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三個月了,老天你什麽時候開開恩,下些雨水吧,地裏的莊稼要幹死了。”


    頭發花白的老農,癱坐在田間地頭,手裏捧著一碾就成灰的土塊兒,不住的落淚。


    就在這老農開口的瞬間,日月轉換停止在半下午。


    火辣辣的太陽,照射著幹涸的田地,帶起陣陣熱浪。


    老農滴下的淚珠,落在手裏的土塊兒上,凝成一個小小的泥巴團子。


    他珍惜無比的,把那泥點放在孱弱的莊稼根部。仿佛這樣,枯黃的莊稼就能吸收一絲養分,活的長久些。


    這場景,看得眾人心酸無比。


    他們生活在能吃飽飯的時代,不親眼目睹,根本體會不到莊稼對於農民的重要性。


    “老伯,村子裏幹旱多久了?”夏白上前搭話。


    老農抬眼看向她,對於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和他們不符合這個時代的裝束,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


    隻長長歎了口氣,十分配合的迴答:“自年後下了最後一場雪,到如今快要半年,一滴雨水都沒有下過,再這樣下去,今年的收成全廢了。”


    官府還要收稅,叫人可怎麽活。


    夏白:“村民沒有存糧嗎?”


    老農苦笑著搖搖頭:“誰家不是家徒四壁。存糧?哪兒來的存糧?”


    連土地都不是他們自己的,每年辛苦耕種,隻夠果腹,哪有兒存糧能留到現在呢。


    老農滿臉的悲憤無處訴說,常平隻好幹巴巴寬慰:“上麵不會不管的,您放心。”


    這時候,雲省應該已經歸清政府管理,若是出現災情,清政府要出麵賑災的吧。


    即使賑災銀子會被官府層層剝削,但這些村民,起碼能喝些稀粥救命。


    聽到這兒,老農神色也帶了些希冀,“希望吧。”


    搖搖頭,又歎一聲:“村長為了求雨,已經組織年輕人連唱三日皮影戲,老天開眼,可憐可憐老百姓吧。”


    聽到關鍵詞,幾人眼前一亮,忙不迭的追問,皮影戲具體在哪兒唱,現在是否還沒結束。


    得知村長組織人,準備不間斷唱夠七日,現下還在戲台後。


    夏白幾人對視一眼,問清戲台的方向,便和老農告別。


    村子本就不大,戲台自然離的他們不遠,且修的比周邊房屋高大不少。


    還沒靠近,就聽見咿咿呀呀的唱腔,由遠及近。


    夏白他們聽不懂台上唱的什麽,但不妨礙他們看見人群中的村長。


    現在的村長陶山,比他們昨晚見過的要蒼老許多。


    原本烏黑的頭發,已整體花白,佝僂著背,眉頭留下深深的‘川’字紋。


    可以看出,在原本的世界中,讓他操勞的事情不少。


    夏白他們上前打招唿。


    “村長,陶桃呢?”


    見是他們,村長的眉頭鬆開一些,低聲咳了幾句,“那丫頭成日沒個正形,正被她阿娘拘在家裏學些女工,好改改那頑皮的性子。”


    夏白心裏了然,昨天見到的陶桃,看起來已經十幾歲,今天時間線又過了近一年。該是到了要出嫁的年紀。


    唯獨常平那傻子,還不解的問:“陶桃年紀小,頑皮點兒也正常吧?”


    “咳!”阿朵胳膊肘懟了他肋骨一下,示意他閉嘴。


    年輕男人和人家阿爸談論待嫁的女兒,放在現在都很失禮。


    偏這人還一臉無辜。


    真是個傻狗。


    台上的皮影戲還在唱著,清遠道長和阿朵都是雲省當地人,自小就是看皮影戲長大的。


    在他們的記憶裏,皮影戲已經發展的十分完善。


    可眼前這出戲,演出的皮影,彩繪模糊不清,身上有著黏貼起來的裂紋,關節活動不靈巧。


    就連操控它的木棒,都沒個統一形式。


    可幕後的皮影藝人,為了村莊求雨,在吃不飽飯的情況下,連軸不斷的唱著。


    一個累了,就換下一個上場。


    他們聲音已經嘶啞,卻帶著一往無前的豪氣。


    那不完美的皮影,似乎也成了他們唱腔中的陪襯品。


    場下除了村長與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沒有別的觀眾。


    但真正的觀眾,是寄托他們全部希望的神明。


    他們盼著神明能降下甘霖,滋養這片貧瘠的土地,給土地上的人們一點兒活路。


    可聽過那個故事的幾人都知道,這場皮影戲注定是徒勞無功,距離旱災結束,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不知道這些祈求無果的村民會如何失望,又是怎麽走到剝人皮,製皮影那一步的。


    這片鬼域,又是誰的執念。


    “阿姐!”古卡突然出現在他們身旁,激動的拉著阿朵的手,“阿姐!猜猜我找到誰了!”


    阿朵見弟弟出現,下意識去看夏白的臉色,見她危險的眯起眼,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心頭一慌。


    金赤是她的本命蠱,動物的直覺要比人類強大很多。


    剛剛放出來給常平解毒時,見著夏白,金赤本能的害怕,讓她知道。


    夏白不僅可靠,而且危險。


    古卡傷了她的人,已經被惦記上了。


    “啪!”阿朵一巴掌拍在古卡的後腦勺,把他拍的一個趔趄。


    “和常大師道歉!”


    “姐!?”古卡不可置信,他姐居然打他!


    阿朵見他一副不悔改的模樣,怒火中燒,嗬斥道:“道歉!無端放蠱咬同伴,阿爸阿媽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委屈的癟起嘴,聽姐姐提到阿爸阿媽,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而且,放蠱咬常平,雖說他有分寸,可到底還是做錯了。


    破釜沉舟的開口:“常大師,對不起!我不該放蠱咬你!我錯了!”


    常平到底心大,胳膊不能動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要殘廢了,想著一定要報複迴來。


    可阿朵後來給他解毒,胳膊一點事兒也沒有,他就忘了這一茬。


    眼下見古卡一個大小夥,當著這麽多人被阿朵打,還給他道歉。


    身為受害者,常平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雖然古卡和他差不多大,但總有種逼迫小孩兒的錯覺。


    “算了,你下迴別再讓蟲子咬我就行。”常平說完又補充:“咬我老板也不行!”


    呃……


    阿朵下意識看夏白。


    咬她?誰敢啊?


    養蠱不易,還是不要去幹不理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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