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卿下朝後,原本還要跟幾個同僚去內閣議事。


    途經遊廊,他往外看了一眼,遠遠的看著天上的雲朵,眉頭挑了幾許。


    他是個不信鬼神之說的人,所以對這些並不當迴事,隻是半個時辰後他看到了氣喘籲籲的程前,看著他臉上焦急的神色,突然就從那座上起了身。


    把幾個議事下議到興奮處的同僚嚇了一跳,他並未理會,徑直走了出去。


    “何事這般驚慌?”


    程前顧不得行禮,隻低聲音湊到他耳邊低語兩句。


    程硯卿的表情未變,眼神卻悠的一下銳利如刀,程前覺得自己那一刻仿佛置身於生死一線之間。


    但他不敢多嘴,跟著大人打馬迴了府裏。


    此時的棠閣已然亂了套,大夫來了一撥又一撥,連剛下值迴家的孟老禦醫都被程硯卿提身上馬,一路挾了過來。


    叫玲兒的灑掃婢子見他進了大門,慌忙過來行禮,請安的話未出口,就被一腳踹至一旁。


    “擋路者死!”


    程大人隻留下這充滿戾氣的一句話,就繞過跪了滿地的一下人,一路挾著老禦醫進了棠閣內寢。


    平日那般鮮活的人,此時卻這般毫無生氣的置身床上,程硯卿不忍再看,隻覺眼眶開始發酸,他別開眼,指尖掐住掌心才強自鎮定下來,衝著孟禦醫比了個請,“有勞孟老。”


    老禦醫見了傷患,也顧不得怪程硯卿無禮,救死扶傷本就是他的本分,何況還是這般兇險的情況。


    隻是程府的這位夫人,實是命運多舛了些,前些日子將將遭遇了那些,怎麽卻又中了這樣的砒霜之毒。


    孟老禦醫望著許蓮台微黑的唇色,慢慢的從她身上起了針,許是一個姿勢太久,撐著床沿起了幾迴都未能站起來。


    一旁的程硯卿見狀,連忙伸手將人扶起。


    “如何?”平時不動如山的程大人,終是一臉的焦急的問了出來。


    老禦醫搖了搖頭,歎息一句,“砒霜毒性本就重,又下了這些量,早已入了心肺,方才老夫人勉勵施針為尊夫人吊住一條命,若無神藥,怕是迴天無術……”


    “何種神藥,大人但說無妨,隻要能護住夫人命,上天入地,程某在所不惜。”


    程硯卿仿佛看見一絲希望,眼睛中閃著灼人的光芒。


    孟老不忍心再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東山藥穀的三清丸或許能求尊夫人一命,隻可惜那東山離京都何止千裏,這一來一迴勢必數十日之久,夫人怕是等不得……老夫本事微末,大人或許可以另請高明……”


    另請高明?這樣的推諉之言並不是程硯卿想聽的,整個京都人人皆知,數他孟家醫術拔尖,如果他都迴天乏術又哪有別的高明可請?


    程硯卿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許蓮台,又望著孟禦醫冷笑道,眼神冰冷,“那就請孟禦醫指條高明些的路吧,若是救不了夫人,陪葬之人也不多孟府一家。”


    “你!你這是威脅!”孟老聽了他的脅迫之言,氣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倒黴呀,怎麽會遇上這個天殺的煞星。


    他一麵說一麵從懷中摸出個琺琅球,擺弄一瞬,掉出顆褐色的藥丸,遞到程硯卿手裏。


    沒好氣道,“這是一清丹,也是出自東山藥穀,先拿去救你夫人的急吧,雖救不了命,續 一時命卻是可以的。”


    那丸子是他費了好大勁才求來的,原是留著給自家人求急的,但終是敵不過程硯卿的喪心病狂。


    孟家的百年績業,卻不能毀在他這一處。


    “筆墨!”老禦醫雖然氣的吹胡子瞪眼,但仍未忘記行醫者的本分。


    “老夫先開個方子,試著拔一拔毒,能不能行,卻是不敢說,但且一試吧。”


    程硯卿示意程前帶禦醫去書案前寫方子,自己留在許蓮台床邊,親自將人抱扶在懷裏。


    “夫人,為夫要喂你吃藥了,許是有些苦,但你卻不能不吃,待你醒了,再怪為夫不遲,要打要罰為夫都任你,可好?”


    他語調溫柔,哪裏還有方才對著老禦醫時的冷硬,還未徹底轉出內寢的孟老聽了,袖子一甩冷哼一聲。


    心道若不是看他救人心且又位高權重,老夫可不理這個混賬行子,動輒就知道威脅,半點禮數不懂,也不知徐公正直一生怎麽教出個這麽學生……


    此時許蓮台連唿吸都有些若有似有,又哪裏能迴得了他的話。


    聽禪不敢再哭,抹了一把眼淚幫著程大人將人扶住,他捏著她的唇將那丸子放了進去,卻是如何都不能咽下。


    最後無法,聽禪去取了半盞清茶,將那丸子以水化開,打算以口哺之。


    聽禪見程硯卿欲接茶杯,微微忐忑道,“還是奴婢來吧。”


    程大人不語,隻一眼就讓她再不敢多言。


    程硯卿小心的將那半盞藥喂給她,由於許蓮台現在已經沒了知覺,頗費了些時候,不過他卻是很有耐心,一點一點的,盡量一滴也不肯浪費的全部喂了進去。


    將人放好後又觀察一瞬,見她的唿吸似乎比先前要綿長一些,這才稍稍鬆了半分心。


    他小心的替她掖了掖涼被,然後慢慢的起身,目光沉沉的望著慈悲聽禪。


    直到兩個婢子被那極迫人的視線盯的後背被冷汗浸濕後,才見程大人緩聲開口。


    “將今日之事細數說來,慢慢說一定要說清楚,敢錯一個字,本相就替夫人發落了你二人,如此護主不利,既然活著不堪用,那就去死。”


    聽禪、慈悲聽了,隻覺得膝頭一軟雙雙跪地。


    “迴大人,今日一早用過早膳後,夫人覺得身上還是不好,就讓奴婢去小廚房煎了藥。奴婢便取了夫人往常喝的那藥去了小廚房處,從始至終從未假手於人,連那藥爐都未曾離開半步,煎好後就替夫人端進了花廳,那時夫人手上正忙,奴婢便拿了蒲扇替她將那碗藥扇涼。”慈悲連說連抹了一把眼淚。


    “夫人在忙什麽?”程硯卿微微皺了下眉頭,心有猶疑,她既然身體不適,又怎麽會在忙,利刃一樣的視線掃向慈悲,一旁的聽禪聞言抽搭的答話道。


    “迴大人,夫人在給那些她新做的墨條雕花,夫人她說大人喜歡菡萏墨,但那墨市麵上像是已經絕了跡,恰逢此時菡萏初綻香氣最純,便叫奴婢從塘裏采了幾筐,忙活幾日終於做於出數十錠……夫人高興極了,說是先叫瞞著大人,等尋個好日子再給大人一個驚喜……誰知道竟是出了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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