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過,湖水泛起微微漣漪,月光下的湖麵綴著粼光,一切都是那樣的平和寧靜。


    蕭千月的一問,撥動了尉遲闊的心弦,盡管八年已過,可有關長公主的一切,他依舊難以釋懷。


    長舒一口氣,望著夜裏深邃的湖水,尉遲闊緩緩說道:“方才那曲,名為《宮牆柳》,確實是我兒時所創。”


    隻不過,聽過這曲的,隻有長公主。


    琴聲餘音嫋嫋,置身於世,人們仿佛處在遙遠的空穀幽境,暗香飄渺,萬靈低吟,空氣中迴蕩著縷縷風聲。蕭千月一聞《宮牆柳》,來了興致,微微一笑:“將軍何以取名《宮牆柳》?”


    尉遲闊不知在對蕭千月說還是在對自己說:“兒時,對我來說,黛兒就像宮牆裏的綠柳那般遙不可及。”


    “黛兒?”蕭千月甚是疑惑。


    “長公主,水無黛。”尉遲闊緩緩言道。


    蕭千月似乎聽出了尉遲闊的意思,從一開始,尉遲少將似乎一直在對一個人念念不忘,或許這個人,就是長公主吧。


    “所以,你喜歡她。”蕭千月無意識之下說了這麽一番話,說完後便後悔了——自己是不是太不含蓄?


    可是,蕭千月能感覺到,尉遲闊所有的憂慮和寂涼,似乎都源於那位長公主。她能理解這種感覺,因為現在,一想到魏長夜,她又何曾不是心碎了一地呢,這種感覺,很冷。


    “是的,我喜歡她。”尉遲闊直言不諱。


    “那她現在在哪裏?”蕭千月輕聲問道,語氣甚是細膩溫和。


    “不在了。”尉遲闊說著心便如同刀割。


    ……


    蕭千月不好再說什麽,怕自己每問一句,便會引起尉遲闊痛苦的迴憶。


    世界忽然沉默了。


    好一會兒,蕭千月走開了,給尉遲闊一點空間吧,沒想到,威風凜凜的尉遲少將,竟然深藏著這般愁涼惘然。


    蕭千月抬頭望望著那輪明月,發覺今日,是殘月,夜空漆黑得很深邃,星辰也不過幾點。


    魏長夜,你現在望著的,是否也是這一輪寒涼的殘月?


    玄禁閣逐漸陷入沉睡,月下庭院,積水空明,竹柏影婆娑,魏長夜舞劍於庭,濺起陣陣水花。好一會兒,他才逐漸停息,萬物也隨之平靜。


    神色沒有一絲波瀾,魏長夜不緊不慢地走迴自己的書堂。幽幽暗暗的書堂內,魏長夜燃起一簇火焰,緩緩燒了桌上的一封信紙——這是今日君錦嵐寄過來的,信裏白紙黑字寫著蕭千月已平安到達瓊玉城,隻不過,路上遇刺了。


    魏長夜甚是擔憂,看樣子,蕭千月在水月王宮裏處境會很不妙啊。那些刺客,應該是衝著尉遲闊而去的,朝廷裏究竟是誰想要置尉遲闊於死地,和當初逼迫毒影宗追殺長公主的,會是同一勢力嗎?


    這種事情,還是得問古少言問問清楚!


    此時古少言床榻上睡得正香,卻聽一陣敲門聲,惹得古少言一陣煩躁。


    “誰啊。”古少言慵懶地起床,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門口,心裏一團煩亂。


    一開門,隻見魏長夜就這麽定定地站在那裏,暗紫的衣袍使魏長夜於這深邃的黑夜中顯得更加詭秘肅穆。


    魏長夜似乎,天生便是王的氣質。


    古少言一改方才慵懶煩躁的脾性,整個人觸了電似的馬上精神起來,慌忙言道:“啊,魏兄,是,是你啊哈哈,我還沒睡呢,總感覺你會來特意不睡的,哈,哈哈。”


    “好了少言,”魏長夜緩緩說道,“我這迴來,是有事問你。”


    也對……魏長夜平日裏忙到影都見不著,今晚主動來找自己,定是有事。


    “魏兄,進門說吧。”古少言說道。


    兩人進了門,古少言點起一盞燭燈,就坐之後,古少言不說話,等待魏長夜的發聲。


    “少言,我想問問當年毒影宗追殺長公主一事。”魏長夜不是愛拐彎抹角之人,有話直說。


    古少言心裏一顫,一談到長公主被追殺一事,冥冥之中,有些許的恐懼,畢竟這事,可能會關乎到整個毒影宗的命運。


    “魏長夜,其實,你是為了蕭千月吧。”古少言說道。


    “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些什麽了。”魏長夜話中有話。


    “上迴去毒影宗,不就蕭千月出了身體狀況嗎。那是鳳淵丹的毒效發作。可這個丹,毒影宗在八年前給長公主下過。”古少言說道。


    鳳淵丹……


    “鳳淵丹為何物?”魏長夜問道。


    古少言細細迴答:“鳳淵丹本身毒性不大,可中了鳳淵丹的人若是到了毒影宗,毒性很快便會發作,若沒有及時治療,便是死路一條,因為,你知道的,毒影宗四周都是特殊的毒物,可這些毒物,隻針對中過鳳淵但丹之人。”


    事情明了了,當年蕭千月,果然是被毒影宗追殺的。


    “那你可知,是朝廷的誰逼迫你們的?”魏長夜繼續問道。


    古少言搖搖頭,“不知道啊,那時候,我才十歲左右,很多事情,也記不清了。”


    “那令狐宗主呢?他可會知道些什麽?”


    “我父親……應該知道的吧,隻是,這事也一直是父親的心頭痛……”


    魏長夜不說話。


    “哎呀,這樣吧,迴頭我再想想怎麽和父親溝通這事,若有有用的消息,我馬上跟你說,好嗎?”


    “可以,麻煩了,少言。”言罷,魏長夜便準備起身走了。


    “等會。”古少言忽然叫住了他。


    魏長夜停住腳步。


    古少言走到魏長夜麵前,說道:“魏兄,君錦嵐他,現在怎麽樣了?”


    “他已經到瓊玉城了,現在一切都好。”


    好就好,古少言暫時放心了,當下局勢,雖表麵風平浪靜,可暗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未來,定是翻天覆地的,若現在不做好準備,如何應對那些未知?


    況且,還有煙兒呢……煙兒會怎樣接受玄禁閣的那些事實?


    “少言,你還有什麽想問我的嗎?”魏長夜問道。


    該知道的,古少言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他也知道了。魏長夜這麽直問自己,看樣子,他對自己是很信任的。


    魏長夜也是值得信任的人,隻不過,他是邙魏朝的繼承人,命運似乎從一開始便在難為他。


    若有一日蕭千月知道自己是長公主了,自己,應該站在誰那裏呢?


    “唉,”古少言一歎氣,“沒有,沒有什麽想問的了。時辰晚了,魏兄,你也早點迴去休息吧。”


    “那行。”


    古少言送魏長夜到門外,魏長夜朝著前方的黑暗走去,直至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古少言才躺迴自己的床榻。


    隻是,接下來該怎麽和父親開口呢,細問當年,毒影宗追殺長公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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