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不要這樣,你,你的眼睛也已經好了,還不能原諒我嗎?”穀大用很受傷的目光看向她。


    淼淼深深吸了口氣,緊蹙的眉頭說道:“在你把我推向那個強盜的時候,我就永遠不會原諒你!”


    穀大是明慧大娘兒子,也是同她一起長大的玩伴,因為比她大兩歲,所以小時候她很喜歡跟著這個哥哥後麵玩。


    看著穀大白淨帥氣的一張臉,淼淼抿了下唇。


    “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要背著明慧大娘做強盜,但是你已經不是我曾經認識的穀大哥哥了。”淼淼不明白,當初穀大走出花街時,同他們說的是找到了個挺好的活,當時她雖覺得奇怪,什麽活需要離開花街。


    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穀大竟然去做強盜了!


    穀大被淼淼渾身的抗拒給傷到了,他想要靠近淼淼,但看著她冷眼看過來的視線,穀大頓住了,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錢袋,不顧淼淼的拒絕強行塞到她手中。


    露出了一個苦笑說道:“不管怎樣,謝謝你沒有告訴我娘。”


    知道淼淼不待見自己,穀大暗自傷神的離開了。


    而淼淼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的錢袋,有些好笑的扯了下唇角,是不是在他們的眼中不管做了什麽錯事,都能用錢補償?


    在明慧大娘認為自己的眼睛是因為穀大所傷時,明慧大娘二話不說的包攬了她所有治眼睛的費用。


    當時的她沒有錢醫治,所以哪怕對穀大充滿了怨意,但她還是接受了明慧大娘的錢。


    而現在。


    淼淼來到了明慧大娘的門店,看著她堆滿笑意做著買賣。


    “淼淼來了啊。”把客人送出去的時候明慧大娘看到淼淼有些驚訝,畢竟淼淼已經有好些時日沒有上街來了。


    “嗯,來買些東西。”淼淼點點頭。


    隨著她的踏入,也不知道是她太敏感了還是怎的,她發現其他正在挑選東西的客人把東西放下,紛紛離開。


    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淼淼抬頭看向門外,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明慧也注意到了這些,但她還是很熱情把淼淼需要的東西裝好。


    然後才壓低聲音對淼淼問道:“淼淼,你和妓夫太郎走的挺近哦?”


    “怎麽了嗎?”淼淼沒有迴答,隻是有些奇怪的反問。


    “前段時間他們說的沸沸揚揚的,說什麽妓夫太郎去了你屋中,還有你總往羅生門河岸跑之類的閑話。”明慧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


    “淼淼,妓夫太郎收債的手段越來越兇狠了,沒有非要相處的必要你還是離他遠些。”


    淼淼站在原地有些失神,所以說…這一年裏他們對她指指點點就因為這事,左鄰右舍也因此避她如蛇蠍。


    譏諷的一笑,一向好脾氣的淼淼嗓音淡淡,“他隻是在努力的活著而已。”


    淼淼把買東西的錢給了,然後又把穀大給她的錢袋放在了收錢的桌上,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把錢袋給明慧大娘,再則就是看看穀大有沒有迴來。


    但看明慧大娘這照常做生意的樣子,穀大是沒有迴來的了。


    大家都害怕跟她扯上關係,為了不妨礙到明慧大娘做生意,在後麵的時日她也沒有去明慧大娘那裏了,而時任屋花魁那邊也好久沒有找她做衣裳了。


    看著自己所剩無幾的錢,淼淼抿了下唇,看樣子在找到新的活幹前,得省著點錢用了。


    省吃儉用十來天後的第二日一大早,淼淼準備出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地方收刺繡,然而在她打開屋門時,看著門口放著的肉和新鮮的菜時微微愣了下。


    是誰放的?


    穀大嗎?


    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然而她目光很快捕捉到了那衣角。


    完全來不及思考,她連忙小跑追上,在那身影徹底消失時她開口叫住了他:“妓夫太郎!”


    妓夫太郎臉色微變,轉身拉著淼淼進屋。


    “這麽大聲做什麽?”妓夫太郎嘶啞著聲音惱怒道,把門口順起的肉菜放在了桌上,陰鬱的眸子微抬。


    在觸及淼淼的黑色眼眸時,他又很快垂下避開她的目光、


    “你幹嘛要躲著我!”淼淼也有些生氣了,一年了啊,他躲著自己整整一年了啊!


    妓夫太郎轉過身背對著她,沒有迴答。


    淼淼皺眉,見他不願意開口仿若泄了氣一般,她喃喃道:“我知道的…我知道是你把我帶迴來的。”


    走入那片山林本是意外,在迷路時她碰上了常年在外幹活的穀大,仿若失見到了救星一般,她想要穀大帶她出去。


    可穀大卻一臉為難的看著她。


    然後,然後她看見了從裏麵走出了一個男人,一個穿著武士裝的男人,也是這時候,她才注意到了,穀大也穿著武士裝。


    那時淼淼還不明白穀大為什麽會穿成這樣。


    可那男人後麵說的話讓淼淼無法思考那麽多了,因為他說著:“穀大,這是哪來的丫頭,長得還怪漂亮的。”


    男人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她,臉上的淫穢沒有絲毫的遮掩。


    男人問穀大,這個女人可不可以給他玩玩。


    那時候淼淼很天真,她以為穀大還是那個與她一同長大的玩伴,他會保護她的。


    然而她付出了百分百的信任,穀大…卻是把他推給了那個男人。


    在她絕望的注視下,穀大轉身離開了。


    他並未走遠,因為當淼淼被推到時,她還能看到穀大的背影。


    最後,那個男人沒有得逞的,那習慣性掛機的係統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給了她一個鋒利的匕首。


    沒有猶豫,她一刀刺向了男人。


    而也是這時候,不遠處的穀大聽到動靜迴來,看著受著傷暫時沒有攻擊力的男人,他撿起帶著血的匕首。


    一下又一下,一直到男人死不瞑目的合上了眼。


    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的穀大重重的喘著粗氣,然後連忙去查看著淼淼的情況。


    但是淼淼很畏懼的避開了。


    淼淼很害怕穀大的靠近,但穀大說會送她迴去。


    她顫著身子跟著穀大的身後,途中她聽見了穀大說著他的經曆,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去外麵做活,而是當了強盜。


    他打不贏剛才那個男人,所以隻能假裝順從。


    聽到這裏,淼淼緩緩停了下來,微微啟唇:“騙人。”


    騙人,如果不是係統給了她匕首,如果不是她刺傷了那個男人,穀大…穀大可能連頭都不會迴。


    看著前方的懸崖,淼淼自嘲的笑了笑。


    “你根本就不會帶我迴去,你是騙子,騙子!”大聲的吼著,腳步一步步往懸崖邊靠。


    “淼淼!”


    身體騰空,淼淼從懸崖處跳了下去,最後她能聽見的便是穀大驚恐的喊聲。


    跳下懸崖自然不是為了求死,因為在來到這個世界前係統曾經說過,隻要任務沒有完成,除了被係統抹殺完,任何方式都不會讓她死亡。


    死是死不掉的,可是能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還有那讓人止不住淚的痛。


    身子自我修複完成,那些致命傷沒有了,可她的神誌也有些不請了,在迷迷糊糊間她似乎看到了個瘦弱的身影…


    因為這一跳她受傷嚴重,眼睛也莫名其妙的失明了。


    然後穀大也不知道和明慧大娘說了什麽,從她後續所有的藥錢,看病的錢都是明慧大娘出的。


    迴憶到此。


    淼淼看著還背對著她的妓夫太郎,很不理解道:“為什麽要躲著我,我以為…你看見我也是歡喜的。”


    “我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


    一連兩個也字讓妓夫太郎怔住,一向陰森的臉難得有了些別樣的神情。


    緩緩的偏過了頭,在觸及她那堪稱完美的容顏時卻是猛地收迴了視線,頭一點點往下垂。


    嘶啞、難聽的聲音道:“不,我不喜歡你,我說過,如果你再出現在我眼前,我就殺了你。”


    妓夫太郎的話刺激到了淼淼,她快步走到他的麵前,在他要退後時緊緊握住了他的雙臂。


    明明是一個比她要大好幾歲的男人,可是他卻瘦弱的讓人心疼。


    淼淼眼眶微紅,帶著絲哭腔說道:“明明是你一直出現在我身邊!”


    像是要撕破妓夫太郎的偽裝,淼淼一字一字說道:“為什麽要救身受重傷的我,為什麽要幫我還債,為什麽…要給我送來這些吃的。”


    淼淼還記得,被從懸崖下帶迴來時,一開始看大夫的錢…也是妓夫太郎給的。


    妓夫太郎過著什麽樣的日子淼淼很清楚,他生在花街最底層之處,他不受家人喜愛,也不被花街之人接納,而這一切的一切在梅出生後才有了改善。


    他有了活著的希望,有了收債人這樣的一份工作,可…就那樣微薄的收入,他不止給了她看病,也幫她還了債。


    想到去他家所見的空蕩,淼淼還有什麽不明白。


    抓著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淼淼非常肯定道:“妓夫太郎,你就是喜歡我!”


    這句話落音,屋中突然陷入了寂靜。


    許久。


    妓夫太郎才抬頭,一向蓬亂黏膩的黑發此時很幹淨,但依然遮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因為抬頭淼淼能看到他如刀般瘦削的下巴,像在下頜骨直接罩了一層黑黃色的人皮。


    依然穿著十分不合身的寬大破舊和服的妓夫太郎扯了扯唇角,掙開了淼淼扣住他的手,單手掐住她下頜,大片貫穿鼻梁黑斑的臉慢慢湊近。


    暖暖的唿吸噴在淼淼臉上,但他開口的話卻是那般惡劣。


    他說:“是啊,我的確是挺喜歡你這衣服下的身體…”


    淼淼雙眸微微放大,一滴淚如同珍珠般從眼眶中滴落,在強烈的恥辱感襲來之前她卻瞅見了桌子上放的東西。


    把眼眶中的霧水眨去,麵無表情的解著自己身上的腰封。


    妓夫太郎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愣,不由鬆開了她的下頜。


    退後一步,垂眸看著她的動作。


    腰封落地,外衣敞開露出裏麵的白色裏衣,在妓夫太郎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淼淼的外衣落地,微顫著指尖去解裏衣的帶子。


    胸口處的春光微露,在她要脫下最後一件衣服的時候,那個說著喜歡她身體的妓夫太郎卻是製住了她的動作,麵色難看的把地上的外衣撿起,然後把她緊緊包住。


    “瘋了?”妓夫太郎的聲音很低啞,轉過身給她時間整理好自己。


    淼淼沒有出聲,一邊落淚一邊把衣服穿好。


    等她平複好了情緒,擦掉臉上的淚水,才帶著一絲鼻音說道:“好了。”


    麵對麵,妓夫太郎還是低著頭。


    淼淼主動靠近一步,牽住了他的手,在感覺到他的僵硬時淼淼想,總得有人先踏出一步的,如果等著妓夫太郎主動,她想他們完全沒戲。


    所以淼淼開口道:“妓夫太郎,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是最簡單的告白。


    “你喜歡我?”妓夫太郎譏諷的一笑,扒開自己遮擋住大半張臉的黑發,讓自己整張臉露出了出來。


    他瘦小的身軀如同鬼魅,五指也幹瘦的隻剩下骨頭,再加上他這張長滿黑斑的臉,妓夫太郎不相信除了梅以外,還有人會喜歡他。


    像是在撕開自己壓在心底最深處的自卑一般,一字字道:“你喜歡我什麽?是我這醜陋的模樣,還是我收債時心狠手辣的方式。”


    “淼淼,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麽?”


    就這樣把最醜陋的自己暴露在她麵前吧,徹底失去她也沒有關係,他還有梅,他還有自己引以為傲的梅,就這樣和梅相依為命的活著就好!


    淼淼聽著他自嘲的話,還有他露出來的臉。


    有多久呢。


    應該說從一開始淼淼就沒有看清過妓夫太郎的樣子,幼時隨著其他孩子向妓夫太郎扔石子的時候,他隻是站在原地,露出了那陰森的一隻下垂眼。


    樣貌什麽的真的重要嗎?


    在其他地方淼淼不知道,可是在這被視為美貌就是一切的花街,淼淼似乎明白了妓夫太郎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


    她才不會管這些呢,在妓夫太郎詫異的神色中,撲向了他。


    不同於他上次那毫無章法的啃咬,淼淼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像是在對待在世間最珍重之人一般。


    分開時,她緊緊抱著他。


    紅潤的唇輕聲道:“我就是喜歡你,隻是喜歡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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