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一到兩個小時,氣溫驟降大雨瓢潑。初秋之際,這種天氣在東南部美國很常見。望著天邊烏雲翻滾,我很難想象明晚的現在,會是魂鐮所說的寧息之刻,一派圓月皓然的模樣。


    我、krys與迪姐等人,正帶著拳王和提燈喪婦過一遍隧道,給他們熟悉環境,以便了解那台裝置和科西塔圖騰。不過,當熱心的兔子預備啟開石磨盤放他們進入孔地亞詳端時,世界之子擺手拒絕了。正待緩步迴旅社,黑楓口便下起了這場漫漫無期的霪雨。


    在途中,我故意遠遠拉在人後,指著前方興致勃勃的krys背影,對拳王和喪婦倆人低語,這就是呂庫古小姐口中常提到的小女友,千萬別在她麵前提及陰宅地底之事。裘薩克不待聽完便吹胡子瞪眼,說我一個敗類有什麽資格向他建議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少給他指點江山;相比之下喪婦就好相處多了,她原本就很親近呂庫古小姐,並且倆人一起經曆過雷音甕大戰,所以連帶著對krys也有好感。老女人捏了捏我的手,表示自己知道分寸。


    前礦難救援者坎貝爾老漢曾吃驚地問,這個老錢是不是個億萬富翁,怎能一下子調動那麽多人為他奔忙?據我所知,歐石竹街那家人頂多隻是個中產,委托費用不過七萬,若這個數字翻一百倍,才可能有那麽大的驅動力。能請到幾個貨真價實的暗世界菁英幫忙。


    然而,這件破事卻如滾雪球般,如今越滾越大,被卷入的人也越發雜亂。不僅鐵布利希參與了進來,就連世界之子也被喊來助陣,不論怎麽看,都很不正常,遠不是所謂的革命情誼那麽簡單,這夥人精得很。一番詳聊下來,我才知尤比西奧背著我們幹的那些勾當。


    整件事的轉折發生在今晨六點,與我同屋的捕夢者一夜無眠,天麻麻亮便起身走進了魂鐮的客房。經過一番關起門來的密謀,倆人很快來到旅社背後的公用話亭,給博爾頓打去了電話。兩個小時後,柳條鎮的提燈喪婦與揚希縣埃及村的裘薩克分別收到指令,一路風塵帶著人趕來。是什麽驅動他們如此奮發圖強?為了錢麽?為了救助可憐的歐石竹街一家人麽?不,他們真正在乎的,就是孔地亞地峽,以及那礦難地深處為妖的一男一女本身!


    兔子雖不曾踏進地穴,但敏銳的他已從中判斷出此地絕不簡單,向魂鐮密報後,矮男人也大吃一驚,他倆認為地峽絕對是山狩所留下的廢巢,或者蝃池。而這隻叫謝菲爾娜的東西,它知道或隨身帶著一本叫做白銀之風的銀版書,在五零年代便已挑起了天下群雄間的爭鬥。


    聞著動向就像群狼嗅到血腥,泛世界的翡翠之華率先布下天羅地網,招募大批人馬企圖擒殺,可仍是讓它跑了。進入七零年代,當極暗世界為了追查它潛藏在夏洛特大樓內這個秘密,再度引出了衝擊霧龍牙島事件。其結果,列支丹、通天塔與金色階梯鬥得兩敗俱傷,ac受盡酷刑也沒吐露驍鷙身份,最終慘死在逆流幻日,人油燭台也再度迴到山狩手中!


    暗世界自認是地底世界的正統,豈會不眼饞白銀之風的下落?他們與泛世界、極暗世界在這一問題上,都是瘋狂的圍獵者和追捕者。現如今,地鳴車站礦難之事已造成社會影響,主事者又是魂鐮與老戴,世界之子聽聞後自然樂得來橫插一腳。所以,幾方商討下來一拍即合,於是便出現了我們現在所見到的這幕奇觀。除了調查山狩迷蹤外,尤比西奧覺出想對付一男一女兩隻六翼地邪,萬分棘手。如此厲害的東西若白白消滅實在很是可惜,倘若能捕獲製成蛇胚,並將它們當成製約敵對勢力的武器,都是件天大的利好。


    因此,老錢的牙輪咒早被他們拋諸腦後,七萬塊還不夠他們打牙祭的,但為解開此人的劫難,所帶來一連串可期翼的機遇,可說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從天上掉下塊大肥肉來。


    那麽你不禁要問,偵探們和老戴知不知道此事?當然知道,但他們並不反對,隻因各自目的不同。明日光輝的理念是為了重拾往昔傳奇,參與的人越多越好,而最終他們才是獲益方。至於國民偵探們,隻為了湊個熱鬧,作為參與者往後可以在同感會裏高談闊論罷了。


    僅僅一夜之間,各派勢力早已結下了一張暗網,並在其中瓜分完所有的利益,哪怕九頻道和有線台也是如此,隻有我們蘭開斯特被蒙在鼓裏。成人的世界太複雜了,也充分映射出我等的無知。別人走一步看三步,而我們隻盯著眼前,仍圍著老錢這事忙得像隻無頭蒼蠅。


    “你想不想和林銳,不,和呂庫古小姐通個電話?”不過事到如今再去想這些也毫無意義,此外我等的初心正是為揚名立萬,有了世界之子這群怪人協助,自然肩頭的擔子也輕了許多。我不願讓自己整天憂心重重,向拳王揚了揚手機,說:“我記得你當初很癡迷她。”


    豈料,裘薩克擺手拒絕了,隻顧望著雨幕發呆。邊上的喪婦同樣不願與林銳通話,甚至連我描述他們現今遭遇的苦難也不動容,就像從不曾認識他那般。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或是出生入死當真賤如糞土麽?望著這些熟悉的身影,我不由哀歎一聲,瞬間沉默下來。


    “你不明白,完美丈夫。”邊上另一名打過照麵的世界之子湊到跟前,低語道:“呂庫古小姐早已複原,已不是當初記憶中的絕世美女了。而人總想保留美好的一麵,很難麵對這個現實。你覺得他們絕情,其實恰恰是他們專情。換做是你,能接受這個操蛋的結局麽?”


    是的,傾國傾城的呂庫古小姐早已成了苦澀的迴憶,雖然隻有幾個月,我卻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事,變得極度遙遠。迴想我與林銳的現在,哪還有過去這麽親密?甚至連話都對不上幾句。打從住進果核酒店一刻起,他開始刻意迴避我,我倆漸行漸遠,愈見陌生。


    hi,youngdy lycurgus,now here u go again, u say u want yours fereedom, well who am i to keep you down, it’s only right that u should y it the way u feel it,but listen carefully to the sound. of your loneliness, like a heartbeat, drives u mad and crazy in the stillness of rememberin’ what you had, and what u lost, you hard,you loss. thunder only happens when it’s rainin’, yer only love u whern they’r yin’, they will be e and go,when the rain washers the window clear. like that. now i’m in here, i see the crystal visions, i keep my illsion to myself, it’s only me.


    (嗨,呂庫古小姐,現在你又迴來了,你說你想要自由,我有什麽資格來阻止你呢?你應該按照自己的感覺來演奏它,這是唯一的真理。細聽一下雨聲,你的孤獨、就像心跳那樣,讓你迴憶著所擁有的和所失去的,你難以承受的苦難,你的迷失。雷聲隻在下雨時才會響起,玩家隻在他們比賽時才會愛球,他們來來去去,活像雨水衝刷車前窗那樣隨便。如今我也在這裏,透過水晶般的幻夢,並將這份猝痛留給我,也隻留給我自己。)


    “alex,他們為啥管你叫完美丈夫?”我正在心頭吟唱悲歌時,肩頭被人輕拍了一下,迴頭望去,那是一無所知的krys。對於新來的世界之子,她顯得興致勃勃,以為是與我交好的故人,所以也當作朋友般閑聊。好在他們懂分寸,不願自己的事被外人知曉,故而在她麵前遮遮掩掩。完美丈夫正是呂庫古小姐對我的蔑稱,譏諷我遇上事立即躲藏起來,將她一個女人推在前線去抵擋強敵。故而因她的鼓噪,所有人都這麽喚我,反將我真名忘了。


    “我與他們在很久以前,愛上了同一個女人,而她最終選擇了我,大概就是如此。”舊傷何必重提,我搖搖頭,迅速打斷她的遐想,歎道:“但她已經走了,我也正在將她忘卻。”


    我們十餘個人,就這樣想著自己的心事,停在隧道口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直到魂鐮等人研究透徹,打了個響指才從夢中驚覺。於是各自跳上車,紮入雨幕返程。我跟著krys本想踏上老戴的旅行車,卻被一條溫軟的胳臂牽住,側目去看,那是神情黯然的dixie。


    她將黃斑羚故意拖在車流最末,如同一葉扁舟顛簸在豪雨中,待到刮雨器停下,我驚異地發現,來到了羅莎他們有線台的駐紮地—藍嶺(bleu ridge),距離我們的旅社已十分遙遠。這裏是範寧郡郡治,人口超過1200人,該有的設施一應俱全,光是酒店就有好多家。


    我忘不了她在預定客房時茫然與若有所失的眼神,以及她始終縈繞在嘴上的自言自語:“啊,我多蠢,都是我不對。”待到旋開房門,在圈椅上坐定,她才慢慢恢複常態。


    窗外雨下得正酣,勁風將水柱一輪輪吹拂到玻璃上,發出爆米花灑落在地的雜音。從這裏望出去,視野可以覆蓋整座燈火璀璨的都市,甚至包括底下一處露天汽車影院,投牆上正在播映著熱門大片—拯救大兵瑞恩。dixie在打電話叫外賣,我隻得愣愣地點起一支煙看電影。時隔不久,門外的披薩和果酒送到了,她這才款款走到身旁,陪著我一起往下眺望。


    “過去我來藍嶺辦事,就選擇這家hampton inn,可以居高臨下偷瞄電影。”她瞟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說:“然後,與初戀情人也像現在這樣,叫了許多外賣,兩個人像貪嘴的豬,除了吃就是睡,好幾天都不願走出房門。”


    “dixie,你這是?”我撓了撓頭,伸手接過酒杯,不知她帶我到此所為何意,問。


    “沒什麽,我想忘卻一切,丟開所有不快,讓一切都見鬼去吧。”她拽起我胳臂,往盥洗室推,說:“昨晚我被老鼠的吱吱聲鬧醒,黑楓鎮簡直不是人居住的鄉下,想必你多天來也沒好好休息過一迴。何必非要折磨自己呢?明天是個大陣仗,保存體力與精力很重要。besson,你有沒有試過在雷雨天泡在浴缸裏的感覺?去嚐試一下,就能體驗到無比美妙。”


    這個我倒真沒深思過,人生之中雷雨天泡澡好像很常見,但從不曾用心去體驗。以往我隻為了衝刷去疲倦與汙垢,被她這麽一說,很快來了興致。人往水裏浸下,帶起一圈圈撒過浴鹽的粉色泡沫,傾聽著雨滴打在側窗上的白噪音,望著五件套在橙色燈光下熠熠生輝,藍色瓷磚緩緩淌落的水滴,隨後撈起披薩和焗蝸牛大快朵頤。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人被融入進雨絲中,頓時覺得之前太委屈自己。這才是享受,人真正該過的物質生活。


    趿著紙拖鞋坐迴窗前後,我將露天電影完整地看完,隨後聽見背後的低泣聲。迪姐裹著浴袍正在抽煙,麗眼中滿噙著淚水,正失神望著我的背影獨自唉歎。四目相對後,她開始問我世界之子是什麽來頭?他們到此打算幹什麽?不過,我可以肯定,這不是她真正想說的。


    “我真是個無恥到可笑的bitch,總對自己說懷念魔魘裏的一切,自己如何如何反感整天帶著的麵具,竭力要去找迴丟失的自我。結果,我卻彷徨驚懼,害怕自己與你走在一起,並公諸於眾。甚至,我容不得別人有半點猜忌,並總能想出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倘若走得太近,狗仔隊就會調查他;倘若頻繁接觸,就被居心不良的同行杜撰出緋聞;倘若這般倘若那般。”果不其然,風輕雲淡的盤問沒進行幾句,她忽然抱麵痛哭起來,死死抓著我的手。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那樣對你對我都好,也能保持一些神秘感。”


    “這不是我想要的,besson,看見那棟民居般的大宅了嗎?羅莎等人就住在裏頭。我就是要住得這麽近,而且明早你我還要在他們樓下一起用早餐,我受夠了!”她站起身,將我深擁在懷裏,雙肩隨著抽泣而顫動,說:“這間屋的兩個窗口,正麵是繁華的夜景,背麵是孤零零的鐵道。為什麽不僅是人,就連套房也是兩副麵孔呢?我為何不能放開心懷去接受你,向自己的親朋好友介紹你?而象個賊般躲藏遮掩呢?中午時分,我獨自思慮了好久,設身處地去想像是你,太可怕了,我那麽待你,換成任何正常人都無法接受,這簡直是在犯罪。”


    “我也好不到哪去,在沒有你音訊那段難熬的日子裏,我與krys時常撞在一起。撫著她的秀發,嗅著她的暗香,我難以把持。那天的問話也是在試探,我害怕自己真會頭腦發熱鑄成大錯,我希望你捅上一刀叫我清醒。不過,幸運之神讓你重新出現在眼前,對我的意義,早已超脫了一切。”我動情地撫著她清麗長發,感受她臉龐的暖意,歎道:“老戴評價我是個渣男,起初叫我很不爽,後來仔細一想,我好像正是如此。我愛上過我的哥們,我也愛上了從不曾見過的小蒼蘭,然後是霧龍牙島的leeann,接著是你,最後是krys。每個女性都像生命中的過客匆匆離去。而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對此很得意,所以,我就是個禽獸。”


    在激烈運動過後,我與她沉沉睡去,這個安寧之夜,我擔憂過阿遼硫再來滋擾,但最終沒有重曆,因為它隻屬於我和dixie。半個月以來,這是我最鬆弛的休眠,如果可以,我想永遠停留在1998年9月8號這七小時之間。然而,隨著豔陽高照,我不得不再次迴到地獄。


    我與迪姐不再遮掩,公然纏著手挽著腰迴到黑楓鎮,並且在心頭放聲大笑,充滿了做賊後宣泄的快感。可到了旅社門前一看,頓時傻了眼。隻見世界之子開來一輛大貨車,打開艙門後露出一排排半自動步槍,和成箱成箱的尖椒玻璃泡。公羊與莽漢們毫不避嫌,在空地上拚起幾隻大桌,將一大堆子彈卸去彈藥,重新填補藥粉。最奇的是,來迴亂走的鎮民視若罔聞,甚至連條子也在邊上默默喝著奶昔幹看,他們想幹嘛?難道要去打仗?


    望著這個露天軍火庫,我倆瞬間傻眼。krys正將它們用填彈器壓入彈匣,見我們呆立原地,上前惱怒地撞了下我的肩,說你倆已鬼混了一整晚,現在是不是也該幫大家忙點正事?別迴來後仍在秀恩愛,今晚是場大決戰,關係到所有人,包括九頻道的四眼妹也在忙碌。


    老戴正在校對槍械的準心,並說這些全是改裝槍,任何型號的子彈也無法用,這點他已請現場監督的副警長檢驗過了。眾人正在填的,是研討一晚決定下來的特殊武器。這種子彈打在人身上,除了驚嚇作用和爆起一股難聞氣味外,不具任何殺傷力,你權且可以將之理解成玩具,甚至比起水彈威力還弱。但它對於妖魂和屍鬼,就是毀天滅地的重型武器了。


    擺在大桌上的大袋藥粉,分別是狼咬、毗盧丸、熟爪、墮魂斬等等的研磨劑,還有陰宅裏特殊的黑鐵屑當配料。對於妖魂屍鬼而言,譬如將黑鐵屑和墮魂斬按1比2.9配成,就相當於當代戰爭中鋁熱劑;而若是以毗盧丸和陰削,再加上黑鐵屑按2比1.4調配,就相當於汽油凝固彈的威力;再比如狼咬和霹靂火這種能在空氣中燃燒的散物,合在一起就相等於溫壓彈;總之,各種火藥隻需按不同比率合成,就成了最致命的武器,眾人所在裝填的,就是這種彈頭。忙碌了一個上午,他們已經合成了四千五百多發。


    麵對連類型都難以分辨的六翼地邪,若還是以呂庫古陰宅那套去闖,是白白送人頭,幾乎全軍覆滅的鐵布利希和世界之子最有體會。所以,武器上的強化是保障全員性命安全的第一道關。你不可能揮舞著桃木劍和念咒語去挑戰未知,人得學會跟上時代。讓他們受到啟發的,是呂庫古小姐和歐羅拉。這兩名不凡的女性,在絕對弱勢的雷音甕與至強之敵橫皇對抗乃至殺滅,正是通過不停調整策略,才勉強支撐過來的。


    這場積極備戰和重組彈藥,也是暗世界上層要求的一次檢驗,真正的決戰地就是最好的練兵場,倘若臨場效果不錯,往後就作為新軍的製式裝備分配下去。我原以為這場鬧劇一定會遭來當地群眾的投訴,哪知質樸陽剛的佐治亞人很服這一套,見我們忙得熱火朝天,也紛紛跑來幫忙,並要求八點整要一同去黑楓口現場觀戰,他們可以承接所有後援工作。


    暗世界有自己的軍火庫和兵工廠,想要調配物資材料簡單得很,隻需去個電話,別人立馬給你快遞送到。為什麽會選用步槍?尤比西奧是這麽解釋給我們聽的。論說射擊精湛,這裏沒有任何人能夠勝過拉多克剃刀;論說近身搏戰,無人能擊敗或打贏拳王。那麽問題來了,參戰之人有男有女,能力參差不齊,無法達成這兩個榜樣的戰力輸出,那要怎麽辦?就隻有選擇步槍而不是搏擊。除此之外,他們裝備了大量糙鹽雷,熟爪幹擾雷以及尖椒玻璃泡。分別替代現代戰爭中的破片雷,電磁幹擾雷和炫目雷。可謂武裝到牙齒,技術先進到達頂級。


    除了武器配對,更重要的是物資輸送和戰術指導。既然大家全捆在一條繩上,彈藥庫就留給九頻道助手和有線台的閑人看管。他們不可能去涉險,拚殺的事全由專業人士去幹,那麽就分攤些簡單工作,例如壓彈和歸攏物質以及調配,充分保證彈藥及時送到前線。


    接著是剩餘的國民偵探,由軍醫當總教頭,分管傷員的送醫救治,起到戰地醫院或移動方艙的作用。這兩條後勤線有了保證,一線人員才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有線台的人雖不時掩嘴偷笑,但在羅莎的拍胸脯保證下,也開始加入忙碌的備戰中來。老戴找來一隻破木箱,像個老村長那般站上去,重新將2201檔案描述了一遍,讓他們隨便去網上查資料,看是不是真的。並告之做這件事極度危險,一旦開始就沒有迴頭路,因此必須聽從在場的公羊和世界之子安排,不可跨過紅線一步或私自偷闖進去冒險。


    接著,就是地底陰蜮玩剩的那一套,召開動員誓師大會。眾人推戴有經驗的魂鐮為頭目,主導這次決戰。矮男人裝模作樣地擎著發言稿,又是一通陳詞濫調。什麽千百年後,當我們後代的後代,迴想今天這個壯麗絕美的午後,他們會說,啊,我們的祖先曾與鐵布利希和世界之子那些古老的英雄們並肩奮戰,多麽榮耀嗬。若幹年後,當我等長眠地底,屍骸被蟲蟻肢解化為塵土,留下的史詩將永垂不朽。


    你還別說,異端邪說的徒眾們,蠱惑人心很有一套。這些猶如古代行詩般的吟唱,不僅讓一幹工作幫很是動容,而且也渲染了圍觀的鎮民。他們頓時感到自己正肩負起拯救全人類的重責大任,現場氣氛肅殺、沉穆。幾個小時後將要闖入孔地亞地峽之人,大有一種秋風瑟舞,南燕北返,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悲壯。起先浮現在有線台工作組臉上的嘲笑,漸漸也適應了這股曲風,精神為之一振。不待魂鐮屁話道完,整座鎮子傳響喧天的唿聲和鼓掌聲。


    見現場氣氛被調動起來後,幾大骨幹躲進客房召開起戰術會議,而我這種小人物,自然被排斥在外。露娜與幾名喪婦正在為krys塗脂抹粉,在此方圓幾十英裏內,找不出比她更標致的年輕女人來。故而,她就像當初的呂庫古小姐般被盛裝打扮,作為一名不漏香。照例是佩戴苦難頭冠,換上古色古香的衣裙,割喉黑山羊剝皮並覆在某塊怪石上,瘋子般狂舞跳起祈神儀式這些套路。我已見過一遍不覺得新奇,但krys卻分外享受,也許她此生從未被人那麽重視過,穿戴一新後忙不迭跑去大豎鏡前打量自己,並特地換上了那隻高跟鞋。


    “你與我女兒年歲相仿,而且那麽乖巧,我會全力保證你安全的。”露娜呆呆地望著晚霞,不由感慨起來:“嗐,你讓我想起另一個女的,算了,往事何必再提,就這樣吧。”


    不久後,從米爾頓過來的世界之子大廚們到了,他們帶來自己的菜單,全是水果蔬菜,不含一絲葷腥。在國民偵探的幫助下現場切配起來,然後將祭品黑山羊斬開分盤,做成烤肉,分配給眾人。並說這套菜叫送魂餐,所有人哪怕沒吃飽也不能多要,這是保障一會兒工作幫絕對避免危險,即便入地峽的人全軍覆沒,他們也能全身而退特別炮製的。不過迪姐和羅莎嚐過後,都絕讚不已,並纏著大廚要配方,說與之相比,自己過去吃的素餐簡直就是豬食。


    就這樣,邪教儀式、大餐和群魔亂舞精彩紛呈,讓這群大城市人嚐足了新鮮感,大唿過癮。這些珍貴鏡頭,也被及時拍攝下來,並將作為未來的專題報道當作噱頭。


    七點整,一輪不該出現的滿月浮上夜空,並被包裹進層層疊疊的怪雲之中,這就是寧息之刻,即安定祥和蕩除一切邪妄之氣。其實這種自然天相,是古印度星相學裏的黃道錯位,將月亮半軸映亮,對暗世界來說是吉日,對天文台來說是氣壓不穩的預兆。此刻組彈工作已進入尾聲,整片空地上,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閑聊,並不時抬手看表,等待著出發。


    約莫過了一刻鍾,魂鐮屋門大開,一道橙色的暖光灑在水泥地上,戰術會議開完了。群眾們激動萬分地圍聚上前,交頭接耳地望著尤比西奧。他象個大領導般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後做出以下指示。進入孔地亞的人馬,以七人為戰術小隊,分三批闖入。采用的方式是步步為營,絕不冒進。當到達一個支點後,立即布下黑渦局和返生鈴,然後在這一基礎上,老戴將祭出他獨有的摩爾多瓦地刺陣,將整片地帶設下結界加以固守。


    而我作為最末一班進入的突擊隊,得和兔子打配合,由他通過刻眠送入魔魘,靠我去看破麗姬婭和格蘭特之間的前塵往事,以便梳理原委。他們已有了對策,可以消除科西塔背後的幽暗幹擾,我可以放心大膽使用返金線。當這一步做完,我和不漏香的使命也將結束,屆時我倆選擇迴到隧道還是繼續待著,隨我們自便。


    至於其他的布局,我們不是參與者,沒必要知道。總之,他們下定決心要拘押兩隻六翼地邪,並製成蛇胚帶走。倘若失敗也無懼,後續會不斷派人過來,直到徹底征服二妖為止。眾人以為他們在虛張聲勢,而我卻明白,這決不是在開玩笑,暗世界的人全是倔驢一根筋,不成功便成仁,選定的目標不論折損多少人,也非得達成。


    被盛裝打扮的krys,驚豔了一幹閑人,鎮民們目瞪口呆紛紛說這是天女下凡。很奇怪,過去的呂庫古小姐也是同樣行頭,苦難頭冠,荊棘花手環,潔白麻布裙以及掛滿木製首飾。但總體穿搭不論怎麽看都極不協調。而穿在krys身上,卻獨具異國風情。就連我,也像隻蛤蟆般張大了嘴垂涎起來。果然妖法化影的女人,與真正女性間的區別極大。


    因此,他們為其取了個新名字,叫科西塔小姐,以示與過去之不同。七點半,眾人紛紛跳上各自的車,如風馳電掣般往黑楓口去。到了隧道前,公羊與世界之子早在那裏開始了布置,他們在進出兩道口架起鐵手架,用長釘鑿穿山石,取來破舊船帆製成幕布,將整片地方圍了起來。眾人不得不往側麵通過,很快下到了120米中段。


    四盞牛油屍燈勃勃燃燒,好事者們往火焰中潑撒著香粉,隧道被拖進電纜,五十一座大型礦燈將這裏照得亮如白晝。科西塔圖騰下,早已被人用油漆畫下大大的陰九局鎮魂挽歌,那是個繁雜怪異的圖形,直線筆挺,圓圈飽滿,很難想象是如何製下的。


    尤比西奧緩緩脫下黑西裝,披上一件醜陋的熊皮鬥篷,往脖頸間掛起垂襟。隨著默默念詞,拇指與中指的指甲,以肉眼可觀察到的速度瘋狂殖長。他掄著胳臂不時打著響指,火光在指間炸響,引得廣大群眾肅然起敬。而暗世界的菁英們,則象標槍般站得筆直,如臨大敵。


    兔子與迪姐,隨著他的指示爬入破墟去開啟裝置,很快石磨盤緩緩移開,一股充滿甜香的空氣噴薄湧出,正因此眾人不覺得有何可怕,但直覺在告訴我,越是妖魅的表象,背後掩蓋的罪惡也將越深重。我非但沒像旁人般陶醉,而是感到陣陣戰栗。


    露娜已換好了喪婦行頭,如僵屍般帶著四名黑寡婦走進人堆,幾個鎮上少年望見,怪叫一聲抱頭鼠竄。拳王爆喝一聲,說現在想退出還有機會,一旦到點開工,再想逃跑的,就會纏上厲鬼。一部分人在他故作威嚴下,開始陸陸續續被勸返,但絕大多數仍選擇留下觀戰。


    krys矗立在四名提燈喪婦中央,神情閑然,很是專注。當八點的鍾聲響起,妖婦們立即發出驚天獠吼,趿著木屐砸爛手中木燈,如狼似虎般撲進地峽。接著是被分組的公羊和莽漢亦步亦趨,兩批十四人眨眼間走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泥地間未熄的煙蒂。


    “完美丈夫,時間到了。”拳王朝我點點頭,與兔子腳步穩健地走進地穴,消失在彼端。


    “besson,你等等。”迪姐冷不防地從身後衝出,一把抱住我腦袋,將唇舌填了上來,當著浩浩蕩蕩群眾的麵,與我深擁熱吻起來。她在哭泣,並為我即將經曆的入弧而憂心,生怕至此一別就是生死兩茫茫。她鬆開我,在自己心窩比劃,說:“我會在此等你平安歸來。”


    “少惺惺作態了,你不過是想拿到第一手資料。”羅莎見她不願鬆手,上前擠開迪姐,同樣深情地付之一吻,低語道:“要千萬照顧好自己,也許你覺得我是個惡人,無妨,往後你會慢慢看明白的。alex,別頭腦發熱。”


    我默然踏入黑暗,身後的科西塔圖騰緩緩降下,真正的決戰至此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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