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舒搖了搖頭,沈致寧便繼續說道:“他們這些年不知是跟什麽人,想要開啟天命遺書,獲得遺書裏的力量,不論是兵法還是什麽,他們想要自立為王。”


    沈玉舒不可置信的問道:“他們會不會想的太多了些。”


    沈致寧無奈的說道:“天命遺書之事,天下傳言甚多,如今真的遺書在玉龍寨之中,他們恐怕已經什麽都不怕了。再者說,若是他們依附的是一支強大勢力並奉上天命遺書,那不管是誰都會給玉龍人更大的優待,比之現在隻會更好。”


    沈玉舒聽他這樣說,瞬間明白過來這群人的用意,一個天命遺書弄的沈家家破人亡,在她看來它是不祥的代名詞。可對於這群利欲熏心的人來說,確實難得的機會。


    沈玉舒想再說些什麽時,沈致寧卻緊張的瞥了一眼空蕩蕩的官道,“你們快走吧,這裏不宜久留,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嶽父他們肯定還沒有完全放棄,若是他們覺得哪裏不對頭或者憑錦書無法達到他們的目的,肯定還會抓你們迴來,快走吧!早點迴去,治好嬸嬸。”說罷便催促她上了馬車。


    馮玉華見她上了馬車,衝著沈致寧點頭致謝後便匆忙駕車快速離開了玉龍寨的勢力範圍,而沈致寧的身影也逐漸的與周圍的雪色融為一體。


    沈玉舒迴過視線握緊手中的瓶子,打開蓋子一股異香便迅速溢滿整個馬車。她不由嘴角上揚,沈致寧說的沒錯,這個才是難得一見的至寶——迴生香。


    離開玉龍寨的勢力範圍的第三天,沈玉舒竟意外在路上遇到了榮楠,他說顧曦延派他來接應她們,害怕流匪作亂傷了她們。況且,他在等著她們迴去一起去京都。


    看來顧曦延是要趕在年關前迴京都去處理丞相府裏的事,於是也不多說,而是加快了步伐。


    這一路上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沈母神智越來越清楚,可以分得清人和物,也能記起一些往事,並且可以和她還有馮玉華簡單的聊天說笑。看得出沈母很喜歡馮玉華而馮玉華也很喜歡跟沈母黏在一起。


    路上沈母問起馮玉華家中情況,她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漫天的大雪道:“我本出生在一個殷實之家,隻是家道中落後爹娘不久便也病故,剩下我在遠房的一個舅舅家裏生活。後來遇見師父願收我為徒,起初舅舅並不同意,但礙於舅母所逼,最終還是答應了,之後我便一直跟著師父四處行醫。聽說舅舅和舅母做生意去了別的地方,這麽多年也失去了聯絡。”


    沈母聞言慈祥的拍著馮玉華的手背道:“都是可憐的孩子,你以後就把我當做你的娘親吧,你與妍妍的姐姐年齡一般大小,看著你就像看見妍妍的姐姐一樣。”


    沈玉舒也興奮的抓著馮玉華的另一隻手道:“就是就是,這些年你可不就是我姐姐嗎!”


    馮玉華激動不已道:“這樣太好了,我多了一個妹妹,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娘親!”


    說罷大家都笑了起來,就連車外的景色都幾乎明亮的幾分。


    路上,沈母也迴想起原先的一些事情來。她總是問沈玉舒,顏風現在情況如何,她也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告訴沈母,師父很好,隻是被京都裏的一些事情拖累住了。


    而每次她告訴沈母師父的現狀時,沈母總是不由自主的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起初沈玉舒並沒意識到這件事有什麽不對勁,直到後來她從沈母的神色態度中察覺出了異樣。


    沈母和顏風之間似乎並不是簡單的故交。從沈母的神態上,沈玉舒斷定,兩人之間隻怕另有故事。隻是涉及上一輩人的隱私,作為晚輩她卻不好張口問。


    當她們迴到山上時,距離年關也隻剩短短十天時間。沈玉舒安頓好沈母後,便開始和馮玉華忙碌起過年的事宜。


    臘月二十七,傍晚,顏風風塵仆仆的從京都趕了迴來,一身錦衣裹身讓沈玉舒覺得耀眼異常。


    顏風看到沈玉舒和馮玉華後,一臉心疼道:“你們兩受苦了,舒兒,你母親呢?”


    沈玉舒看著顏風難得一見的焦急神色,抿唇不言便帶著她進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沈母正半臥在床上縫補衣物,忽見有人進來沈母便也抬頭望向門邊,沈玉舒隻感到娘親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便淚水連連道:“是你?真的是你!”


    顏風也走上前看著沈母道:“這些年不見,夫人還記得貧道?”


    沈母本想上前扶一把,但掃過顏風身後一臉注視著他們的沈玉舒,便又尷尬止住,隻是虛扶一把道:“怎會不記得,當年若不是顏先生,我家小女怎會活下來,說到底顏先生也算是沈家的救命恩人了。”


    沈玉舒見顏風與沈母談話卻眼神躲閃,心裏的猜測便被印證了幾分,她有心偷聽便識趣的退出房間,怎料剛趴在門邊時卻碰巧遇上要往別苑去的葉知秋。


    葉知秋看了看她的動作,指了指門裏,沈玉舒忙慌張的上前一把捂上他的嘴,來到廚房邊才鬆了手,看著葉知秋手裏提的布袋便問道:“師兄是去別苑送米麽?”


    葉知秋點點頭道:“那邊米和麵都不多了,要過年了,送點過去不能讓他們主仆倆困在這兒。舒兒,你們什麽時候學會聽牆根兒了?”


    沈玉舒幹笑了兩聲,“這不是沒聽到嘛。”


    葉知秋無奈歎息一聲,便重新拎起米袋向大門外行去。沈玉舒想起玉龍寨中顧曦延臉上難得一見的微笑,突然發覺他的笑竟透著她曾經從未懂過的青澀與小心,她心頭一動來到葉知秋麵道:“我替師兄送去吧,剛好我也沒有什麽事情。”


    葉知秋猶豫的看了看她,她卻已經將他手裏的米布袋拿了過來,微笑道:“師兄就先在觀裏忙吧,我去去就來。”說著便向別苑的方向跑去。


    還好去別苑路上的雪榮楠掃過,否則這一路走起來會異常濕滑。


    而沈玉舒的思緒早已飄向顧曦延,想著這幾天他過的如何,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傷養的如何,便也不顧葉知秋在後麵喊著什麽。


    沈玉舒進了苑門時才覺出氣氛有些不對頭,顧曦延房門外站著五個陌生男子,從他們的穿著上來看是丞相府的人無疑。


    沈玉舒掃視一圈並沒有在幾個人中找到榮楠,不由心一沉忙低頭提著米袋子悄悄進了廚房。


    沈玉舒看著廚房裏自己曾經備好的食材,想著快到晚飯的時間,便開始著手煮些清淡湯食,拿出自己備好的黑豆,黃豆一類的和小米熬在一起,沒一會兒一鍋豆香四溢的雜糧粥便新鮮出爐


    就在沈玉舒沉浸在自己日漸精益的廚藝中時,榮楠卻突然來到廚房,一看是她,慌忙將廚房門關上拉著她到角落裏,又小心的看了看門縫外才對她說道:“你這時候來做什麽!?”


    沈玉舒不解,“我帶了點米,來給顧曦延熬粥。對了,我還沒問你呢,這外麵怎麽多了這麽多不認識的人,是丞相派來的接他迴去的嗎?”


    榮楠聽沈玉舒這般說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對她道:“是顧曦月的人,他人現在就在房裏,這會兒聞到了粥的香味,讓我過來看看,要是粥好了,給他端一碗。你這會兒還是先別出去了,免得被他撞見生出什麽事來就不好了!”


    沈玉舒一聽,心中湧上一股恨意,可也知道如今在這裏做不了什麽,所以她想了片刻計上心來。


    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找出兩個空碗,盛了兩碗粥端給榮楠,“你端過去,就說左邊這一碗是專門為顧曦月熬的,讓他一定要嚐嚐味道,你放心,我就呆在這裏,哪也不去,不會給顧曦延惹麻煩。”


    沈玉舒看著榮楠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將兩碗粥端了過去,心裏暗笑,我倒要看看你顧曦月有沒有膽量喝這碗粥!


    果然沒多久,顧曦延那邊便傳來有人奪門而出的聲音,沈玉舒冷笑了一聲,真是個膽小鬼!不想她沒注意手底下一滑竟打碎了窗邊放鹽的罐子。


    顧曦月聽見了廚房裏的聲音,心中憤憤,嘴上便道:“我倒要看看老二在這深山裏藏了什麽美嬌娘!”


    說著便往這邊走來,沈玉舒聽著他一步一步靠近的腳步聲,突然想起當日天香樓裏的情形,她順勢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想隻要顧曦月敢進這扇門,她一定殺了他!


    隻是,顧曦月的腳步聲卻被顧曦延喝止,隻聽顧曦延漠然道:“隻是從山下請的一個老媽子,大哥也要這般興師動眾嗎。我這裏可不是你的風月雅苑,什麽都往裏塞。”


    沈玉舒聞言順著門縫向外望去,隻見顧曦月迴身瞪著顧曦延半天才道:“大哥隻是關心你,讓我看看這老媽子究竟配不配給你做飯。”


    說著迴身便往這邊行來,沈玉舒一緊張腳下又碰到了地上已經摔碎的鹽罐,弄出了響動,這下顧曦月更是義無反顧的往這邊走來。


    榮楠見情況不對,率先一步進了廚房,用身體擋住沈玉舒罵道:“幹活這麽不小心,小心吃不了兜著走!還不快把地上的鹽都收拾幹淨!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你再這樣,這錢就不讓你掙了!”說完給她做了個手勢,她便背朝門跪在地上收拾,還不時地裝著咳嗽幾聲。


    顧曦月看了這副場景,不齒的道了句,“鄉下婦人!”說罷,便不耐煩的和他的幾個手下出了別苑。


    沈玉舒聽見他出門的聲音,一屁股坐在地上鬆了一口氣,還好冬天的衣物看著顏色都比較暗,從背影裏分不出年齡,否則顧曦月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榮楠見她如此便在一旁安慰道:“地上涼你快起來,公子還在房裏等你。”


    沈玉舒對著榮楠笑了笑,起身道:“那這裏麻煩你了。”


    沈玉舒看著桌子上一動未動的粥,便笑了起來。


    顧曦延坐在床邊望著她也微笑道:“你這招從哪裏學的,這麽陰,他可是一口都未喝,生怕裏麵有毒。”


    沈玉舒端起一碗粥,走到床前道:“誰讓他喝了,要是讓他喝了你喝什麽呢,這可是專門給你熬的。快喝吧,粥都涼了。”說完便將碗遞到他的麵前。


    顧曦延接過碗,放在鼻前聞了聞道:“那會兒就聞見這粥的香味兒了,現在才能喝。”


    沈玉舒望著他一口一口喝粥,心裏說不出的滿足,“怎麽樣?好喝嗎,豆子還要再煮一段時間的,隻是怕你餓著,所以才心急的端過來,可能口感不是很綿軟。”


    顧曦延將一碗粥喝完,擦著嘴才慢慢的告訴她,“這粥跟當年我娘熬的味道很像。”


    沈玉舒心中一暖,端過他手中的空碗放在一邊,問道:“對了,顧曦月突然來這裏做什麽?”


    顧曦延麵不改色,從袖中取出一方絹帕擦嘴道:“來看看我死了還是活著,有沒有機會能殺了我。”


    沈玉舒失笑,“那他可真是要失望了,你不僅僅活著,還活的很好。他還真是多疑,兩碗粥一點毒都沒有,他偏偏覺得你會下毒害他。”


    顧曦延直起身子道:“不說他了,你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沈玉舒頓感局促的說,麵部表情也顯得有些不自然,“就是來看看你的腿好沒好,還要不要再繼續治療,還有就是在玉龍寨裏受的傷恢複的怎麽樣了。”


    顧曦延心領神會,卻皺了皺眉道:“我現在還好,腿上沒什麽毛病,顏先生替我施過針了。”


    見他突然如此冷淡,沈玉舒想起他給自己的那朵玉梨花,便從懷中取出放到桌子上道:“其實,就算沒有這個,我也已經是煙雨樓的人了不是嗎。”


    顧曦延輕笑一聲拿過玉梨花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扔迴沈玉舒懷裏道:“既如此,你就好好收著,還有別的事嗎?”


    沈玉舒有些失望的將玉梨花重新揣在懷中,聳了一下肩,“沒事了。”


    顧曦延聞言便別過頭不再看她,沈玉舒也隻能識趣的離開別苑。


    路上沈玉舒不斷的罵自己,興衝衝的跑去別苑做什麽,真的腦子少根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還不清楚嗎,跑去獻什麽殷情。人家不過逗逗你罷了,又何必上心自討苦吃。


    沈玉舒一邊罵著一邊把玉梨花拿出來,仔細的瞧著,最終將它重新收進了懷裏。


    迴到觀裏時,顏風還在沈母那裏聊天,沈玉舒敲門進去便看到顏風正在給沈母把脈,她頓時緊張起來也忘了方才與顧曦延之間略顯別扭的交談,輕輕的走到顏風身邊,詢問道:“師父,我娘體內的毒怎麽樣了?”


    隻見顏風皺了皺眉,捋著胡須,“你娘的毒被你們控製的很好,但是沒有根除終究是不行。”


    “師父,我和師姐一直沒有弄清楚我娘中的是何毒。”沈玉舒有些焦急道,這也是她拿捏不準的毒藥,從脈象上根本判斷不出來。


    顏風長出了一口氣道:“是離魂,用天山冰蠶煉製而成,藥性極為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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