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睡了一迴,忽覺得身上暖意洋洋,千零露驚醒坐起。


    我怎麽睡在床上?她四下望去。


    隻瞧得南宮胤賀單手撐著太陽穴倚桌而眠。


    她一顆心如浸泡在春日暖陽裏,說不盡的感動!


    隻因有你,我才得一夜安眠!千零露盈盈一笑掀起輕薄絲絨被,玉足輕穿雲絲繡花鞋,青色鞋麵上繡著兩隻戲水鴛鴦,此刻看起來也別樣生動。


    她躡足來到他的身旁,看他還在酣睡俯身盯著他英俊而又傲氣臉龐,沒由來的心中歡喜和膽怯。


    她隻這樣仰望著他,便覺浮生如斯,情不自禁。仿佛昨日的不愉快一掃而光,有他在身旁,這樣已經很好。


    她抬手扶了扶他的臉,見他沒有醒來也愈發大膽。仔細打量,他僅穿著一件青灰色刺繡薄衫,領口的兩朵百合還是自己繡上去的,用的是同色的線,若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不張揚含蓄的美才最適合他!


    千零露靠近他身體還是帶著淺淺的墨香,好像與生俱來似的,總讓人著迷!


    他的唿吸平淡而有力,她吸進他鼻尖的氣息終是忍不住輕啄了下!隻覺得他的嘴唇軟綿綿的,仿佛小時候偷偷爬到樹上摘下沒有成熟的果子,青澀卻也癡甜!


    “露兒…你在做什麽?”南宮胤賀睜開倦怠的雙眼,這般睡一夜想是誰也不得安穩吧!


    霎時間,千零露的手心直冒汗,臉上也滾燙起來,她羞的倒退了幾步。


    “我正…準備…給你找些吃的!”千零露趕緊找了個借口推門而出。


    她大口喘息,摸了摸臉頰:“真是羞死人了!”


    此時的她卻又不得不發愁這飯該哪裏找!真是後悔自己找了個爛借口。


    她稍稍平複了一下心境,才下了樓。


    天才初亮,天邊還泛著微微晨光,幾個下人打掃著院落的青葉,也不說話。


    這驛站較昨晚看起來更加的開闊,大門內側的馬棚裏一個十一二歲的馬奴正喂著馬,院內一片祥和,壽宴已過,想必今兒就要啟程了,畢竟賀哥哥他還有要務在身,此地更無需久留。


    她邊走邊想不覺竟到了肖婉君樓下,卻聽得“晰嗦”的爭吵聲,她遲疑了一會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南宮胤詢麵色鐵青的從房間裏快步走了了出來,他衣衫整潔,頭發卻絲絲淩亂,見他迎麵而來千零露作了一緝,還未開口就被他逼到扶梯旁。


    她瞧他有些不悅,千零露心中不免疑惑,又轉念一想他畢竟是肖姐姐的如意郎,有情人間拌嘴或許也是常有的吧!便隻垂首含笑凝望他。


    “多謝昨日…”


    他急切切搶過話去:“待我去王府找你之前,你不準碰酒!記住沒!?”


    他的目光懇切,說著有的沒的聽的千零露稀裏糊塗。


    “我平日不喝酒的嘛?你為何老是提這事?”千零露略略疑慮。


    沒想到他卻急了,逼視道:“你要對我發個誓!”


    “發誓?!”也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千零露挪了挪身,盡量離他遠一點。


    “你不發誓!我便不讓你走!”


    瞧他目光篤定,雖是不解但也隻能依了他,於是緩緩伸出右手三個手指,眉眼一橫皮了一下道:“我千零露在此立誓,若是在姐夫找我之前,粘染半滴酒,便讓我喝水讓水嗆死,吃飯讓飯噎死!”


    他這才“噗嗤”一笑,捏著她的鼻尖提醒道:“你不要亂叫!我可不是你姐夫,讓旁人聽了去,你肖姐姐嫁不出去莫要怪我!”


    她咂了咂嘴,靠近他的耳邊小聲道:“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嘛!你和肖姐姐一宿同屋,做我姐夫不是遲早的事嗎!”


    他征了征眼神遊散,似是不想聽到這些話,他用力的抓住她的雙肩直勾勾的問:“我說我們什麽也沒有發生你信不信?”


    這話怎說的莫名其妙,千零露不舒服的推開他,斜眼觀他見他六神無主倒也可憐,他們二人也有十年未見,這一來就讓他娶了肖姐姐,倒也唐突!


    “詢公子,慢慢來嘛!肖姐姐人真的很好!”


    他從腰間掏出白玉骨笛塞給千零露強撐起笑容道:“你這個小傻子,根本就什麽都不懂!照顧好你自己我走了!”


    眼見他離開,她把笛子別進腰間下意識問道:“你要去哪裏?”


    “怎麽?舍不得我?”他迴首嘻笑道。


    千零露見他依舊沒個正形,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哼!”了一聲,頭也不迴的上樓去。


    待她走到門前,再側目他已經走遠了!


    “小妹!?你昨晚在哪歇息的?”肖婉君急忙迎過來握著她的手。


    “這驛站空房甚多,小妹也不好擾了肖姐姐的美夢!”


    說到這,肖婉君竟嚶嚶哭泣起來,她黑淩淩的眼眸裏透著波波淚光,惴惴道:“可別說了!”


    千零露看著她這樣難過,不覺得心上脆生生的疼。


    忙關心道:“肖姐姐,這是怎麽啦?”


    她的手握的更緊,拉著千零露坐到桌旁才娓娓道來:“哥哥經了這一遭,就算能活命怕也是僵人!而我心心念的炎冥,今兒早卻說我不是他中意之人!這也就罷了,竟還說…”


    見她不再說下去,想來也是極難聽的話,千零露心裏抱怨南宮胤詢何故出口傷人,卻也不能再添油加醋。


    安慰道:“打小兒,數博弈最有福氣,上天一定會眷顧於他,肖姐姐你可別傷了身子,你這般模樣若是博弈看到更是傷心!”


    她才試了試眼淚,眉宇間透著憂愁,又續道:“雖說哥哥臥床不起,但也因禍得福,皇上褒獎授一等功勳,哥哥劫後餘生便可在我身邊安度!”


    千零露欠了欠身,為她斟了一盞茶。


    “得到皇上的認可這對博弈來說亦是好事!你可要珍重,你肩上的責任又重了幾分!”


    肖婉君點點頭,心裏也舒坦了不少,可還有話說不出拿起白瓷茶盞仰首一口下肚。


    千零露猜出些許,壓低聲音似閑聊家常般。


    “姐夫拿話渡你,你不能往心裏去,若是如我和王爺這般兩目相看更無語,依你的性子豈能受的住!?”


    “你不說這,我還不氣,你一說我便要殺了那挨千刀的!”


    “竟說這氣話!你可舍得哪?”千零露淺淺一笑。


    “昨夜說的極好,隻願得我一人心!我瞧他睡得不好,讓他枕著我的胳膊入眠,害的我一宿沒睡!早兒剛打個盹,他醒來咋唿著說我不知羞恥占他便宜…”說著肖婉君又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哈哈…”千零露忍不住笑出聲來,但看她認真生氣的模樣隻好憋笑。


    “你還要笑!”肖婉君埋怨著點了她的眉心,“你哪知道他看見我就猶如看見山中窮兇極惡的鬼一般!”


    “你覺得人家醒來,瞧見你該是什麽反應?總得讓人家喘口氣吧!”千零露捧著茶抿了一口。


    “那也不能說我占他便宜啊!好歹我也是個女人嘛!”


    千零露一口水噴出,假裝悠悠歎了口氣道:“昨夜你抱人家我可都看見了!”


    或是想起昨夜之事,她竟有些不好意思的反駁道:“什麽時候學會趴門縫了!”


    千零露擦了擦嘴角又續道:“真不成想姐姐絕世而獨立,一劍一馬一將軍!竟會喜歡一個公子哥!”


    “你又變法的取笑我!”


    “露兒那敢呀!要我說,是肖姐姐你自個兒跟自個過不去!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揪著他不放?”


    “我不管!我就喜歡他!他若不要我,我便常伴青燈古佛,終身不嫁!”肖婉君愈想愈生氣說著狠話。


    “昌邑誰人不知肖婉君貌美如花,追求者排出兩條街來,能看上他,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想必他歡喜還來不及哩!怎舍得讓肖姐姐這傾世容顏埋沒在廟宇間?”千零露吐了吐舌頭:“我若是男兒舍了命的也要娶了你!”


    肖婉君終被逗樂了,緊繃的麵容也漸漸舒展開來,信信的說:“還誆騙我說已有意中人,即便真有那麽一個人!我也是不怕的!非要和她爭上一爭!”


    她雖這麽說著,但眼底裏透漏著的惴惴不安卻也是藏不住!


    “可不是嘛!肖姐姐文武雙全豈能怕她!若是那不知名的女子聽到了姐姐名諱,怕不是早躲了去!”


    見她不語,千零露想著房中的南宮胤賀還在等自己的早飯,一會兒去晚了又要挨罵!


    “肖姐姐,勞煩你收拾一下行禮,我去備些吃的,一會兒王爺若要啟程你我也不會太倉促!”


    她無心的應著聲,千零露也不便再多說。


    當她來到廚房裏飯菜都已經備好了,沒想到這兒的廚娘竟是三十出頭的男人,千零露禮貌的問了好。


    “你是昌邑王府的人嗎?”他擦了擦手上的麵粉問道。


    “正是那,我來給王爺拿些吃的!”


    他指了指一米長桌說道:“你撿王爺喜歡的多拿些!”


    千零露拿了些精致的糕點和一碗荷葉粥道了謝便上了樓,到了門前她猶猶豫豫的不敢進門。


    賀哥哥萬一知道我剛剛偷親了他,我可如何麵對他那?


    正在她躊躇間,房門打開了,出來的正是南宮胤賀,她忙遞過紅木托盤。


    “飯好了,賀哥哥就餐!”她聲音有些微顫,麵紅耳赤的低著頭。


    也不知道他是何表情,隻接過木盤。


    她羞到了極點低頭遁走!


    “你果真厭煩本王到如此地步!”


    千零露忽的怔住,臉色瞬間煞白。


    “不是的!賀哥哥!”她想要解釋奈何他卻不願去聽!


    “準備一下!即刻啟程!”他話語生冷,說完便關上了房門!


    千零露呆呆的站立著,猶如這掉落的青葉無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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