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今日便到這裏吧。文若留下,你……”王弋看了看貂蟬,皺著眉說道:“你也留下。”


    王弋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由於之前荀彧曾經聯名請求王弋納吳莧,導致如今荀彧在子嗣這件事上雖然多有提及,但從不堅持。


    今日荀彧的表現非常反常,不像是要說子嗣問題。


    臣下們一個個走出議事的正廳神色各異,有幸災樂禍想要看荀彧出醜的,有若有所思試圖找到荀彧目的的,同樣也有暗含殺機不知想要做些什麽的。


    這次王弋清人清得很幹淨,隻留下了典韋和呂邪,就連作為書佐的崔琰都打發了出去。


    “文若,你究竟想要說什麽?”王弋神色凝重,他不清楚荀彧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讓他納貂蟬。


    王弋抗拒貂蟬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不信任,他內心猜測荀彧的想法可能和自己不同。


    按照這個時代人們的理解,像貂蟬這樣的女人納了也就納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個沒什麽身份的女人而已。


    可事關自己小命,王弋不得不慎之又慎,畢竟董胖子的前車之鑒才過去沒兩年。


    然而荀彧的想法和王弋現在思考的問題根本不一樣,他連甄薑都看不上,一個小小的舞女怎麽可能讓他大費周章?更不可能為甄薑去找什麽護衛,那根本就不是他能摻合的,那麽說不過是搪塞眾人的借口罷了。


    對於貂蟬的美色荀彧一點想法也沒有,和王弋相同的是荀彧也看上了貂蟬的本事。


    “主公,您相信我嗎?”荀彧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王弋一頭霧水,有些疑惑的說:“當然了。”


    荀彧繼續追問:“憑什麽?”


    “自你投我以來兢兢業業,我們一起走過了最艱苦的歲月,我不相信你相信誰?”王弋被搞懵了,不明白荀彧為什麽這麽問。


    “不,您不相信。”荀彧搖搖頭,沉聲說道:“即便您相信也不能相信,不該相信。君主是不能信任臣下的,您應該信任的是我們的能力,而不是我們的為人。即便在您麾下的荀氏一族也是一樣,我們絕對不會背叛您,但您不能信任我們。”


    荀彧的話王弋聽懂了,所謂君王是沒有朋友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可懂了是一迴事,如何去做又是另外一迴事。


    荀彧不希望王弋因為感情因素導致擁有被操控的可能。


    但王弋是個人,不是個機器,不可能做到毫無情感。


    “文若……”王弋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你可是擔心世家會通過我的信任達成他們的目的?”


    荀彧點點,十分肯定的說:“對,但不僅僅是世家,任何人都有可能通過您的信任禍亂世間。縱觀古今,這種事發生過無數次。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幾乎所有人都對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充滿了渴望。而您,必須察覺到這份渴望,並且將其滅殺。”


    荀彧的建議對於王弋來說已經超綱了,已經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他也不清楚該如何做。


    說實話,所謂天生的王者王弋是不相信的。在這個時代他見證了無數英雄梟雄,甚至這個詞都被套在了他的身上。


    可沒有人讓他覺得這個人天生就是一位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權威傍身、睥睨眾生的王。


    王弋走到荀彧身邊,隨意坐在地上。


    拍了拍身邊,示意荀彧坐過來,王弋有些無奈的問道:“這就是所謂的帝王之術嗎?可是文若,如果一個人連感情都不能擁有,那還能擁有什麽呢?”


    “天下。”荀彧坐在王弋身邊,十分認真的說道:“主公,這天下沒有誰都可以,文若不重要,您也不重要,任何人都不重要,隻有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才重要。人確實不能沒有感情,可您想要坐到那個位置,您就不能是一個人,必須成為沒有感情的神,掌控一切的神。這是獲得天下的代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現在還不夠格?”王弋搖頭苦笑,想想也是,他現在可能連劉宏都不如,當初在洛陽時劉宏那限時明君體驗卡可讓他記憶猶新。


    荀彧耐著性子給王弋解釋:“主公,您作為一方諸侯肯定是夠資格的,作為一州州牧更是綽綽有餘。但您最終的目的不是諸侯,也不是州牧。您不能等坐到那個位置的時候再發生改變,那時已經晚了。”


    “多謝文若教誨。”王弋起身行了一禮,繼而疑惑的問:“為什麽這個時候和我說這些?”


    荀彧趕忙起身迴禮,隨後十分凝重的說道:“主公,之前我說的並沒有問題。子嗣之事或許不是很急,但安撫人心卻已然迫在眉睫。”


    王弋心中一沉,問道:“你發現了什麽?”


    “主公,我等知曉您的計劃,可很多人並不知曉。在那些人看來您優柔軟弱、婦人之仁,不是一個值得侍奉的明主。若是有人起了異心,就絕不是一個兩個。”荀彧說的很直白,卻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


    王弋知道這個情況,隻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嚴重。可他也沒什麽好的應對辦法,殺伐果斷說得簡單,可殺一個人就要考慮到這個人身後所有的關係,你不清楚這個人死了之後會產生什麽後果,不是隻有你有社交的,其他人的社交不會比你弱多少。


    殺伐果斷不是濫殺,果斷是為了達成目的。


    這也是為什麽王弋總喜歡滅族的原因,後麵牽扯的事情太麻煩,要麽不做要麽做絕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朱元璋就是這種做法的忠實擁躉,為什麽明朝那些所謂謀反案殺人動輒上萬?還不是老朱將所有沾邊的都幹掉,為了以絕後患麽。


    “有多少?”王弋有些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他這一刀下去,估計上萬都是少說。他到不在乎殺的那些人,隻是這段時間鄭玄為他苦心經營的名望估計要毀於一旦了。


    荀彧明白王弋的意思,但他卻不讚成王弋的做法,於是苦笑著說:“主公,殺,解決不了問題。”


    “靠!”王弋瞬間惱火起來,起身找了張桌子一腳踹翻,嘴裏罵罵咧咧:“感情背黑鍋的不是他們是吧?挨罵的不是他們是吧?娘的!我死了再找個人效忠也是一樣的對吧?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別人不髒他們還不樂意?這他娘的就是雙標啊,自己做不到就用這種標準去要求別人?惡不惡心?屁都不知道還他娘的淨瞎猜,要我說幹脆全宰了算了!”


    對於暴走的王弋,荀彧無可奈何。


    因為王弋說的沒錯,那些人就是這樣的,用不符合實際的標準去約束別人,卻從不看看自身。


    發生這種事歸根結底就是這些人對王弋並不忠心,在王弋麾下為官隻是職業,而不是意願。


    不過荀彧還是想要搶救一下那些家夥,畢竟是有一些才學的人,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主公,這就是我為什麽讓您信任我等的才能,卻不要信任我等為人的原因。”荀彧眼神閃爍,低聲說道:“我們需要一個對內的監察機構。”


    王弋瞬間瞪大了雙眼,他甚至有些懷疑荀彧被荀攸那個腹黑的家夥附體了,這可不像是荀令君能提出來的建議。


    其實王弋是有監察機構的,明鏡司就是。隻是明鏡司現在充其量是個廉政公署,荀彧想要的卻是錦衣衛。


    這和明鏡司的人員構成有關,明鏡司大多數都是王家人,王弋不可能讓這些人接觸到太大的權力。


    荀彧這麽想也是被逼無奈,王弋中樞的民政事務有一半都壓在他身上,不少人都是出工不出力。


    他確實想要團結所有人,可他精力有限,如果有人不團結,他隻能讓他們團結起來。


    造成這種原因不是王弋手下沒有民政大佬,是有的。隻是這些人都被王弋分散到各地治理一方,隻有這樣王弋才能以更快的速度累積出更大的優勢。


    因為要麵對各方壓力,現在王弋身邊主要的謀士都是戰略高手,做好了隨時打仗的準備。


    “我……考慮一下吧。”王弋非常猶豫,錦衣衛這種對內的特務機構他早有想法,但要不要開一直很糾結。


    一方麵明鏡司在針對世家上非常好用,可另一方麵這種機構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勢,很可能他們自身就會成為一個很難掌控的勢力。


    王弋正在擰眉思考,忽然看到了直挺挺跪在一邊的貂蟬,這才想起來今天的主角是這個女人。


    於是他詢問荀彧:“文若,你讓我留下她做什麽?”


    貂蟬淚流滿麵,她真的哭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害怕。


    她都聽到了什麽?天呐!這以後還有活著的可能嗎?


    荀彧看到王弋詢問,解釋道:“主公,我看她武藝相當不凡。身為舞女,舞姿應該也很不錯……”


    “說重點。”王弋臉一黑,心道荀彧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就將貂蟬賜給荀彧,哼!


    “主公,舞女是每一個世家必備之物,無論老牌世家還是新晉貴族,無論迎客還是自賞都十分需要。臣以為讓她訓練舞女,讓主公用來賞賜臣下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荀彧終於說出了貂蟬的用處。


    王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那些會武藝的舞女……”


    “對。”荀彧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說道:“賞賜舞女仆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既能體現主公大方 ,又方便了我們收集想要的情報,舞女總能接觸到宴會,一舉兩得。”


    這個時代宴請客人是一項十分重要的社交活動,很多謀劃都是在宴會上完成的。荀彧也不是真的要讓這些舞女探聽到什麽重要的情報,隻要知道宴請的是誰就可以了,讓那些舞女學武藝也是為了關鍵時刻方便逃跑或者自盡。


    但荀彧有個關鍵的問題和王弋有衝突,王弋十分無奈的說:“文若,你的想法不錯,可我根本就不信任她。”


    荀彧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王弋想岔了,於是解釋:“主公,我需要的隻是她訓練舞女,而不是去領導舞女。統領這種機密之事,必然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臣也不相信她。”


    貂蟬都要跳腳了,不相信她就別用她呀,在自己眼前這麽說真的合適嗎?


    然而貂蟬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她的身份在王弋和荀彧眼中不值一提,即便是生命也如此,沒人會在意她的想法。


    貂蟬不想死,她在冀州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也聽說過蔡琰和王芷的故事。


    對於那兩位的情況貂蟬十分羨慕,可惜即便她有些才能,在她麵前卻有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她不是名門之後和大家之女,她隻是一個隨時隨地可能被送出去的卑賤舞女。


    但人性是貪婪的,一旦有了更好的出路,絕大多數人都會嫉妒的同時卻又拚命的去追尋,哪怕根本沒有一絲希望。


    “州牧大人,我……”貂蟬轉過身,直接匍匐在地,希望王弋能聽她說兩句。


    然而她的話卻被王弋無情打斷:“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一瞬間貂蟬心如死灰,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了身份帶來的差距。


    王弋有些焦躁,他正在權衡利弊,被貂蟬打斷思路讓他有些惱火。


    他手下武功不錯的女子有不少,不提孫青和甄道,明鏡司裏就有幾個武功不錯的王家女子。


    但那些人都是專精武學,像貂蟬這種卻一個都沒有。


    沉吟良久,最終王弋答應了荀彧的建議。


    類似錦衣衛這種組織肯定要搞,但具體的統帥人選必須認真思量。而且如何製約這股力量也是要思考的問題。


    對此荀彧沒有任何意見,也沒有其他的建議。畢竟他也是受監察的目標之一,肯定不能參與其中。


    至於貂蟬的問題王弋選擇了任用她,讓她暫時掛在明鏡司麾下。


    當然王弋對貂蟬依舊不信任,他給貂蟬找了個副手——甄道。


    王弋選擇甄道是有原因的,首先甄道十分機敏,以貂蟬的智慧不可能玩兒得過甄道。


    其次甄道的武藝走的是將領路線,武藝高低不論,路數十分克製。


    甄道與其說是貂蟬的副手,不如說就是貂蟬的保險,一旦貂蟬有異動,甄道可以無需請示,當場擊殺。


    而且甄道的武藝也不低,如今她已經處於半出師的狀態,王越已經沒什麽可教的了。


    最近王越去了塞外雲遊,準備給甄道找一匹好馬。


    他和童淵頂了一輩子,兩人你做官我就隱世、你練槍我就練劍、你的小徒弟有一匹寶馬,我的就必須有一匹更好的!


    這兩個老家夥!嗬,也是有意思……


    ps:沒好利索,又三十八度了,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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