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阿公不由悲從中來,情難自禁,倒是讓青竹一時有些手忙腳亂,所幸老人家悲戚了一會兒也是平複了心情。


    “讓你看笑話了,年紀大了眼窩就變得淺了,藏不了事兒,藏不了眼淚。”楊阿公擦了擦眼淚,跟青竹抱歉。


    “不妨事,倒是我言語不當,讓您想到傷心事了。”青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唉,老頭子我這一生本分,卻不曾想半截身子入土了,卻遇到了這等事情。”楊阿公又抑製不住的唉聲歎氣,悲傷不已。


    “阿公,若是覺得心裏苦悶,不妨與我說說,排解一下。”青竹也是心疼這老人家,不知道他的孩子遭遇了什麽不幸。


    “也罷,今日見你之時就有些悸動,說來許是因為你和我那苦命的孩兒一般大,你若是不嫌棄老頭子聒噪,我便與你說說吧。”


    楊阿公又擦了一下眼淚兒,繼續講述,“說來這事兒也不是我一家之苦。我們這寨子名叫霸下寨,取得正是龍之九子的霸下之名,甚是威武霸氣,可是之前誰也不知道這名字是怎麽來的,隻是一代傳一代這麽就叫了下來。為了這個名字,還惹得外鄉人多有嘲笑,說這裏的村民驕傲自大平白無故就取了這麽一個名字,自我標榜,搞得本地村民也甚是委屈,但嘴長在別人身上,總不能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而改了祖宗留下的名字吧。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提這等瑣事。可偏偏三年前的一場大雨,那天就像是破開了一個大洞一般,大雨下了整整七天,別說莊稼了,就連山上的樹木都全部被衝倒了,山洪暴發,泥石流滾滾而下,離寨子五裏外的大荒山附近山脈更是出現了多處的坍塌,不少地方更是直接淹沒在了洪水之中。正當村民們慶幸離得遠沒有人員傷亡的時候,卻誰都沒有想到禍事就在這洪水之下悄然接近。雨過天晴,洪水退去,那倒塌的荒山竟然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荒山原本的主體尤在,四周隨著塌陷之後,六條山脊均勻排布在主山體周圍,粗短高聳一條在前,四個扁平低矮的突起對稱左右,還有纖細漫長的一條山脊在後,結合居中的大荒山,恰好形成了一個大龜的形狀。”


    “哦,大龜?”青竹趁著楊阿公停下來喝水,插嘴問道。


    “是的。”楊阿公點頭。


    “奇象現世,非福即災,不知後麵又發生了什麽事兒?”青竹本是玄門觀山的高徒,又怎麽會不知道此事蹊蹺。


    “小竹你果然有見地”,楊阿公有些驚異,隨之又繼續講述。


    “一場大雨,荒山變龜,已是稱奇,更奇特的是自從這大雨過後,荒山附近的土地似乎變得更加的肥沃,無論是什麽莊稼都長特別茂盛,收成那是翻了一番都不止。村民們都在傳言是大龜出世,賜福一方。”即便是這等好事,在楊阿公言語之中都暗含了幾分無奈。


    “如您所言,這大龜伴隨洪水天劫出現,卷挾了滔天的氣勢,必是一方靈地,既是靈地,定然也會招來諸多玄門中人地查看探尋。”青竹初步有了些推測。


    “哦,小竹也懂得這玄門裏的事兒?”楊阿公有些驚訝。


    “阿公說笑了,我哪裏懂得這些,無非是走南闖北見聞多了。”青竹也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趕忙解釋。


    “也對,小竹你常年漂泊在外,看到聽到的自然也就多了,”楊阿公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吐出腹中濁氣。


    “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大龜出世的消息就傳得人盡皆知,特別是那些神仙一樣的人物,就是你所說那些玄門的人,竟然是不斷來到荒山那裏巡遊查訪。這本也不是什麽壞事,這些人行蹤縹緲,並不與村民過多接觸,他們尋他們的奇,我們種我們的地,互不影響,反而因為他們也有食宿上的需求,還讓村民有些賺取閑散零花的機會。可偏偏後來又來了一個老神仙。他到了寨子裏後,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一來就撲在大龜身上,反而是在寨子裏住了下來,天天喝酒閑逛,還跟那些孩童們戲耍在一起,若不是後來的一些事情,他更像是一個迴村定居的閑散老人,這一住就是半個多月。”


    楊阿公直了直腰,然後繼續迴憶,“他先是幫寨裏一戶村民找迴了走失的大耕牛,後來他更是在大荒山那裏使出了神仙手段兒。”


    “神仙手段兒?”青竹聽出了楊阿公話語中的驚歎。


    “嗯,就是神仙手段兒,據說揮手間風起雲湧,談笑裏地動山搖,好似移山填海易如反掌,我雖未在現場親眼所見,但據圍觀的村民所述,那老神仙做完法之後,在大龜前大笑三聲,口中念念有詞,說此生得遇寶地幸甚至哉!”


    這些話顯然不是楊阿公自己所撰,更像是村民中有文化的人做出過修飾。


    “如此說來這倒是真有些神仙的手段了。”青竹也是順著楊阿公的話往下接。


    “那是自然,當時好多村民都去上門求他嘞!”楊阿公說得非常篤定。


    “不過一周時間,他就從人人稱頌的老神仙,變成了過街老鼠一般的老狗!”說到這句,楊阿公又變得咬牙切齒。


    “他做了什麽讓人天怒人怨的事?”青竹接話。


    聽到這兒青竹心裏其實也是知道了大概,這大龜之地應該是個寶級的靈地,也就難怪前幾批的玄門中人都會無功而返了,寶地不外顯威能,除了第四境以上的雜字門人或山字門人,以及聚風境以上的觀山門人能看出端倪,其他的根本就是很難知曉內蘊乾坤。


    而前兩類人稀少不說,遊走江湖的更是絕了跡,而觀山就那麽幾人更是不可能,除非是他,可他早已不過問江湖這些事情,也決計不會為了區區寶地出手,所以是這所謂的老神仙發現了端倪之後,就先下手為強,在其他人還來不及趕來之前,用提前用玄門規矩捷足先登占了下來。


    那麽結合一開始的作為,這人的身份應該並不是青竹猜測的幾種人,可這樣說來的話,隻怕小王八下大鍋,他根本罩不住呀!


    青竹正想著,楊阿公開口解釋,“他把這裏出了寶地的消息,告訴了本地城鎮的一個大鄉紳!這大鄉紳知道之後立馬派人進駐到那片荒山,修建墓穴,就想得了這風水寶地。他們使了錢財,用了手段,強行征用我們寨子裏的青壯年去那幫他們修築墓穴。那是動輒打罵,肆意威脅,我那可憐的孩子也是其中一員。本以為修築墓穴時日不多,熬過去也就好了,可誰知那地方被洪水浸泡之後山石不穩,土方不實,有幾個孩子在修葺墓道之時遇到了坍塌,被掩埋在了地下,等到挖出來是已經氣絕,而我的兒子就在其中!”楊阿公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那你們可有去狀告那惡霸鄉紳?”青竹聽了也是憤然。


    “告?怎麽告,我們同去的幾戶人家還沒出五裏地,就被半路給攔下,攆了迴來,不少還挨了毒打。”楊阿公言辭悲憤。


    “本來我老來得子,老伴兒走了,父子二人相依為命,他打獵,我硝皮,雖不說多和美,但至少也是相互有個依靠,在給他張羅個媳婦,我這一生也就圓滿了,可偏偏這勞什子的大龜出現,生生毀了好幾戶人家呀!”楊阿公越說越氣憤,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恰逢此時,門外一陣砸門聲傳來了。


    “楊老頭,聽說你屋裏來了個生人,你可提醒他,莫要多管閑事,小心皮肉!”


    言罷,隨著一聲大力的砸門聲,過後腳步聲遠去。


    青竹循聲望去,就看到四個走路姿勢囂張乖戾的青年遠去。


    聽到這裏人的話,楊阿公哭得愈加悲戚了。


    “楊阿公,這是?”青竹嘴上雖問,心裏又怎麽會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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