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山泉的時候,我才發現時間過去了那麽久,那個曾經的無所畏懼的小男孩兒長大了,還是黑黝黝的皮膚,濃眉大眼,個子卻超過了我,身材魁梧了很多,聲音也變得有些粗了,完完全全是一個大男孩兒了,隻是他也沉靜了很多。


    他熟練的用一隻胳膊給我倒水,他的被子疊得很整齊。


    山泉變得沉默寡言了,我問一句他說一句,在這個學校裏他算是最正常的了,大部分都是一些智障的孩子,而山泉也肩負著照顧他們的義務。


    在這裏他不愁吃穿,卻不比要飯的時候快樂。


    後來,山泉吞吞吐吐地對我說:“姐姐,我想離開這裏,我可以去工作,可以賺錢養活自己。”


    到這個時候我才開始重新考慮山泉的處境,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裏長大,整天麵對的是那麽多智力有問題的孩子,這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看到山泉的變化,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從前明亮的眼睛現在充滿的漠然,過去那張愛笑的臉也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我的印象中山泉雖然隻有一隻胳膊,但他從來沒有自卑過,可是現在他的眼中卻有著憂鬱的眼神。


    我馬上做了一個決定,帶山泉離開。


    離開這件事情頗費了一番周折,因為山泉在這裏一直充當著一個工作人員的角色,除了社會上的一些人,他是最最無私的義工。


    我把我的情況給山泉簡單說了一下,我說收養我的葉少涵兩年前就被抓了,他現在在監獄服刑,而我在北京經營一家小花店,養活我們倆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他還可以幫幫我。


    這個時候一直冷漠而堅強的山泉突然哭了起來。


    他說:“姐姐,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隻要和你在一起,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我捏了捏山泉空蕩蕩的袖管,眼淚也不由自主地充盈了眼眶,和山泉在一起,我又有了依靠,就是這樣一種感覺,相依為命的感覺。


    我們很快踏上了去北京的長途車。


    迴去後我沒有再麻煩芸姐,就把山泉安排在了花店住下,我說先在這裏湊合一段時間,等有錢了再租一個地方。


    山泉卻很滿意,他把那個小床收拾得幹幹淨淨,還把花店也打掃得一塵不染。


    劉瑛也舒展著筋骨說:“山泉來了,真的輕鬆了好多。”


    她經常帶著山泉去買街對麵那家店的燒餅,看到兩個人幸福地吃著燒餅,我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幸福感。


    山泉不但勤快、懂事,還很聰明,


    隻是他那種小心翼翼的性格,還有說話時卑微的語氣讓我很受不了,我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樣,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無所謂,但這真的很難。


    這近四年的經曆,根深蒂固地在他腦子裏生根發芽,那樣的環境不可能不對他產生影響。


    接過了芸姐的服裝店,我的事情也多起來了,好在有了山泉,花店那邊已經不用我費什麽心了,雖然山泉隻有一隻手,但他學習能力很強,花插的比我還要好,還經常會有創新。


    劉瑛是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但是她不愛慕虛榮,除了對她的學曆和專業耿耿於懷以外,她對金錢很較真,是她的你一分錢都拿不來,不是她的打死她她也不會要。


    所以在這方麵我也很信任她,由於信任她會更加把賬算得分明。


    我和她在花店的經營上是對半分成的關係,每個月除去成本,利潤均分,她來記賬和清算,然後把錢打到我的卡裏。


    山泉來了之後,我會把自己的錢拿出一些給山泉,起初山泉不要,後來他也收下了,劉瑛也會每個月給山泉一些零花錢。


    這樣我們三個人的合作完美地進行著,雖然賺不了大錢,但是日積月累我們也收入不錯。


    服裝店這邊主要是進貨的時候會忙一些,平時的銷售有小菲倒也不怎麽操心。


    我基本三、五天進一次貨,因為芸姐有車,每次進貨我都開著她的車去,有時候芸姐沒什麽事也和我一起去,所以進貨也不是什麽太累人的事情,有一次我帶小菲一起去了,發現小菲在對服裝款式的選購上沒有什麽主見,不由得暗自琢磨,要是洛洛在就好了。


    洛洛是最會穿的女孩子,她對服裝很敏感,如果她來幫我就好了,畢業後不知她有什麽打算,真像她爸所說的,她找不到出路,可以讓她來我這兒呀。


    這次從a市迴來,見到芸姐,真的有點讓我刮目相看了,我再也不能把那個第一次見到的身體發福、麵色晦暗的中年婦女和現在的她聯係到一起。


    芸姐高興地對我說:“玫瑰,周六我一個朋友開一個私人party,你陪我去吧。”


    我對這個倒沒有什麽興趣,關鍵是誰也不認識,所以我說:“你朋友的私人party,我去合適嗎?”


    芸姐神秘地說:“沒關係,我已經和朋友說了帶我妹妹去,關鍵是楊慎也要去。”


    “是嗎?”我的好奇心來了,“你確定他會去嗎?”


    芸姐點點頭:“這是我們離婚後的第一次見麵,我要看看他到底比以前幸福多少?”


    我倒吸一口涼氣:“天哪!芸姐,這是天載難逢地好機會,咱們一定要利用好。”


    芸姐比我鎮定多了,她說:“聽說他已經和那個女人結婚了。”


    我故意笑著說:“真是太不幸了,他們怎麽總是按照咱們的計劃走呢!”


    芸姐捏著我的鼻子說:“鬼丫頭,下一步咱們該怎麽做?”


    周六上午一睜眼,我們就開始了計劃,吃過早飯,芸姐又開始了健身,每天早晨的健身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了,所以她現在的身材,不但是比以前瘦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有一種挺拔的美感,走起路來也是儀態萬方,想必這就是練瑜伽和健身的功勞。


    然後我們去服裝店給芸姐挑選衣服,試來試去,選了一條墨綠色短袖連衣裙,領口很低,正好開到豐滿的胸的上部邊緣,露出若隱若現的一點溝,裙長剛過膝蓋,下麵是芸姐纖細而健美的小腿。


    裙子是縵紗質地,柔軟隨身,走起路來裙擺被風帶動呈顯優美的弧度,墨綠色的縵紗上麵還有縱橫著斜豎的暗紋,再踩上一雙銀灰色六公分高跟鞋,讓芸姐看起來欣長而苗條。


    我也選了一條白色的裙子,簡單的設計,沒有太多的修飾,看起來幹淨整潔。


    之後我們去了發屋,做頭發還有化妝,我要求他們給芸姐化自然而透明的淡妝,雖然是一個patty,但濃妝容易讓人顯得老氣,也不適合芸姐的狀態。


    芸姐的臉已經瘦了很多,和我之前的判斷一樣,瘦下來的芸姐有一張完美的臉型,而且多了幾分秀氣,使她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現在說她隻有二十八、九歲都有人相信,芸姐的眼袋通過這段時間的調整已經不是很明顯了,但眼角的細紋,在一笑的時候還是會有,不過這也讓她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魅力。


    化完妝,理發師把芸姐的頭發盤了起來,讓芸姐看起來雍容典雅,與眾不同。


    芸姐看著鏡中的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自信了起來,半年前,她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變化,離婚的女人隻要熱愛自己,一定會活得比以前更精彩。


    我看著芸姐由內而外的變化,深深地為她高興,不知道楊慎看到後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和表情,想到這裏,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沒有做更多的修飾,隻是讓長發柔順地垂在肩上,前麵沒有留劉海,而是把額前的頭發斜著側分到了兩邊,讓我驕傲的明亮的眼睛就露了出來,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刷子忽閃著。


    造型師一邊整理著我的頭發一邊對我說:“你很美,有機會來找我,我一定能給你做出百變的造型來。”


    我調皮地笑了笑:“好的,有需求我一定不忘了來找你。”


    一切準備妥當,一個上午都過去了,我們準備向目的地出發,本來打算開車去的,但芸姐說可能會喝酒,還是不要開車了。


    我說:“沒關係,我不喝酒,我來開車就好了。”


    芸姐說:“算了吧,我也想讓你放鬆一下,我們打車迴來不是更好嗎?”


    我也想了,如果情況不錯,沒準哪個男士願意相送,這也是對楊慎的一個小小的刺激,他的前妻突然驚豔的出現,而且身邊還有男士獻殷勤,他會不會不舒服呢?


    所以我也不再堅持。


    和芸姐打了一輛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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