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聲音冰冷如鬼魅,忽遠忽近,忽左忽右,“姑娘好興致,這麽晚還一個人在街上遊蕩,倒是剛好幫在下一個忙!”男子冰冷的聲音伴隨著一把更冰冷的劍瞬時落在了沈玉舒的脖頸上。


    原來,是人,還拿著兵器。


    “你,你想做什麽?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能幫你什麽,你還是找別人去吧!”說完沈玉舒覺得劍突然離自己的血管更近了一點,她感覺到劍身傳來的徹骨寒意,不由得腿軟嘴軟道:“這位大俠,有事我們好商量,別總拿劍嚇人啊!我膽子小!”


    那人一聲冷笑,“小丫頭倒是挺識時務,不瞞你說,今晚在下有些麻煩事兒迴不了家,還請姑娘留我在你處宿一晚。這份恩情在下必定銘記於心,來日姑娘想要什麽在下必為姑娘取於麵前以報姑娘恩德,如何?”


    沈玉舒聽他如此說也學著他一聲冷笑,“隻怕我住的地方你去不了,也沒膽量去!再者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就留你住下,豈不是壞了本姑娘的名節?”


    對方聞言忽的收了劍近身,突然將唇搭在沈玉舒耳邊輕聲的說道:“你最好還是按照我說的做!否則,就拿你喂我的劍!”


    沈玉舒見他收了劍猛然轉過身,對上的是一雙比夜晚還要漆黑的雙眸,他的臉除了眼睛其他部位都遮在銀色的麵具之下根本看不到真容,她驚著後退了一步指著他正想說話,對方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將她壓到牆邊,陷進了丞相府東牆濃密的爬山虎藤蔓中。


    沈玉舒剛想掙紮不料他捂的更緊,“想活命就別說話!”


    沈玉舒瞪著他如黑夜般的眼睛,隻能聽話點了點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不一會兒隻聽得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由遠及近不一會兒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他隨之也鬆開了手,看著沈玉舒道:“姑娘請!”


    沈玉舒看著他,鼻尖傳來一陣血腥的味道,他肯定是受傷了。想那些人一定以為循著血跡能找到他,所以才跟來。沈玉舒望著他不敢不聽,隻能順著他的意思帶他往丞相府走去。


    因早前打過招唿,榮楠專門為沈玉舒留了靠近聽風苑的側門,就怕她迴來的遲進不了府。此時沈玉舒便站在側門口道:“我住的地方到了,公子可否還願跟我進去?”


    他眼眸中分明帶著笑意道:“我當是什麽可怕的地方,原來是丞相府。我勸你還是不要騙我,否則你會後悔今日帶我來這裏。”


    “我哪敢騙您啊,就像您說的,都到這兒了我還騙您,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麽,不信您跟著我進去一看便知。”沈玉舒說完也不理他,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沒想他真的跟在她後麵進了門。


    沈玉舒墊著腳一步一步往藥廬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感覺身後沒了人聲,懷疑的轉過身查看,隻見他雙手環在胸前看著她。


    沈玉舒忙壓低聲音好奇的問他,“你不想活命了?還不走,等府裏夜巡的下人發現了,會連累我的,大俠,我求你了我現在還不想死,你快走啊!”


    說完沈玉舒向他招手,他卻不緊不慢的跟上來,奇怪的是他腳下竟無半點聲響,就好像沒有人走過一樣。沈玉舒心中不住冒冷汗想今夜是清明,聽青月山下村子裏的老人們說過,一些在人間還有前塵未了的鬼魂會在這一夜出沒於塵世,同活著的親人告別。


    他不會是鬼?沈玉舒突然冒出這個想法驚得她自己後背發涼,隻是,鬼會拿劍嗎?正想著他到先出了聲,“你放心,我不是鬼,要是鬼的話,也不會找你這麽一個幹癟癟的小丫頭下手吸陽氣。”


    小丫頭?誰是小丫頭了,還幹癟癟!為什麽他一個古人,說出來的話竟然也不比那些現代的相親男好到哪裏去,他們除了說自己不適合做老婆,就說自己身材不好,就連婷婷也偶爾會說她的身材就跟個平板一樣。如今再聽到這話隻覺的刺耳,沈玉舒心中來氣可是這大晚上的也不好和他為這個吵起來,畢竟是個陌生人明天一早就走了,也犯不著為他生氣。


    沈玉舒翻了個白眼,又給他打了個跟她走的手勢,頭也不迴的向藥廬行去。


    還好,藥廬在午後被師兄和師姐清理過,晚上無人會來。可沈玉舒還是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就怕裏麵還有人,更像是害怕會有什麽東西突然從陰影裏跳出來。


    黑衣人見沈玉舒如此小心突然笑出了聲,沈玉舒一驚連忙轉身捂住他麵具上的嘴,壓低聲音道:“聲音小一點!如果讓別人聽見了,你我都別想活,這可是丞相府,不是外麵大街!”


    他驚訝的眼神讓沈玉舒瞬間清醒了一下,才發覺他們之間距離甚近,而且動作有些曖昧,沈玉舒趕緊將手從他嘴上放開,若無其事的理了一下頭發,對他說道:“這裏是丞相府的藥廬,今晚你就在這裏睡,明兒寅時我來帶你走。”


    說完她正準備走突然想起些事情準備叮囑他,轉身卻對上一雙玩味的眼神,沈玉舒不由得退了一步,雙手護在胸前驚道:“你想做什麽?告訴你這可是丞相府!”


    他訕笑轉了身觀察起藥廬,隨手拿起沈玉舒剛剛曬好的還沒來得及裝袋的藥材,“你別拿丞相府三個字嚇我,你覺得就算我現在把你怎麽樣了,憑我的能力會讓別人發現嗎?”


    沈玉舒一聽就想跑。


    “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而且今夜姑娘還救了在下的性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說著給沈玉舒手裏塞進一片薄薄的東西,藥廬裏沒點燈沈玉舒隻是覺得手裏的東西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什麽。


    有人給你這樣承諾還不好,於是沈玉舒見好就收道:“既然你給了,本姑娘就收著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有事兒了上哪找你去?”


    “這個簡單,隻要你拿著我給你的金葉子到西城聚寶齋找老板,給他看了金葉子他自然會讓你見到我。”


    “可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的姓名啊!”沈玉舒不禁問道。


    那人看了看沈玉舒道:“在下人稱繡葉,你叫我繡葉就可以了。”


    “哦……那你休息吧。”說完,沈玉舒攥緊了手裏的金葉子準備走出藥廬。心想誰知道你是什麽繡葉楓葉紅葉,都跟我沒關係,我還是趕緊走吧。


    不料他卻繼續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那個顏風的二徒弟還是三徒弟?”


    沈玉舒聽著一愣轉身看著他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他隨手拿起一片尚未裝進麻袋的黃芪片把玩道:“看你這年紀,我猜你是師妹,因為你師姐人人都說是個世間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不過話說迴來,你們姐妹倒是最近在京很出名,唯一一對敢於挑戰世人倫理道德底線的女斷袖,我也是第一次見著活的!”


    沈玉舒聽著這話,心中嘔血的靠在門上,他將沈玉舒的尷尬理解為她依然在為這樁不被世俗所接納的愛情傷懷,於是來到沈玉舒身邊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其實也沒什麽,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低調一點的好,你也別這麽痛苦,有機會你和你師姐來找我,我一定幫你們想出一個隱世的好方法,讓你們免受世人唾罵還能安然的生活。”


    沈玉舒是很痛苦,痛苦是因為這一次馮玉華的名譽是被她毀了個徹底,她痛苦是因為從此以後她將活在馮玉華的鐵掌之下,永無寧日!


    女斷袖,京都百姓真是這麽說她們?沈玉舒不由得糾結的說道:“多謝繡葉大俠一番美意,你還是先好好處理你的麻煩事兒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繡葉重重的拍了拍沈玉舒的肩,拍的她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沒事兒,堅強一些!其實我挺佩服你們這種敢於向道德倫理或真理挑戰的人,活出自己的樣,也是件極好的事情。”說完便迴身在藥廬的牆邊找了個位置盤腿而坐調息去了。


    沈玉舒心中訝然道:“這究竟是個什麽人啊。”


    沈玉舒見他不說話,本想輕悄悄的出門,可是突然迴想起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兒,不由得心還是軟了下來,迴身到他身邊蹲下伸手想要探他的脈搏。


    不料她的手剛伸出去還沒碰到他的手,便被他一把反握迴來,鏽葉更用一種警惕的目光望向她。


    沈玉舒仿佛聽見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痛的大喊道:“你做什麽?”


    他猛的將沈玉舒拉近,她便看到他滿是戒備眼神,虛弱道:“你想做什麽?”


    沈玉舒見他吐字已不似方才那般精神,急切道:“我隻是見你身體虛弱,想把個脈看看你的傷勢。”


    他聽聞後眼神放鬆下來,手一鬆便倒在沈玉舒身上,沈玉舒嚇的一屁股坐了下來,搖著晃著他的肩膀道:“大俠,你可不能這樣啊,大俠你沒事吧。”


    過了好一陣兒繡葉才張口道:“我胸前衣襟裏有療傷的藥。”


    沈玉舒趕忙將手伸進他胸前的夜行衣裏摸索,好一會兒後才摸出一個小藥瓶。她打開藥瓶輕輕用手扇了扇,氣味兒便隨著氣流飄進了鼻腔。沒想到這個繡葉還挺有能耐,連宮裏用白玉血凝丸都有。這東西她也隻在顏風的房間看到過一瓶,據說是顏風替皇帝煉什麽長生丹後,皇帝賞的。


    沈玉舒低頭看了看還處在半昏迷狀態的繡葉,歎了口氣心中不住喊著倒黴,用力將他扶起平躺在用自己外衣鋪好的地上。


    沈玉舒不禁因寒冷而顫抖著身體,伸出手再次給繡葉把了脈鬆了口氣,還好隻是有些是血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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