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蕭千月這個忽如其來的問題,尉遲闊竟有些不知所措。是之前來水月朝的路上的那場遇刺,給安煬公主帶來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嗎?還是說……


    “既然尉遲少將不說,”見尉遲闊遲遲不語,蕭千月接上話,“那也罷,我自己,會弄清楚的,總有一天。”


    說完這番話,蕭千月自己也吃了一驚——水月朝的事情,和自己有何幹?朝中有人作妖,想要置尉遲闊於死地,這不正好?還不用自己動手!


    亂了,一切都亂了。


    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一陣眩暈,蕭千月用拇指用力按著太陽穴,往後退了幾步,甚是疲憊。


    “罷了,當我什麽也沒說。”蕭千月轉身便走了。到底是及笄之年,有些事情,她還需要做些心理準備,一切的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記得幾個月前,自己不過剛進玄禁閣內閣,而現在,卻隻身於一眼望不見底的水月王朝,身負重任而無可奈何。此時此刻,天邊正下著如酥的小雨,空氣有些沉悶,烏雲散布在空中緩緩流動著。尉遲闊看著蕭千月離去的背影,一直沒有說話。


    尉遲闊迴想起方才蕭千月看著自己時的那雙明眸,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是動了心了嗎?不,自己怎會……自己喜歡的,明明是黛兒,可是為什麽……


    迴到自己的書堂內,伏案於桌,窗外雨如絲,芭蕉葉靜靜地受著雨的拍打。尉遲闊本想閱些兵法,隻是忽感思緒一陣雜亂,難以靜心。最後索性,他放下兵書,站起身來倚靠於窗前,觀雨。


    十九年了,自己在這人世間,不知不覺,已經度過十九個春秋了。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有八年的時間,在尋找一個人,一個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人——水無黛。若不是她,自己,怎會走到今天?


    隻是長公主真的已經不再了嗎?一個人消失了,怎麽會消失得那麽徹底?竟連個影兒也沒有。但可以肯定的是,長公主定是被宮裏的人所陷害。


    “血跡最後是在懸崖的盡頭不見的……”尉遲闊忽然喃喃道,似乎是迴憶起了什麽。


    十一歲那年,得知長公主失蹤後,自己便早已在皇宮城外上上下下尋了個遍,最後隻在一片樹林裏,發現過血跡。樹林的盡頭是懸崖,懸崖下,便是羽落溪。


    “羽落溪附近,就不見得有血跡了……”尉遲闊又陷入八年前的記憶裏去了。


    緩過神來,思緒迴歸現實,窗外的雨還是連綿不停,淅淅瀝瀝的聲音舒緩清脆,暫時安撫了自己浮躁不已的心。


    放不下,自己,還是放不下嗎……


    “尉遲闊!”


    門外一陣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


    是黛兒?


    尉遲闊趕忙走去,期待地一開門,站在門口等待自己的,會是那八年未逢麵的長公主,可是浮現於眼前的,卻是另一位女子。


    水出芙蓉,娉婷嫋娜,靈眸清秀,是蕭千月。


    尉遲闊似乎有些失望。


    蕭千月本想再問尉遲闊幾個問題,可見尉遲闊如此鬱鬱寡歡的模樣,有些不好開口,欲語不語,翠眉微蹙,甚為難堪。


    尉遲闊問道:“安煬公主,可還有事?”


    “有,有啊……”蕭千月支吾道,“就是想問下,明日痕帝生辰,我需要做些什麽啊……”


    “安煬公主不必緊張,安煬國那邊是怎麽做的,你就怎麽做便是。”尉遲闊耐心迴答道。


    “啊可是……”蕭千月慌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安煬國那邊的禮儀是怎樣的啊!


    千月險些就把這句話說出口了,幸好自己慢了一拍,迴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於是改口道:“可是……安煬國那邊的禮儀習俗,和你們水月朝是不一樣的。”蕭千月心虛了,後麵幾句話,聲音壓得很低。


    是嗎……可是為什麽我尉遲闊覺得,分明是你不知道呢?!


    “罷了,明日你跟著我便是,我會教你怎麽做的。”尉遲闊也累了,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那行……”有尉遲闊這句話千月她便放心了,她相信尉遲闊,便沒有再多留,識趣地走了。


    這安煬公主,還真是……


    作為安煬國長公主,她似乎,沒有什麽複雜的想法,有些不該問的,她竟然也會這麽坦白地問自己,這真的是一個外來公主該有的樣子嗎?


    好累,很疲乏。尉遲闊關上門,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己床邊,有些眩暈,一倒頭便昏昏睡去。夢裏,卻依然是長公主似有似無的影子。隻是昔日的童年時光,縱是一去不複返。


    蕭千月卻是耐不住性子之人,無聊的午後,又遇上小雨,再加上這裏人生地不熟,不管蕭千月有多累,她還是睡不去的。見尉遲闊把自己關在房門內久久不出,千月拿起傘,和尉遲府上的人說了後,便出了門。


    “不會走很遠的,就稍微走走。”踏出府內的那一刻,蕭千月和自己念道。


    千月到底是一個喜自由與灑脫之人,出了門,頓感一陣雨中清新。隻是當她抬眼的那一霎那,忽然看見前方的樹上似有一個穿著蓑衣的少年,手上似乎……還持劍?


    “何人!”蕭千月很快便警覺了起來,正要拔出純鈞劍的那一刻,蓑衣少年趕忙從樹上跳下逃走了。可越是這樣,千月便越是不想放過他。


    嗬,自己在玄禁閣的八年,可不是白混的。


    蕭千月順著那人的路徑奔去,速度很快,可再快也終究彌補不了她對這裏的地勢不熟這一缺點。每過多久,她便不小心將自己困在死胡同之中了。


    可惡,真是的,這天,還下雨,方才那個在樹上鬼鬼祟祟的人沒找到不說,還淋濕了一身。


    “魏長夜要對你失望咯。”蓑衣少年緩緩現身,說道。


    蕭千月一轉身,隻見那人總算是出現!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出劍再說。


    “今天你不交代清楚你是誰,就別想走!”蕭千月說著便拔出純鈞,衝著那人直奔去。


    少年險些沒嚇著——蕭千月的速度,怎麽可以這麽快!幸好自己反應快,趕忙拔出劍,擋下了方才那一招,隻是驚魂未定。


    “喂蕭千月你幹什麽啊!”少年驚慌中喊道。


    “沒有要你命的意思,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何人。”蕭千月鎮定地說道,雨水滑過她白皙的麵龐,濕透了她的衣裳,可千月似乎毫不在意。


    “我是君錦嵐啊!”少年邊說道,邊緩緩摘下自己的蓑帽,一陣無奈——蕭千月的性子,怎麽還是這麽衝啊!魏長夜,隻有你能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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