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娜點了點頭拉著鄂裏克的手指向沈玉舒,鄂裏克看著沈玉舒道:“你怎麽還沒有離開!”許是阿麗娜的出現讓鄂裏克的脾氣有所收斂,他問話的語氣也沒有先前的憤怒。


    沈玉舒見狀哂笑道:“還沒有給陛下匯報在下探脈的結果,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


    鄂裏克拉著阿麗娜的手站起身來,走到沈玉舒麵前介紹道:“阿麗娜,這是沈姑娘,專門來給姐姐看病的。沈姑娘,這是阿麗娜我最小的妹妹,也是迴真國最尊貴的二公主!”


    沈玉舒按照迴真禮節給阿麗娜行了禮,可阿麗娜隻是在那裏笑著看著沈玉舒並不說話。


    沈玉舒這才察覺出不對勁,鄂裏克也突然開口道:“阿麗娜不太會開口說話,從小就有的毛病!”


    沈玉舒聞言心中惋惜,這麽漂亮的姑娘居然不會說話,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於是她彎下身看著笑嘻嘻的阿麗娜,道:“要不讓我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出原因在哪裏?”


    鄂裏克懷疑的說道:“你有那麽大本事?”


    “試試不就知道了!”沈玉舒自信的說道。


    鄂裏克看著沈玉舒煞有介事的模樣,突然麵色一冷道:“你不是說要匯報嗎?”


    沈玉舒忙收起方才看著阿麗娜的笑容,正色道:“大公主的胎像不穩,你們要做好早產的準備。”


    “什麽?”鄂裏克一些不可置信的望著沈玉舒。


    沈玉舒點了點頭繼續道:“我的診斷不會有錯。”心裏卻道,你這麽驚嚇你的姐姐,她不早產才怪。


    “那你可有什麽辦法?”鄂裏克問道。


    “你還是乘早請個產婆來,我隻是郎中不會接生,而且公主懷胎已有六個月,我先給她開些安胎的藥,要是再耽誤下去,怕是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鄂裏克沉默的望著沈玉舒不再多說一句話,隻餘下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的阿麗娜好奇的望著他們不明所以。


    鄂裏克猶豫片刻,隨即問道:“你……有沒有辦法可以保住這個孩子?”


    沈玉舒詫異,“你不是不想你姐姐生下這個孩子嗎?而且,我方才聽你們言語之間,你姐姐並沒有嫁人,按照神教慣例,你姐姐隻怕也活不了。什麽時候迴真的皇令可以淩駕於神教令之上了?”


    鄂裏克並沒有迴話而是神色複雜的看著沈玉舒,此時阿麗娜卻伸手握緊了沈玉舒的手,衝她露出一抹天真明媚的笑容。


    沈玉舒看著阿麗娜,忽而一笑,“真是可笑,堂堂一國皇帝,卻要聽信所謂的教令,連自己的姐姐都護不住。”


    鄂裏克冷笑一聲,“你不必如此陰陽怪氣跟我說話,這種事就算是放在安國隻怕也不會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沈玉舒冷冷道:“可是你選擇保住這個孩子不是嗎?”


    鄂裏克冷笑一聲,卻不答話,而是指了指阿麗娜道:“這裏的事我自會處理,你先看看阿麗娜吧,看看她還能不能開口說話。”


    沈玉舒瞧著阿麗娜,隨即點頭道:“好。”


    隨後幾日,沈玉舒為阿麗娜做了詳細的檢查,發現其實阿麗娜的聲帶和喉結等構造摸起來並沒有什麽問題,可能是因為幼童時期遭遇過什麽打擊或者經曆過什麽,所以她才不願意說話。


    在沈玉舒悉心的照顧和引導下,一個月後阿麗娜終於能開口,而她第一個叫的就是她這個行為乖張的大哥——鄂裏克。


    那一刻鄂裏克肉眼可見的動容,抱著自己的妹妹在皇宮中心的噴泉旁轉了無數圈,直轉的周圍宮人都開始勸阻自己的皇帝,免得傷了阿麗娜。


    而一旁的沈玉舒則欣慰的看著這一幕,發自內心的替阿麗娜高興。隻要她循序漸進的練習發聲,慢慢的便會和正常人一樣表達。再也不會成為一個啞巴。


    這日陽光明媚一掃往日的陰霾,大雪覆蓋了整座黑河都城,卻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別樣的璀璨光芒。


    文靈軒已能下床走路,沈玉舒見他在房間裏再待下去就要發黴,便扶著他在皇宮散步,而阿麗娜像隻花蝴蝶一般飛舞在沈玉舒和文靈軒周圍,他們的心情都浮上了一抹難得的愜意。


    雖然阿麗娜現在還不能講出一句完整的話,但是已經能說出很多的詞語,這讓本來對沈玉舒有偏見和懷疑的鄂裏克現如今對她充滿感激。沈玉舒也因此由當初的處處受監視的囚禁犯變成處處受人尊敬的沈姑娘。


    甚至還有些宮人會偷偷的跑來讓她給他們瞧瞧病,她更是都熱情的答應下來,隻有文靈軒一臉擔憂的問道:“你身上也有傷,怎麽可以這麽勞累。”


    沈玉舒拿著阿麗娜剛剛摘來梅花,聞了聞道:“我可是有用不完的力氣,更何況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若是我連這本分都忘了,還配當郎中嗎?”


    阿麗娜拿著一株梅花在一旁,衝著沈玉舒豎起大拇指,道:“姐姐,對!”


    沈玉舒和文靈軒看著阿麗娜明媚的臉龐,也笑著點頭豎起大拇指,道:“對!”


    文靈軒看著她們笑眯眯的模樣,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她們一起豎起大拇指笑了起來。


    在文靈軒恢複身體的第三個月,好景不長的大公主烏琳娜已開始胎動異常頻繁。沈玉舒不得不加大了安胎藥的計量盡量維持,生怕烏琳娜會出事。她提前跟鄂裏克打過招唿要請些產婆迴來,沈玉舒隻郎中,不會接生。


    可鄂裏克怕節外生枝,並且他對這件事情心有詬病,拖拖拉拉一直不肯請。目前除了烏琳娜身邊的貼身丫鬟和鄂裏克知道此事之外,也就是沈玉舒和文靈軒知道。


    鄂裏克說若是讓神教長老知道這件事,按照教規,未婚有孕的女子是要被剖腹取子後再用火刑燒死母子二人。沈玉舒一直以為人命麵前,凡事都可商量,如今才知教規森嚴,是無數條性命也難以跨域的鴻溝。


    他們將人性牢牢的困於門外,將所謂的教法奉為神明。


    也難怪,在胡延之後,迴真所有的帝王在無一個可以有如此功績,並不是天命遺書的遺落,而是這等級分明不通人性的教規早已將智慧封印。


    沈玉舒知道這件事情後,氣憤的告訴鄂裏克一定要把烏琳娜的那個男人找出來,憑什麽烏琳娜在這裏受著孕育生命的痛苦,隨時可能一屍兩命,他卻可以在外逍遙!而且鄂裏克自己都不確定能瞞過宗教長老多久。


    隻是,現在說什麽都比不上保住烏琳娜母子來的重要。


    就在他們在迴真皇宮的第四個月,文靈軒的身體剛複原了七八成的時候,烏琳娜開始了產前小規模的陣痛。


    沈玉舒收到消息,便守在烏琳娜身邊寸步不離,而鄂裏克在屋外焦急一直在詢問結果,可她現在無法給出他任何答案,隻能衝出房門吼道:“站在這裏幹什麽,你又幫不上忙,有本事去找那個讓你姐姐在這裏受苦的罪魁禍首,別在這裏質問我!”


    鄂裏克目光一怔,這才停止了詢問,沈玉舒盯著他,他也盯著沈玉舒眼神裏充滿了暴怒的火苗,感覺隨時都有殺人的可能,可漸漸的火苗卻在烏琳娜無法隱忍的痛唿中熄滅。


    沈玉舒知道鄂裏克對他姐姐以及妹妹的感情很深,哪怕知道烏林娜違反教規未婚產子,他還是願意違反教義護著自己的家人。這讓沈玉舒這些日子以來,對他也有了一些改觀。


    沈玉舒望著焦急暴躁的鄂裏克,明白若是此時烏林娜的男人站在這裏,鄂裏克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這個讓他姐姐受如此折磨的人。


    “啊,痛死我了,啊!”烏琳娜一聲一聲的喊叫著,但是如今沒有人能分擔她的疼痛。她已經痛了整整一天,羊水已破若是羊水流盡了孩子再不出來,怕是大人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沈玉舒轉身迴到床邊掀開烏琳娜的衣服,順著她的肚子往下摸,心裏一沉,這從觸感上判斷,孩子應該是屁股堵在了產道口,如果強行生產隻怕是真的會要了大人小孩兩條命。


    沈玉舒一時沒了主意,為了守住這件事情不外泄,伺候烏琳娜的產婆也是鄂裏克專門請來的漢人,看著疼痛不已的烏琳娜對著沈玉舒道:“姑娘倒是想個主意,這樣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啊!”


    沈玉舒探了一下烏琳娜的脈搏,倒是比她預想的要好一些。她想了許久打定主意了轉身對著產婆道:“你現在去幫我抓一服藥,熬好後讓文公子端進來,快去!”


    沈玉舒給產婆的方子是顏風交給她的麻沸散,一般人不知道那是什麽,若是實在沒有辦法,沈玉舒也隻能兵行險招——剖腹取子。


    顏風曾教他們,人身體裏的病有時候是光用藥是治不好的,就如身上的膿瘡一般,隻有把它連根拔除才可以起到治療的作用,而華佗的刮骨療傷就是最好的先例。


    這一刻沈玉舒無比懷念現代醫學的效率,遇到這種情況時,產科大夫會毫不猶豫的剖腹產以保大人和小孩兩條命。


    沈玉舒思索了許久,為今之計隻有這一個選擇,用她特製的刀具剖開烏琳娜的肚子,將孩子取出來,否則她隻能坐在這裏目睹烏林娜與孩子一同死亡。


    隻是,她看了看周遭的環境,心中憂慮這裏不是無菌室,更不具備手術條件,要怎樣才能將傷口感染降到最低?她想來想去,隻能衝著門外的鄂裏克吼道:“去給我找點艾草過來,將房裏都熏上!拿幹淨的棉花和酒,高濃度的酒!”


    鄂裏克此刻也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見沈玉舒又吩咐自是親自去準備物品。


    沈玉舒便先用針灸暫時穩住了烏琳娜的胎氣,隻等著一切準備就緒。她不禁握緊烏琳娜的手,小聲道:“公主,我有一個法子可以將孩子取出來,可是要在你身上劃一刀,這一刀可能會要了你的命,也可能會讓你之後感染而死。你可還願意?”


    烏琳娜想也不想,握緊沈玉舒的手道:“沈姑娘,我隻有這一個孩子,它是我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希望,我不怕,哪怕在我身上劃上千刀上萬刀,隻要能保住這個孩子的命,我都不怕。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替我保住它!”


    沈玉舒見烏琳娜無助的淚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勇氣,“好!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吹晴雨落,故人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露雲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露雲熙並收藏風吹晴雨落,故人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