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頭鰻口中夾雜著腥臭之氣,直直地向仇順咬來。仇順毫不猶豫,猛地雙腿一蹬,向著斜上方就躍去。


    狗頭鰻又是一擊落空,可仇順不給它調整的時間,那一躍直接跳到了狗頭鰻的背上。先前刺在狗頭鰻脖頸處的匕首尚在,仇順就地一坐,手抓匕首,想借著重力直接往下墜,直接給狗頭鰻的背部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怎奈何這狗頭鰻皮膚雖然黏滑,肌肉卻是極為堅韌。仇順往下用力割了兩下,刀卻紋絲不動。


    鄧宏誌在底下喊道:“這畜生的肉是順著長的,一用力就把刀夾住了,你快拔出來橫著刺!”


    仇順聞言立刻奮力將匕首拔出,隻見那傷口立刻合攏,連一絲血都沒有流出來。仇順一轉匕首,又刺一刀,還刺在那傷口處,直接給那傷口開了個“十”字的口子。


    這一下拔出匕首,傷口卻收不緊了,直往外噴射深紅的鰻魚血。仇順見確有效果,當時立刻拔出匕首又猛刺數刀。


    要說這仇順真是身手了得,剛才這一番惡鬥,狗頭鰻一直在扭動身軀。而他騎在如此黏滑的狗頭鰻身上,竟都沒有被甩落。這一難度比之騎在無鞍的瘋馬背上還要難上三分。


    劉堅細看之下,才發現那仇順每刺一刀,便借著匕首向上使勁,把自己的身子往上拉一點,著實是好腰力。


    以前劉堅曾聽聞,在成都府的雅州、威州的藥農,會使兩把采藥鎬攀附山岩,去尋找珍稀的紫川貝母。


    川貝母喜陰濕,故通常生於林中、灌叢下、草地或河灘。而這紫川貝母則隻生長在峭壁岩縫中,價格是白川貝母的數十倍,因此驅使當地藥農冒著生命危險攀岩而上。


    這藥農攀岩時,先一鎬楔進縫隙中。腰部和手同時發力,把自己向上拽去,另一手立刻揮鎬楔進更高處的縫隙中。如此左右不斷互換,才得以飛簷走壁。在外人看來,免不得心驚肉跳,脊背發涼。


    而此時的仇順,便是通過類似的方法,把自己穩穩釘在狗頭鰻脖頸上。


    頃刻之間,仇順已在狗頭鰻脖頸上紮了十幾個口子。那狗頭鰻迴頭欲咬,可世間又有幾個生物能自己咬到自己的脖頸呢?隻是徒勞無功罷了。


    狗頭鰻自知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要死在此處,於是突然弓起身子,奮力一躥便躍入海中。


    仇順也被帶著一起掉入海中,但他忍著手上疼痛,依舊抓緊深入狗頭鰻體內的匕首,趴在狗頭鰻脊背上任它在海麵上上下下。


    另一邊,船上的人也早有準備。一柄魚叉在此前早已插入狗頭鰻尾部。既是鰻魚,就算狗頭鰻體型巨大,仍免不了尾部較薄,容易穿透。


    那魚叉另一端係著長長的繩子,拴在了船艏一個粗大的墩子上。墩子上另係了五六根帶著長繩的魚叉,幾個有經驗的水手已經跑去拿在手裏,奮力向那狗頭鰻的脊背擲去。


    隻有一根魚叉又紮中了尾部稍前一點的位置,其它魚叉則是落入海中。


    正當水手們剛迴收起落入海中的魚叉時,狗頭鰻已經遊了不短的距離,插中的魚叉繩索已然繃直,直拽得整艘船全部跟著動了起來。


    有兩個水手還想繼續投擲魚叉,被趙一鳴喝止了:“別扔了,小心傷著小仇。兩根已經夠了,再多船容易打橫。”


    此時船雖然被狗頭鰻拽著在海中疾行,但整體搖晃幅度並不大。單師爺在船上除了給船長出些主意,同時也兼任郎中。此時趁著平穩便趕快去藥箱取了幾個藥瓶,準備出去接應仇順。


    劉堅這熱鬧看了大半場,現在狗頭鰻跳到船下,從這艙室裏根本瞧不見了。見這單師爺準備出去,內心也不害怕,連忙讓單師爺也帶上自己一起。


    他們綁在樁子上的繩結是海盜結,主繩越拽越緊,但旁邊的繩頭一拽整個繩結就鬆了。


    單師爺簡單教了一下劉堅如何打海盜結,讓他出艙之後和別的水手們一樣,找個穩固的地方把自己拴上。一般來說那狗頭鰻隻會發瘋似地向前遊,直到力竭為止。但也保不準會往海下潛或者又殺將迴來,不是百分百安全,大意不得。


    劉堅點頭,便隨單師爺一同出艙。兩人晃晃悠悠跑到船頭,在船梆上找了個位置係上了繩子。


    劉堅係繩子時才意識到自己還是見識太少了。先前和仇順互摘塞口布時,自己其實已經發現綁仇順的繩子打的是海盜結,隻是當時還不認得。


    再聯想到綁自己的繩子不是用解,而是直接用刀割斷的,那一切都說得通了。自己若是早就懂得海盜結的打法,那便……那便……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想到此節,劉堅不由得苦笑一聲,又用力拽了拽主繩確定已經綁緊。


    此時大部分水手都聚集於此,眾人看著船前方正在遊動的狗頭鰻。那紮在狗頭鰻尾部的魚叉紮得非常有經驗,不僅逆著狗頭鰻的肌肉,又取了一個巧妙的角度。這狗頭鰻向前遊,受到的疼痛最小。而想向下潛入海中,那魚叉便會勾得它痛不欲生。


    不過此時仇順還在它背上,如果任由它下潛,要等到隻有尾部露出在水麵時才會吃痛。於是四個水手兩人一組把著兩根叉中的魚叉,狗頭鰻一有要下潛的舉動便向後猛拽,疼得它趕緊浮上水麵繼續向前遊。


    仇順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已經沒有了毒汁,應該是被濺起的海水衝刷掉了。但鰻魚血與毒汁不同,濺在衣服上的就被布料吸收了一些。身上也多少有一些之前濺到,被太陽一曬幹了的。


    仇順手上有傷,也不敢隨意去碰鰻魚血,據說鰻魚血也是有毒的,得煮沸了才無毒。他穩了穩身體,讓自己與上下起伏的狗頭鰻保持同樣的節奏,隨後弓著身子就向前直衝。


    待跑到狗頭鰻尾巴處時,沒有可站立之處。仇順便一躍而起,抓住了其中一根魚叉的繩子,隨後像個靈活的猴子般倒著爬上了船。


    眾人見仇順上船,一陣喝彩,正要上前擁抱他,卻被單師爺大聲喝止。單師爺從藥瓶中倒出幾粒紅色藥丸和黑色藥丸,直接塞進仇順嘴裏讓他吞下。


    又讓人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衣服脫下,四處檢查確認沒有別的傷口後,叫人打來兩桶水,把他全身上下好好衝了個遍。最後再把另一種紅色藥丸壓成粉,抹在仇順雙掌,用布包紮好,才宣告無事。


    眾人再度圍了上來,紛紛誇讚仇順好身手。仇順倒是也不謙虛,一抹鼻子就吹了起來:“我這‘踏浪猴’的諢名可不是白來的,別說是這大鰻魚,你就算是來條龍我也在上麵給你們倒個立看看。”


    “行了,少嘚瑟,要不是眾人在下麵掩護你,你早死三迴了。”鄧宏誌一拍仇順的後腦勺,略帶責備地說。


    仇順也不反駁,隻是衝他笑笑,幫其他水手一起去控製魚叉去了。


    劉堅正想著這兩人感情甚好,令人羨慕。卻冷不丁被一隻巨掌一巴掌扇在臉上,踉蹌兩步,差一點摔倒在地。一迴頭,正是趙一鳴打來的。


    “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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