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獄山是個什麽地方呢?


    世人會說那裏有許多的醫修,丹師,藥材和丹藥。也會說那裏有許杳醫聖,有乾治聖山。


    丹獄山的丹火長年不熄,丹獄山的丹師長年在研究如何煉製最好的丹藥。


    可不是所有人都是純粹的。


    瘋了其實也好,畢竟那錯……要是清醒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承擔。


    烏合居士記得,當年丹獄山找來的人,並沒有對那人怎樣,畢竟對一個瘋子出手,不符合丹獄山的行事風格。


    但要他們去救……帶隊的長老紅著的眼睛,可不見得會同意。


    那人闖入禁地,偷拿禁書,以至於瘋了不說還害死了自己未婚妻,以及極為尊重的恩師……不說帶隊的長老不會同意,怕是那失去女兒又失去妻子的男人都不會同意吧?!


    沒能跟來,便已是那位忍耐的極限了。


    烏合口中的失去妻子和女兒的男人,便是那擅長煉製九死返魂丹的天醫道修士,無跡子。


    “不麻煩的,隻是絕情道到底不合適。人的七情六欲猶如洪水,阻了又阻,隻會逐漸恐怖。”許杳的建議剛說出口,淩微塵神情出現了遲疑。


    三十三天外,溯景閣中。


    “塵兒還是不願意放棄絕情道。”聽到這話的白發天尊睜開眼,望著鏡中情形沒立即說話。


    “那許道友覺得什麽道更合適控製他的病症?”烏合居士直截了當的開口問。


    “但絕情道到底幫他良多。”許杳並沒有直接迴答烏合居士的話,而是看著有些遲疑神色的淩微塵:“你修天醫道也是因為這個,對嗎?”


    “不記得了。”淩微塵輕歎,雖然他也覺得八成是這個可能。但是改道另修……恕他接受不能。


    “你的心法我能看看嗎?”許杳思量一二才開口問。


    “可是我心法有問題?”淩微塵並未直接把他心法說出來,畢竟他都修到現在,心法要是有問題,他早出問題了。


    “絕情道多是克製自己,越精妙的絕情道心法,越可能會讓你後期出現更多問題。畢竟為人不能真的絕情。”許杳說完,也沒見淩微塵有其他動作,以為對方不想給他看,於是歎了口氣不準備在強求。


    結果他就聽到一個最為炸裂的話:“非是還真不想給,實則跟前四轉的記憶一起封存了。我能記起的隻有早年的另一個心法,但它與絕情道絲毫不沾邊。”


    “什麽心法?”烏合居士追問。


    “玄明洞徹決。我眼上有惡詛,自小就不能視物,隻為了讓自己行走修真界不大吃虧。”淩微塵說完,運轉了一下玄明洞徹訣,看了一眼烏合居士:白衣的中年男人微微皺眉,對方身上的光暈一點點將他心眼的力量逼退,但那男人的樣子卻以深深刻入他心底。


    烏合居士自然察覺到淩微塵剛才的窺探,但並沒有為此生氣,因為那種窺探並不冒犯,甚至給他一種奇特的感覺,淩微塵在看他,似乎隻是想記下來他的樣子,哪怕是注視都很溫柔。


    “原來如此,心眼的力量嗎?我記得你之前似乎用過。”烏合居士感歎一聲,又有些好奇:“還真認識心修?”


    對於命修來說,心修是特別的,且命修不容易遇見的。因為修心本就不易,專門修心的就更難得遇見了。


    “也不太記得了,我有一好友,眼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聞,他大抵就是心修吧。”淩微塵努力迴憶,依舊迴憶不起什麽。


    “我記得,天隱教曾說過,有一大乘修士在為他們那些中小宗門奔走。”烏合居士沒想到的是,那人竟是心修。


    “你那心法是因為對方嗎?”許杳好奇的問了一句,但見淩微塵又是表情茫然,就知道跟個失憶加半忘卻前塵的人,是問不出什麽的。


    不過,從淩微塵的脈象來看,他這瘋病的事兒可不止發生一迴。


    而且絕情道確實不合適淩微塵,但對方有所堅持,他也不好再勸。


    這藥麽……


    “不知道尊問道天可有平心靜氣的丹藥?”許杳望著淩微塵準備說話的勢頭,又補充道:“多麽?”


    淩微塵沉思一會兒點了點頭,就望見許杳笑了一下又開始說了:“那這方子你自己開可以嗎?”


    青衣道君笑起來,如沐春風。


    淩微塵沒覺得什麽問題,又繼續點點頭,很自然接過許杳遞過來的紙筆,半晌功夫手中就多了一幅方子,就好像以前就寫過……所以順手拈來。


    許杳臉上的表情裂了,那從容的笑消失了。他伸手去拿方子的手都在細微的顫抖。


    他最不願看到的便是這樣,淩微塵在默方子。


    拿到方子,許杳看了又看,明明一份很精妙的方子,偏偏他看的滿嘴苦澀。


    “熟能生巧,有時候不見得是好事。”醫者仁心的青衣道君,看著這個同為醫修卻又是半個患者的年輕道尊,心情有些複雜。


    “方子能看出什麽?”烏合居士隻是命修,不知道方子上大有問題。但聽著許杳說的熟能生巧又覺得有一些不妙。


    “能看出他受了不少苦。”許杳長歎一聲,遂道:“很精妙的方子,短時間是寫不出的。”


    “所以,你是忘了,不是刻意隱瞞對嗎?”烏合居士的手落在淩微塵頭頂,很溫柔的摸摸。


    其實就算瞞了也沒關係。


    知微是他的二弟,他大可以花些時間讓知微理解。


    不過他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淩微塵的迴答卻也讓他心疼了些:“師父,徒兒確實不記得。但如果記得,也會飛書一封問問您的。”


    許杳從方子上抽迴心神,瞥了一眼正在互動的師徒,自個兒往外走。他還要煉丹,懶得看這對師徒的溫情脈脈。


    簡直讓他眼疼不說,還更加有氣了。


    畢竟他願意來這裏,有一部分是來看戲的。


    此處沒了許杳,烏合居士索性在淩微塵床邊坐下。他不好用命修那些高深的術法來看淩微塵這個人,粗淺的法子倒可以試試。


    “師父?”淩微塵輕聲問,他感覺到烏合居士的手落到他臉上。


    “確實是個苦孩子。”烏合居士輕笑了一下這才斂眉輕歎。


    “你謝師叔並不知道這事兒,那會兒你發作的樣子嚇壞了他。”烏合居士收迴手,去不遠處的桌上倒了一杯熱茶,端著茶走來,把茶水遞給淩微塵繼續道:“知微並不是頑固之人,你也沒有欺瞞我的意思。但這事兒確實需要你我到時候跟他好好說。”


    淩微塵靜靜聽著烏合居士的話,屋裏隻有他們兩人。


    窗外翠竹沙沙,又起風了。


    許杳迴來的時候,隻見師徒倆都挺安靜的。


    淩微塵捧著茶水輕抿但似乎在出神,而烏合居士望著窗外的翠竹似乎看了許久,直到他進來這才迴身看了他一眼:“許道友。”


    “練好了”許杳就像不知道對方要問什麽似的。


    青衣的道君走到淩微塵麵前,把丹藥從瓶子倒出,遞到淩微塵嘴邊。


    淩微塵有些驚訝,但還是順從的把丹藥吃了下去。幽幽丹香似乎還藏著什麽,他正準備問的,許杳道:“加了一味,百味草的花。”


    “確實是不錯的想法”淩微塵溫柔的笑歎。百味草隻是百年之物,卻能把這個方子的效果提升十倍,能管很長的時間。另外百味草可以穩定墨心蓮,祁星果,碧櫆水他們的關係,成丹更易,同時消減副作用。


    “要去乾治聖山看看嗎?”趁著好時機,許杳也把自己想的話問出來了。


    淩微塵沉默了一下,抬頭去看烏合居士的方向,還是沒說話。


    烏合居士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有些好笑,也沒說話。


    許杳有些頭疼,但還是無奈對烏合居士說道:“沒想私吞你徒弟的方子,隻是想拿迴去給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學習一二。”


    “原是如此”淩微塵笑了一下,道:“便是送給丹獄山又何妨,隻是一份治病用的方子罷了。治天下是天醫之道,也是天之道。”


    “你總是這般”,烏合居士歎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麽責備的話:“但我請許道友來是給你治病的,如今這……倒是像什麽樣子。”


    “晏道友,大不了讓他在我丹獄山隨意挑點東西。”許杳說的很隨意,他也確實可以這麽隨意。


    畢竟丹獄山有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對於一個醫者來說就是狼看見了滿倉的羊。


    拿這來考驗我徒弟?


    “方子免費給前輩了,東西麽……倒是不必了。”淩微塵笑了一下,又抬頭望向烏合居士。


    “晏道友,你直說你想要我做什麽。”許杳有些牙疼,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再一次問烏合居士。


    “我可沒想讓你做什麽,畢竟我請你過來就是為了給我徒兒治病。但我徒兒這性子我還是清楚的,他目前是不會去你那兒的。”烏合居士說到這兒也笑了。


    許杳的額頭青筋在跳舞,不過神情依舊很平靜,在等烏合居士繼續說下去。


    “待易行閣事了,我帶他去凡塵玩玩,大概三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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