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少言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想著自己應該迴毒影宗一趟。


    時不待人,現在局勢有些緊張,還是早些做準備的好。蕭千月是長公主,現在混跡於朝廷,還是很危險的——若她被想殺掉自己的人認出長公主身份。


    難怪魏長夜會這麽擔憂,大晚上還來找自己。


    一整夜沒睡好,翌日午時,閑散在玄禁閣中,看起來甚是疲乏。


    “少言,你怎麽了?”忽地,耳邊傳來一陣溫柔的細語。


    古少言一抬頭,隻見桃粉絲蜀錦繡紗裙,雲鬟花靨美人顏,一時間,所有的疲憊忽地煙消雲散——竟是孤煙兒。


    “沒事,”古少言一臉無恙,“就是有點累罷了。”


    古少言現在的心思越來越沉重了,恐怕他已經知道了有關玄禁閣的不少,看樣子,玄禁閣的秘密,或許比自己想象得還要令人難以接受。


    “隻不過……”古少言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麽?”煙兒上前一步,趕忙問道。


    看著煙兒澄澈而急迫的雙眸,古少言在萬般糾結之下,還是繼續說了:“隻不過,我過幾天要迴毒影宗一趟。”


    “你一個人?”煙兒又趕忙問道。


    畢竟現在,蕭千月走了,君錦嵐走了,魏長夜上迴之所以去毒影宗,也不過是為了千月,那現在古少言去毒影宗,除了自己一人,還能和誰去?


    “是的。”古少言略微點頭。


    “那我和你一起去。”孤煙兒想也沒想,便這麽說道。


    “不,太危險了。”古少言一口否決,或許現在,煙兒還是留在玄禁閣比較安全。


    “可是,我留在玄禁閣做什麽?古少言,有關玄禁閣背後的秘密,我什麽也不知道。這迴你去毒影宗,一來,是我想要知道更多,二來,是因為……”


    孤煙兒的話語止住了。


    二來,是因為,我想和你一起。


    忽然,空氣中一片寂靜。


    看著煙兒憂慮的樣子,古少言心軟了:“那……那好吧,隻不過,你爺爺會同意嗎?”


    “會的,我跟爺爺說說清楚,爺爺一定會同意的!古少言,你、你等等我,我這就和爺爺說去!”煙兒似乎很慌張,還沒等古少言開口,她便轉身走了。古少言獨自一人,愣愣地看著煙兒離去的背影,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他怕有一天,自己會抓不住煙兒。


    就像現在,魏長夜抓不住蕭千月一樣。


    不行,魏長夜的事情,絕不能發生在我古少言身上,煙兒。從前我古少言飄逸不羈,隨遇而安,不喜功名也不喜利祿,閑雲逸鶴,不知道自己該追求什麽。但現在,我的心裏,有你。


    想到這裏,古少言更加堅定了繼續走下去的決心,邙魏朝,水月朝,玄禁閣……不管未來會掀起多大的風浪,我古少言,會一走到底。


    近日,蕭千月一直住在尉遲闊府上,隻是這公府,讓千月感到好不自在。繁文縟節,達官貴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不適。


    “想必同安煬皇城比起來,我這府裏的條件顯得就有些簡陋了,還望公主殿下不要介意。”尉遲闊同千月說道。


    ……


    雖不似水月王宮那般金碧輝煌,飛閣丹流,可碧瓦朱甍,閎敞軒昂,尉遲闊的公府也甚是氣派。到底是將軍喜素,涼亭抑或閣房內,幽幽雅蘭,隨處可見。在靜謐的夜裏,還能聞到淡淡的蘭香。


    公府雖不似皇宮城內那般規矩嚴謹,可對於多年生活在遺世獨立的玄禁閣的千月來說,還是難以接受。


    “將軍說笑了,”蕭千月別過臉去,“安煬國不過小國,哪能和水月王朝的一切比。”


    尉遲闊還是很照顧千月的:“安煬公主不必自謙。公主殿下若有什麽需求,盡管和我說。這些日子,我應該都是在府裏的。”


    蕭千月似乎聽出了什麽異樣,迴頭看著尉遲闊,趕緊說道:“所以,是不是過幾時日,你就得走了?”


    尉遲闊若是走了,自己身處偌大的瓊玉城,人生地不熟,就怕皇宮裏會找上事來,在府裏的日子,是不可能平平淡淡的。


    畢竟,連之前迴來的路上都能遇刺!


    尉遲闊一笑,看著千月,說道:“是的,邊塞乃朝之重地,易發生動亂,我不放心。待痕帝下令,我得去東南駐守一陣子。”


    “東南嗎?”蕭千月疑惑地問道。


    如果要去東南的話,那和毒影宗會很近啊。


    “是的,水月東南。你們安煬朝位於水月的西南方向,雖然戰事結束了,但還是有些動亂。痕帝擔心局勢不穩,本要我駐紮西南,隻是,東南似乎出了點狀況……”尉遲闊緩緩說道。


    “什麽狀況?”蕭千月趕忙問道。


    尉遲闊心裏一驚——蕭千月作為安煬公主,竟對水月朝事甚是感興趣,而且這毫無違和感。


    她真的是安煬國的人嗎?為什麽,為什麽種種跡象都讓尉遲闊覺得,她更像是水月朝的人。


    還是說,隻是因為她神似黛兒,給了自己錯覺?


    尉遲闊不明白。


    “繇州那裏,似有些異常。”本不想和蕭千月多說什麽,可鬼使神差之下,他還是說了。


    一聽繇州,蕭千月心裏一驚,言道:“如果你要去繇州,那你可要小心了。”


    “什麽?”尉遲闊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安煬公主初來乍到,可怎麽感覺,有些關於水月朝的事情,她比自己還要熟悉。


    “啊……不是……”蕭千月忽然感覺自己差點暴露了什麽,“我是說,駐守在外,都有點危險,所以你,你……”


    語無倫次了。蕭千月,到底涉世未深。


    “安楚萱,”尉遲闊打斷了蕭千月的話,上前走進一步,注視著蕭千月的秋水明眸,很想問一句——你究竟是誰。


    可是他沒發聲,隻是這麽看著千月。越是想把她看透,便越是看不清。


    他隻是這麽靜靜地注視著她。


    蕭千月心慌了,在與尉遲闊對視上的那一刻,卻發覺自己的身體不知怎了,根本就動彈不了。


    眸含星辰,身軀凜然,浩氣潺潺,這便是水月王朝的一代少將。


    唿吸變得緊促,心也跳得厲害,臉頰發燙,蕭千月根本不知下一步該怎麽做。


    她的任務,不過是找個合適的時機,殺了他。可現在,蕭千月知道的,哪怕是再完美的機會,她也下不了手。


    一想到這裏,蕭千月內心隱隱作痛,感覺一陣艱難。


    “好了尉遲闊,”千月一把將尉遲闊推開,頭腦一陣昏痛,“我累了,我先走了。”


    她總是這樣……尉遲闊想著,安煬公主似乎一直在糾結著什麽,對待自己,也是忽冷忽熱的,根本就摸不清她在想些什麽。


    “明日我們還得去皇宮一趟。”蕭千月還沒走幾步遠,尉遲闊便這麽說道。


    千月頓感一陣無奈,轉過身,說道:“為什麽又得去皇宮啊,我可以不去嗎?”


    她怎麽也這麽不喜歡皇宮?當初,黛兒也是這樣的。


    兒時,黛兒在自己旁邊練琴,落日餘暉,她也遲遲不肯迴去。宮裏的嬤嬤來找她,她總會不耐煩地說道:“為什麽又得迴皇宮,不,我不迴,我……我琴還沒練好呢。”


    現在安煬公主也說這麽一番類似的話,尉遲闊難免會有一陣熟悉感,仿佛再次迴到了兒時。


    思緒迴到現實,看著不耐煩的蕭千月,尉遲闊寬慰道:“明日是痕帝生辰,皇宮裏要擺設筵席。”


    好吧,看樣子,是不能推辭了。


    “那行吧……隻是……”蕭千月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麽想說想問的,說便是。”尉遲闊言道。


    蕭千月看了一眼尉遲闊,走近幾步,還是問了她最想問的:“我……雖然我知道有時候知道的事情越多,可能越危險。但我還是想問將軍你,在朝廷裏……”


    蕭千月雙眼瞟了瞟四周,確認無人後,又輕微上前兩步,雙眼低垂,壓低聲音,問道:“可否有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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