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護送著荀彧,押著貂蟬離開了。


    一時間偌大的議政廳空蕩蕩隻剩下王弋和呂邪兩人。


    王弋忽然覺得後世將孤家寡人理解成孤獨的人並非沒有道理,荀彧給他上了一課,而這一刻讓他印象深刻。


    “呂邪……”王弋走迴座位,似乎是在詢問:“你說……孤獨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


    呂邪沒有迴答,而是木訥的侍立在一旁,臉上看不見一絲表情。


    王弋見狀苦笑,呂邪是個武癡,除了武學以外他不對任何事物感興趣,怎麽可能迴答這個問題。


    然而下一刻呂邪卻顛覆了王弋對他的認知,隻見他忽然說道:“主公,奴婢不知道孤獨是什麽感覺。但奴婢知道,若不想被孤獨吞噬,就要嚐試去享受孤獨。”


    呂邪的聲音很難聽,不像是一個閹人般尖細,反而像兩塊破木頭在來迴摩擦。


    王弋對呂邪的理論感到震驚,他沒想到呂邪也有這等智慧。


    隨即他便反應過來,從第一次見呂邪到現在已經有數年之久,呂邪也從一個孩子成長為一位少年,可是呂邪常年跟隨在自己身邊,兩人加起來也沒說過十句話。


    這世上若有人真的了解孤獨,那非呂邪莫屬。


    這時王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出言問道:“呂邪,若是我讓你去建立一個監察機構,你願意去嗎?”


    “主公若是需要,奴婢萬死不辭。”呂邪沒有拒絕,但同樣沒有接受:“隻是奴婢並不是一個好人選,希望主公三思。”


    “這是為何?”王弋覺得有些詫異,他相信呂邪應該明白那份職務的權力。


    呂邪的解釋讓王弋措手不及:“迴主公,因為奴婢真的很想去。”


    王弋了然,呂邪的意思是他渴望那份權力,甚至生出了非分之想。


    王弋心中一沉,看來荀彧說的沒錯,權力的誘惑大的恐怖,想要抵擋非常困難,即便如呂邪也不行。


    不過他心中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隻是這個人想要說服有些困難。


    “你可想好了,我就當你什麽都沒說過,隻要你願意,依舊可以去任職。”王弋緊緊盯著呂邪,說實話他希望呂邪答應,至少他清楚呂邪的底細。


    呂邪眼中卻閃過一絲堅定,搖搖頭說道:“主公,當奴婢心中生出邪念的那一刻,目的就不再純粹了。”


    對於呂邪這麽說王弋也無可奈何,呂強這幾個義子和他的脾氣一樣,都倔得要死。


    “走吧,你不答應,這件事總要有人去做。”王弋歎了口氣,向屋外走去。


    呂邪依舊像往常一樣,亦步亦趨跟在王弋身後,小心侍奉。


    馬車來到了鄴城的大牢,獄卒見到王弋親臨嚇了一跳,牢頭趕緊出來迎接。


    王弋隨意問了幾個問題,便一馬當先的走了進去。


    天下間所有的牢房都一樣,又髒又臭。


    來到大牢最深處的牢門前,王弋示意獄卒去忙自己的事情,不要來打攪他後,看向了牢房中的人。


    這間牢房還算幹淨,至少有張床,還又床被褥。


    裏麵的人正在借著一盞油燈的光亮讀書,神情專注,根本沒注意到王弋幾人的出現。


    “董承,你倒是愜意啊。”王弋見狀撇了撇嘴,無力的吐槽。


    此人正是王芬的舊臣董承,這貨自從被俘虜之後就安心待在牢房裏,也不投降。


    這家夥賊軸,王弋派人幾次勸降都被他推三阻四給擋了迴去,為了消磨時間,董承還寫了一些民政上的建議,從而換了幾本書來讀。


    董承聞言一驚,轉頭看到王弋的時候歎了口氣,起身行禮說道:“看來我是到時間了,勞煩州牧親自前來相送,承不勝榮幸。隻是可否稍後片刻,承尚有一卷時策沒有完成,馬上就寫,還望州牧海涵。”


    “我不是來殺你的。”王弋沒好氣的說道:“你有的是時間去寫,我再問你一遍,你降不降?我可親自來了。”


    “那恐怕就要讓州牧失望了,所謂忠臣不事二主,我主王文祖已故,承不願再侍奉他人。若州牧覺得承浪費糧食、有礙觀瞻,稍後不妨殺了便是。”董承又行了一禮,目光灼灼的盯著王弋。


    王弋人都要麻了:“劉辯不是還沒死嗎?要不我放你去長安對了。不想搭理我,侍奉大漢總沒問題了吧?”


    “有勞州牧關心,但承不想侍奉任何人。”董承斷然拒絕,有些哀傷的說:“承蒙先帝厚愛,承卻不能為先帝和姑母報仇,實在是枉為人子,就此死去也好。”


    董承對長安的態度讓王弋很滿意。


    在王弋看來,想要成為監察機構的長官,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第一就是為人要正直,而董承就是一個正直的人。


    第二則是一旦成為了監察機構的長官,這個人注定是個孤臣,董承同樣符合這個條件。放眼望去,整個天下全是董承的仇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弋也是董承的仇人。


    隻有這樣的人才不用擔心被其他勢力拉攏,至於會不會拉幫結派,那就要看王弋怎麽使用了。


    “董承,你也知道自己是愚忠。我就不和你說那些大道理了,我隻問你一句。”王弋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緩緩說道:“你真的想死嗎?”


    董承苦澀一笑,他怎麽可能想死,要是想死他也不會找書看打發時間了,隨便撞死在牢裏還是不是輕而易舉?


    “沒有人想死,承自然也不想。”董承深吸口氣,極為堅定的說道:“但承可以死,如果需要的話。”


    “愚蠢。”王弋罵了一聲,十分不滿的說:“誰需要?王芬需要?還是大漢需要?都不需要,隻有你自己需要,你的名聲需要。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四處宣揚我能拿下冀州,全憑你董承的功勞,你給了我地圖,你給了我王芬出兵的情報,王芬暴死軍中也是你動的手。麴義如今在我麾下任校尉,我讓他怎麽說他就會怎麽說!”


    董承人都傻了,心道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要不要這麽惡劣?殺人誅心了屬於是。


    王弋卻不打算放過他,繼續說道:“王芬臨終前隻有我在場,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字就是王芬取的,所有人都會覺得我們惺惺相惜,王芬對我照顧有加。到時候關於你的事,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州牧怎可如此惡毒!”董承受不了了,大聲說道:“我不求財富、不圖權貴,隻想求個好名聲罷了。州牧麾下人才濟濟,何苦為了我這麽一個庸才勞心費力?若州牧實在是為難,就讓我爛死在這大牢中如何?”


    “我拒絕。”王弋態度十分高傲的說道:“我憑什麽要成人之美?你想爛死在大牢裏?想都別想!你想讓後世傳頌你忠誠的事跡?想讓我背負囚殺你的罪名?做夢!最後問你一句,降還是不降?不降我現在就找文士去寫文章,你可能不知道,鄭康成如今在我麾下,到時文章上有他的署名,你永世都不能翻身!”


    “王中和!”董承一把抓住牢門,看向王弋的眼神中全是憤怒。


    片刻後他察覺到了自己的激動,無力的坐倒在地,低聲說:“州牧容我考慮考慮,我……我……”


    董承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來個什麽,王弋也不想跟他這麽耗著,吩咐獄卒打開牢門。


    “走吧。”王弋示意董承跟上,邊走邊說:“名聲這種東西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金貴,隻要你願意放棄,你會發現自己活得會輕鬆很多。”


    直到王弋走出視線範圍,董承才後知後覺般跟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上王弋的步伐,但是他知道如果他這一次再拒絕王弋,那麽王弋絕對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抹黑他。


    這一點他堅定不移,因為沒有誰在被拒絕了那麽多次之後還會有個好心情。


    王弋對董承確實沒什麽耐心了,劉備請亮亮不過也隻請了三次,他找人勸降都勸了十幾次了,石頭也該開花了。


    要不是他實在是缺人,早就把這貨給哢嚓了,也不知荀彧哪來的耐心,一遍一遍勸自己董承是個人才,希望收為己用。


    迴去的路上,王弋邀請董承共乘,並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董承聽完之後搖頭拒絕,這個差事對名聲損傷的厲害,他現在也隻剩下名聲了,這種事他不想做。


    然而王弋怎麽可能讓他如願?監察機構乃是機密,聽了就要付出代價,不想做也得做。


    迫於王弋的淫威,董承準備答應下來。


    可就在他想要答應的檔口,車架來到了州牧府,幾人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王正王奇領著一大幫鄴城近衛軍將州牧府團團圍住,甚至還派人調來了兩台床弩。


    “你們想幹什麽!”王弋大喝一聲,看著正在忙活的兩人目光異常冰冷,難道這些家夥想要造反?


    王正和王奇當然不想造反,隻不過有個欽犯逃進了州牧府,欽犯身手十分了得,典韋正在裏麵追捕。


    “閃開!”王弋拿出弓箭就往裏麵走,他到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毛賊敢這麽囂張,都跑到他頭上來鬧了?


    可還未等他走進大門,一道倩影翻牆而出,正好看到王弋。倩影順勢來到他跟前跪下,對著他梆梆磕頭。


    嘭!


    大門被典韋直接撞碎,隻見典韋手持雙戟大喝一聲:“妖女受死!”


    “住手!”王弋喝止住典韋,看著正在磕頭的貂蟬問道:“怎麽迴事!”


    “州牧大人!妾身是冤枉的!”貂蟬抬起頭,不顧額頭青腫急忙說道:“我真的什麽也沒做,那位先生暈倒真的不關我的事!”


    “放屁!”典韋大吼道:“若不是你這個妖女暗下毒手,荀先生怎麽暈倒?”


    王弋聞言心中一驚,趕忙問道:“你說什麽?荀彧暈倒了?發生了什麽事?”


    貂蟬雖然不聰明,但肯定比典韋機靈,搶先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啊,那為荀先生不知為何忽然就暈倒了,我真的什麽也沒做,我不善使毒。”


    王弋聽到一半便跳上馬車,催促呂邪趕緊往署衙趕。


    貂蟬見狀急忙跳到馬車後緣,借著一塊突出的地方穩定身形。


    不跑不行啊,典韋真的能活劈了她。


    這事兒也是她倒黴,荀彧為了保密讓貂蟬和他一起乘坐馬車迴署衙,記過荀彧剛下車就暈倒了。


    典韋當即認定是貂蟬動了手腳,不由分說就要砍死她。


    貂蟬怎麽可能是典韋的對手,她連一招都接不住,憑借自己身形優勢沒了命的往州牧府跑,想要和王弋解釋這根本不關自己的事。


    兩人鬧出來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王正和王奇,他們帶著大部隊開始合圍,最終將貂蟬逼到了州牧府。


    貂蟬想著到了州牧府應該就沒事了,結果她前腳剛翻進去典韋後腳就到了,再加上守衛州牧府的是射聲營那幫殺才,連後院兒都沒進去貂蟬差點就死在裏麵。


    沒辦法她隻能繼續跑,翻牆出來正好見到王弋下車,立刻就過去解釋。


    她還年輕,她還不想死……


    來到署衙王弋看到王玟正在給荀彧把脈,他沒有打擾,耐心等待王玟的診斷結果。


    診斷結果讓王弋鬆了口氣,王玟十分淡然的說道:“荀別駕隻是操勞過度,想要完全恢複過來,至少要調養一個月。”


    操勞過度?


    王弋臉一黑,順手從侍衛腰間拔出長刀來到馬車前,將刀子架在了董承脖頸上。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答應能活,不答應就死。”王弋是真急了,手上的刀子已經劃破董承的皮膚,一縷鮮血順著刀身留了下來。


    董承人都傻了,心道自己也沒說不答應啊,怎麽這就要死要活的了?


    見到董承點頭王弋算是放下心來,他命人找來吳成,撥了一百射聲營連同吳成在內一同交給董承,讓董承以最快的速度組建監察機構。


    王弋做不到完全信任董承,他需要有個人來製約監視董承。


    與此同時,荀彧這邊也不能讓他再繼續這麽玩兒命下去了。


    王弋再次確定荀彧並無大礙之後,去了一趟古今學堂。


    亮亮啊,沒時間等你學完出山了,先給荀彧當個書佐吧!


    放心,絕對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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