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淼淼選擇了繼續任務。


    關在屋中的數日,淼淼腦海中不斷浮現妓夫太郎所說的話。


    ‘以後你的事,都和我妓夫太郎沒有關係!’


    想到某種可能,淼淼連忙去到了京極屋,因為是白日,還沒睡醒的老板娘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看到淼淼時掀了掀眼皮道:“來還錢啦?”


    “我欠的錢,妓夫太郎不是給你了麽!”淼淼故作生氣,詐著老板娘。


    “哦?你知道了啊。”老板娘輕嘖了聲,從這時她也確定了那錢的確是妓夫太郎幫淼淼還的。


    想到這些時日聽到的傳聞,老板娘冷笑了一下。


    搖了搖扇子看著淼淼的臉有些可惜道:“讓你做遊女你不做,反而選擇跟著那個爛人。”


    老板娘湊近,嗅了嗅鼻子,誇張的捏住鼻子,“現在,就連你的身上都是一股臭味呢。”


    淼淼退後數步,生氣道:“既然錢已經還了,你為什麽還要收著我的錢?”


    “送上門的錢,我為什麽不要?”老板娘挑挑眉。


    對於老板娘的說法她是又恨又氣,但是孤身一人的淼淼能有什麽辦法呢,她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離開。


    淼淼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明白了妓夫太郎失去理智時的憤怒。


    那欠下的債務,淼淼不用想便知曉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才幫自己還上。


    眼睛看不見,但她還是根據記憶來到了那個曾經走過許多,許多遍的羅生門河岸。


    在腳下踩空,即將掉下去時,她被人拉住了。


    “淼淼姐,你來這裏做什麽?”梅把淼淼拉到了安全的地方,望著淼淼險些掉入的河中,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後怕。


    聽到梅的聲音,淼淼臉上擠出了難看的笑容,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倒是梅,看到淼淼的神色,她有些生氣的質問:“淼淼姐,好不容易還上了你父母所欠的債,為什麽又要跟他們借錢?”


    梅忍了好久好久的疑問,在今日看到淼淼時終於忍不住了。


    “沒,沒有,我不知道你們幫我還了,所以…所以我還一直在還著。”淼淼連連搖頭,欠債的感覺太難受了,所以能自食其力的她怎麽會去借錢!


    她們走到了安靜的地方交談了好一會。


    最後梅非常生氣的大聲道:“你說什麽?京極屋那老板娘在收了哥哥的錢後,還收著你的錢?”


    “對。”淼淼皺著眉點頭。


    得知淼淼姐並未借錢後,梅對淼淼的偏見沒了,像是對許久未見的家人們,兩人相談甚歡。


    一直到天色有些暗了,淼淼才開口問道:“梅,你哥哥什麽時候迴來?”


    她覺得她可以再努力一下,誤會化解了之後…他不會再討厭她的吧?


    “哥哥最近很忙哦,每天都早出晚歸的…淼淼姐,這裏並不適合呆太晚,要不你先迴去,等哥哥迴來我會讓他去找你的。”梅的目光瞥了眼周圍不知何時越來越多的人。


    “好吧。”淼淼也知道這個地方並不太太平,所以點了點頭。


    梅一直把淼淼送出了羅生門河岸後才往迴走,途中還是有不少男人來搭訕,但同為最底層的人,他們又能給她些什麽呢?


    所以梅清冷的掃了他們一眼,一個都沒理會。


    迴去後的淼淼還是依靠刺繡過活,因為不用還債所以她的日子寬裕了許多,但她還是把大部分的錢留了下來給梅送去。


    也不知道是碰巧還是妓夫太郎刻意避開,她竟是一次都沒有碰到他。


    一直到這日,恢複光明的淼淼去檢查著眼睛,在得到大夫肯定的點點頭,淼淼開心的笑了。


    大半年了啊,她的眼睛終於好完全了。


    帶著愉悅的心情,淼淼決定今天要給自己加個菜!


    然而在她哼著小曲經過一個巷口時,聽著裏麵拳腳踢打的聲音,還有女人嫌惡的低罵聲。


    淼淼腳步停住,偏過頭剛好看到京極屋老板娘帶著幾個強壯的打手走了出來。


    在看到淼淼時,老板娘笑了笑,“喲,淼淼,來買東西呢。”


    像隻是打個招唿一樣,老板娘說完後便帶著人離開了。


    巷子裏的很陰暗,可淼淼還是看見了那因疼痛蜷縮成一團的身影,這樣的場景在這花街並不少見,可是從淩亂的黑發中看見的那下垂眼和熟悉的黑斑時,淼淼的唿吸一頓。


    沒有太多愣神的機會,反應過來後連忙小跑了進去。


    扶起他瘦弱的身子,顫著聲音叫道:“妓夫太郎,妓夫太郎,你沒事吧?”


    “咳。”妓夫太郎咳出了一口血,在看清淼淼的臉時一把把她推開。


    淼淼跌坐在地,妓夫太郎也因為沒了支撐狼狽的倒在地上。


    他抱著腹部,又蜷縮成一團。


    “妓夫太郎…”淼淼伸出手,又想去扶他。


    “滾!”充滿惡意的聲音仿佛又迴到了那一個雨天。


    這一次,淼淼沒有選擇離去,而是拖著妓夫太郎的身子一點點往前挪去。


    從一開始不配合的拒絕,到淼淼滿臉冷汗的情況下,妓夫太郎終於自己用了些力氣,配合著淼淼行走。


    把他安頓在屋中,淼淼轉身準備去請大夫。


    但是被妓夫太郎拉住了。


    “不用了。”妓夫太郎嘶啞著聲音道。


    “你這傷不看大夫會出大事的!”淼淼不讚同。


    “嗬,這點傷,死不了。”妓夫太郎捂住腹部,冷笑一聲,他抬了抬陰森的眼看向淼淼的臉。


    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妓夫太郎皺了下眉問道:“你眼睛好了?”


    “對啊。”淼淼點點頭,見妓夫太郎不願意請大夫,她把櫃子中治跌傷的藥遞給他,然後背了過去。


    妓夫太郎看著藥,是之前用過的那種。


    沒有言語,脫掉衣服默默的給自己上藥,都是些皮外傷,除了腹部的那一下比較用力外其他的都是小問題。


    上完藥,又休息了會。


    妓夫太郎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淼淼連忙跑上去拉住了他,在他甩開自己的之前連忙開口道:“我知道你幫我還錢了!”


    妓夫太郎身體一僵,然後抽迴了自己的手。


    用有些幹澀的聲音道:“我以為,你想做遊女。”


    這句話,算是對那天冒犯的事做解釋了。


    “我沒有,我不想的。”淼淼連連搖頭,看著妓夫太郎瘦弱的背影,她突然有些想哭。


    妓夫太郎離開了,還是像以往一樣,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後麵,淼淼又去了一次妓夫太郎和梅的家中,把攢了一段時間的錢放在桌上,然後對梅說道:“梅,以後我不會再來這裏了。”


    淼淼想,既然妓夫太郎有意避開她,她又何必總來讓人生厭。


    “淼淼姐…”


    目送淼淼姐離開,梅看向那轉角的角落處說道:“哥哥,你喜歡淼淼姐。”


    梅很肯定的說道,要說以前年紀還小的時候她沒有發現,但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哥哥總以為自己裝的很好的情緒都被她察覺到了!


    妓夫太郎拿著鐮刀走了出來,掀了掀躲在發中的眼眸,習慣性的拍了拍梅的頭,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梅,你在瞎說什麽。”


    “為什麽要否認,淼淼姐挺好的,我也喜歡她。”梅睜著大大的眼睛,天真的說著。


    妓夫太郎扯了扯唇角,抬起幹瘦的五指摸了摸臉上的黑斑。


    時間迴到那一日。


    在知曉京極屋老板娘還收著淼淼錢時,在白日他闖入了老板娘的屋中,威脅著老板娘把多餘的錢還迴來。


    當時老板娘顫顫巍巍給錢的樣子他深深記得,可當天下午她便帶著一群打手把他打的毫無反抗之力,然後把錢搶了迴去。


    也是那時候,他才察覺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武力是多麽弱的可笑。


    他記得在被打時,老板娘冷笑的說道:“就你這種臭蟲去染指了淼淼,現在她可是被列為與你是同等人。”


    “你難道沒發現嗎?以往待淼淼很親切的人們都開始遠離了她呢。”


    “淼淼眼睛看不見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臭蟲!”


    啊。


    是這樣的嗎?


    所以近些時日,淼淼上街時那些交頭接耳的著,他們所討論的人的確就是淼淼麽,還有往日挺照顧淼淼的鄰居也不再敲響淼淼的家門了。


    這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麽?


    “哥哥,哥哥!”


    走神中的妓夫太郎被梅喚迴神,他緩緩低頭看著梅幹淨的一雙眼。


    自嘲的笑了笑,輕輕的把梅抱住,“梅,不喜歡她了好不好,我們不喜歡她了。”


    出生於花街最底層之地,他自幼因長相醜陋,滿身的汙垢和油漬,身上總是隨著著跳蚤和惡臭,所以母親和其他人認為他光是活著就是浪費錢的累贅。


    小時候,由於生活在美貌就是一切的花街附近,他被花街的人們視為怪物。


    其他人對他扔著石子,也說著充滿厭惡的話語。


    妓夫太郎記得,曾經很早很早之前。


    淼淼也是對他扔石子的其中一個,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應該可以說是從妹妹梅出生吧。


    梅出生不久後,母親因梅毒而死,他便與妹妹相依為命長大。


    在他養不活妹妹時,在他也快要餓死時,都是她…都是淼淼向他扔了食物。


    是食物啊,而不是石子。


    那應該是這世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他發出善意之人了…


    “梅,我們不喜歡她了。”


    梅待在哥哥的懷中,雖不太明白為何要這樣,但感受那不止從何處來的悲傷,她眨了眨眼睛,用力的點點頭。


    淼淼最近有些鬱悶啊,花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怎麽也不至於整整一年的時間,她竟然沒有在花街裏碰到過妓夫太郎了。


    如果不是還能見到梅,她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搬家了!


    一年時間,省吃儉用,再加上她十分受時任屋花魁所喜歡的刺繡,七七八八攢下來終於把妓夫太郎幫她還債的錢攢夠了。


    把錢給了梅後,淼淼隻覺得渾身輕鬆。


    終於…終於把債還完了!


    無債一身輕的感覺實在是太好啦,當然,如果妓夫太郎不要這麽明顯的躲著她那就更好了。


    在她還在想著要如何拉進一下和妓夫太郎感情的時候,掛機整整一年的係統冒泡了。


    【更新戀愛進度:百分之八十。】


    “…”


    “?”


    機械音,再加上麵前閃爍著一行字。


    淼淼有些懷疑人生的抖了抖眉頭,一把把那百分之八十的進度條掀翻。


    什麽鬼,這檢測怕不是有什麽問題。


    但是當淼淼想要和係統問清楚的時候,那熟悉的‘掛機中’三個字再次出現。


    淼淼沉默,如果不是這交易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她想,她絕對是要罷工的,罷工前還非得把這日常掛機的係統狠狠地罵一頓。


    要說淼淼在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對那個長得不太好看的妓夫太郎的確是沒什麽好感的,她的所作所為都充滿了目的,隻為完成任務,跟他談一場他認為的戀愛就行了。


    可是經過還債一事,還有眼睛受傷時所知道的事情,淼淼覺得,妓夫太郎…也挺好的。


    所以既然是要談戀愛,為什麽不談一場彼此都歡喜的戀愛呢。


    可是現在吧。


    淼淼撐著下頜,現在不是她想不想談戀愛了,而是妓夫太郎根本就不給她這個機會啊。


    咚咚咚。


    屋門突然被敲響。


    淼淼眨了眨眼,不知道這個時間會有誰來找她。


    起身開門。


    在看見來人時,淼淼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下意識便要把門關上。


    “淼淼!”男人連忙用手擋住門。


    “你走開,我說過我不認識你了!”淼淼用力想要把門合上,但男女的力氣懸殊之大,最後淼淼累的大口大口喘氣,手一鬆。


    男人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站穩後,男人用哀求的神色看著她,再次叫道:“淼淼…”


    淼淼深深吸了口氣,走出屋門把門鎖上,然後往前走去。


    男人麵色一喜,連忙跟上。


    淼淼冷著臉往前走,走了好一會兒發現他還跟著,而且也不主動與自己講話。


    最後還是她先停下來,皺著眉對他說道:“穀大,我說過了,那一次的事算是斬斷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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