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此時又開始搖晃,但大體上還是傾斜向一邊。劉堅逐漸適應了這種搖晃,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半蹲著前行。


    他把艙門稍微打開一掌寬的縫,想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外麵竟然有一條黑龍!


    那黑龍如水桶般粗細,通體黢黑無鱗,尖頭犬鼻,那脖頸生出兩個又似耳朵又似小翅的東西。剛才劉堅摸到的濕滑之物恐怕就是它。


    此時單師爺也湊了過來,向外一看,不由得也是倒吸一口冷氣:“怎麽遇上狗頭鰻了!”


    劉堅被此情此景震撼,眼睛根本移不開,隻是問道:“那是鰻魚?這麽大?都像條龍了!”


    單師爺答道:“龍有鱗,鰻無鱗。這是狗頭鰻,常出沒於寧波外海,口中生有八顆利齒,看到舟船經過,便會竄上來吃人。它身上還會分泌一種黑色毒汁,一旦不慎入口或者碰到傷口,那不出一刻便會橫屍當場,絕無生還可能。”


    聽到此處,劉堅心中大驚,忙看自己雙手,好在都沒有沾染到黑色毒汁,才稍感安心。


    “你且放心,”單師爺對他說道,“狗頭鰻那毒汁名曰‘瑇瀝’,顧名思義,隻會少量分泌。你看它此刻纏著桅杆,桅杆下已有些許毒汁,是它為了保護自己。”


    劉堅細細一看,發現確如單師爺所說,那桅杆底下有濃稠的黑色液體,正在緩慢流動。而附近有十幾名水手各自在腰間綁了繩索,此刻正拿著刀斧圍著狗頭鰻。


    那狗頭鰻纏著桅杆搖晃,有幾個身手不夠敏捷的水手登時就被晃倒。隨後隻見狗頭鰻身子一弓,便如離弦之箭躥了出去。


    那血盆大口中,八顆利齒看得仔仔細細,還在淌著黑色汁液,不知是毒液還是口水。好在那跌倒的水手立刻被附近的人合力拉開,狗頭鰻一咬之下才撲了個空,旋即又縮迴了桅杆上。


    “這狗頭鰻弱點在脖頸處,就是那一對小肉翅附近,”單師爺在旁解釋道,“這一點倒是與人類似。而且,不管是類似人的脖頸還是咽喉處,都是它的弱點。其實就和陸上的毒蛇,弱點都在七寸處一般,隻不過這狗頭鰻體型巨大,叫七寸不免容易誤解。”


    劉堅此刻注意到,這狗頭鰻實是狡詐。尾巴還留在海中不斷撲打,帶起不少海水飛濺上船。身子的中段則纏在桅杆上不斷搖晃,前段的頭和脖頸則高高昂起,躲避下方的攻擊。而那黑色的毒汁,確實是從口中分泌,再順著脖頸一直向下流去。


    這怪物也知自己攻擊之時是最脆弱的時候,所以頭不斷向四周掃視,尋找合適的攻擊時機。


    但這怪物百密一疏,哪兒都防了,唯獨沒想到自己的頭頂還有人。


    就在它看清局勢,準備發動第二次攻擊時,從頭上橫杆上跳下一個身影,手握匕首,直直地向著狗頭鰻的脖頸刺去!


    劉堅看得分明,此人分明就是仇順。仇順一擊得手,那狗頭鰻吃痛,瘋狂地開始搖晃起自己的腦袋,口中毒汁四散飛濺,底下的人紛紛躲避。


    仇順眼疾手快,立刻轉過頭閉嘴閉目,一手抓緊係在腰間的繩子,另一手反手捂住對側耳朵,同側耳朵則用手臂擋住。


    那毒汁雖然淋了他一身,料來應該沒有通過七竅進入他體內。劉堅不禁內心暗讚一聲“好身手”。


    但那發了瘋的狗頭鰻兀自未停,而是繼續瘋狂地甩動身體,直晃得甲板上的人全都人仰馬翻。連劉堅和單師爺也被晃得東倒西歪,好在繩子拴在了樁子上,人雖然被晃吐了,但輕易不至於被再次甩出去。


    那仇順原本在橫杆上綁了根繩子係在腰間,想一擊得手後順著繩子再爬上去。此時卻因船在猛烈晃動而被甩在空中。


    他心中也是大驚,一旦撞上什麽,自己可不止筋斷骨折那麽簡單,小命怕是都難保。當下雙手抓住繩子,用力一拽,生生在空中改變了行進方向。


    此時狗頭鰻狂性稍減,也看到了飛在空中的仇順,當即張開大口就直接咬了過來。


    仇順此時飛的方向,是原本作圓周運動的方向與繩子方向的夾角,手中的繩子不再繃直,無法施力。自己又不是那武林高手會梯雲縱,能左腳踩右腳就向上而行,眼見得狗頭鰻巨口襲來,隻能閉眼等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狗頭鰻卻突然一個抽搐,頭一偏蹭過了仇順。


    原來是狗頭鰻為了攻擊仇順,身體的晃動之勢稍減,有幾個水手得以穩住了身形。此刻他們見情況緊急,也顧不得腳踩毒汁,一個箭步衝上去便對狗頭鰻狠刺。


    身軀雖不是狗頭鰻的弱點,但架不住刀刺之痛,於是才有了剛才咬偏的一幕。


    雖說狗頭鰻隻是蹭著仇順而過,但龐大的身形和迅捷的速度,還是把仇順撞得氣血上湧,口中“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但他此時手臂上還有毒汁,不敢去抹口唇上的血跡。


    此時他的下落方向再一次改變,原本剛才他是想撲到帆布上,但現在已是不可能了。他的下落方向雖不會撞到什麽硬物,但很快繩子要被扯緊,到時候自己的腰即使不被勒斷,腰部髒器也必定受重創。


    仇順立刻雙手抓住繩子,在繩子繃直的一瞬間,隻感覺雙手被扯得火辣辣的疼,但好歹避免了軀幹的損傷。


    此刻他的手掌上劃出多道傷痕,手掌雖然沒有沾上毒汁,但手背卻是有的。這狗頭鰻的毒汁雖然濃稠,但卻好似不會被皮膚吸收,隻是緩慢流動。


    仇順見此情景,本想用力甩一甩,看是否能甩脫。但一轉念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萬一碰到傷口,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此時繩子已在桅杆上繞了數圈,當下也不顧手掌疼痛,一個飛身跳到了桅杆的繩梯之上,然後迅速向上攀爬。


    那狗頭鰻剛才身上吃痛,便又低下頭去攻擊甲板上的人。幾個迴合之下非但沒討到便宜,身上多處都被利刀所刺。怒得尾巴一掃,帶起大量海水潑上甲板,整條狗頭鰻也全部爬上了船。


    許是對剛才被仇順從頭頂偷襲還心有餘悸,既然甲板也討不到便宜,這狗頭鰻又轉頭迴去攻擊仇順。隻見它順著桅杆盤旋著快速往上爬,活像一幅黑龍升天圖。


    仇順剛在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把手背、手臂、頭上那些容易碰到傷口和七竅的毒汁擦幹淨,一抬頭便看到眼前黑壓壓好似烏雲鋪麵,那狗頭鰻剛遊上來,正與他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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