我就來到這鬼地方了呢?


    “很抱歉,在沒有外界協助下,不如此我擺脫不了這具軀殼。我的身份與你一樣,也是名驍鷙。必須寄魂於你來發掘某些深埋在你心底的訊息,來找尋自己的目標。”她盡顯矜持,連口吻也開始變得柔軟,牽著我的手後退幾步,問:“它也曾出現在霧龍牙島,想起來了嗎?”


    “這個,天哪,難道是ac的花飛魄麽?我真傻,明明白白就在眼前,我怎會那麽遲鈍呢?”順著她的提示,我恍然大悟。能打穿厚實牆麵,並撕裂出這種一人多高的創麵,除了麗恩的銀蟒亂舞,誰都無法做到。在霧龍牙島的無妄之夜,她盤腿坐在三樓道口,正是采用絕技封殺住所有頭冠骷髏的撲殺,而將自己化為一團烈焰!


    “你之前沒來得及說完的條件,是不是想我將全部原因告訴你?很可惜,這一點我做不到,那將會打亂一切。”她撕開隔水袋,為自己取了支煙點上,道:“十分鍾前我倆已繞出了孔雀池,這個山洞在整座孔地亞石峽的根部。你聽,激戰仍在繼續,但已經不那麽強烈了。因為你們的人巧用摩爾多瓦地刺陣,有效地控製住了局麵,你我趁漏毀了許多木乃伊,為他們打開局麵,陰胄被掃蕩一空隻是個時間問題。”


    這個寄魂於krys的人是誰?起先我有過許多答案,但她跟著說出自己也是名驍鷙,不由將我再度打入五裏霧中。據此最近我所了解的,世間除我之外,可能還有一個,並且是名完整的驍鷙。這家夥與迪姐遭遇的磨難聯係在一起,難道說,背後作祟之徒,就是這家夥麽?


    “我既不是你的敵人也談不上是你的朋友,但你與dixie對我來說,都十分重要。”她牽著我的手在石根前坐下,長歎一聲,說:“我可以告知你部分原因,希望當你明白過來後別大吃一驚。克萊曼斯確實到過這裏,用花飛魄擊穿地峽的那時,她才年僅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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