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傍晚倒是真的巧遇。房俊請大家吃街對麵的漢堡,抓了李長信一起出去買,說改善科室夥食。


    李長信笑著說:“為什麽找我?汪護士很樂意跟你一起去買。再說了,不有外賣嗎?”


    “你知道我躲的就是她。”房俊吐舌,又說,“從一早忙到現在了,你不累啊。這年頭,上吊也得喘口氣吧。陪我出去買東西就當透口氣。”


    “其實,我覺得汪護士很不錯。你懂的,醫生和護士在醫院向來是最佳配對。”


    房俊似有所悟,側目看他:“莫非你喜歡咱們科室的哪個護士?誰?快從實招來!”李長信很受醫院眾女生青睞,隻是他對所有人都客客氣氣的。房俊雖然與他走得近,但也沒瞧出任何苗頭。


    “目前尚沒有,未來的任何可能性我都不排除。”李長信實話實說,坦誠以對。


    若是某一天他真的愛上了醫院裏的某個護士,那也是很好的。兩人婚後可以一起照顧奶奶和長樂。但前提是他真心喜歡這個人。苦讀多年,如今又辛苦賣力工作,隻因李長信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生活從來沒有不勞而獲。


    對於這條人生長途,他如同站在半空中,一眼便能看到自己人生的軌跡和盡頭。


    所以一直以來,李長信對婚姻唯一的堅持與要求便是要找一個自己很愛的人,與她攜手過一生。


    這麽漫長而又辛勞的人生,唯有與自己所愛的人一起共度,才算沒有白白走過這一遭。否則的話,這辛苦的一生又有何意義可言。


    “長信,我覺得要你愛上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你太理智了。雖然看上去溫和,但隻是看上去而已。你有的時候冷靜理智到讓我都覺得可怕。”


    李長信不由得失笑:“怕我什麽?”


    “不是。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很難用文字表述。對了,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你談過戀愛嗎?你有愛上過別人嗎?”


    “我都這個年紀了,你說呢?”


    “我覺得你沒有吧。你這種冷靜到血液都快結冰的人,怎麽可能有那種熱情呢?”


    李長信不語。他確實很少在眾人麵前表露真實情緒。一直以來,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裹起來,帶著招牌式的微笑,外人便隻能看到他的溫和從容的表象,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熱情。


    當年與徐碧婷熱戀時,他可以淩晨四點起來為徐碧婷做早餐。偶爾不打工的晚上,無論多晚,都會去接她下課。隻是那些事情,別人都不知道而已。他也不想讓外人知道。


    “咦,那不是葉小姐嗎?”房俊指向了馬路的拐角處。


    那裏有兩輛車子正以“親吻”的方式相接,顯然發生了剮蹭事故。事故的另一方是個男子,正滿臉諂笑地與她說話。葉繁枝則不耐煩地從車頭的一邊轉到了另一邊。那人像牛皮糖似的,跟在她身後繞來繞去。


    房俊和李長信起先以為對方是在就事故協商,走近了,才發現那人嬉皮笑臉地是在撩葉繁枝,想與她搭訕要聯係方式。


    房俊見狀,立刻擋在葉繁枝麵前,保駕“護花”:“葉小姐,你沒事吧?”


    他轉頭對那男子說:“這位先生,你要聯係方式是吧?我的手機號碼、微信、qq都可以給你。”


    那人冷哼一聲,不屑地說:“你又不是事故方,我要你號碼幹嗎?”


    房俊不甘示弱:“反正你隻要能聯係到人,溝通解決問題就可以了。你可以隨時通過聯係我,聯係到她。再說了,就你這保險杠被撞歪這點小事,能有多少錢?你現在開個價,多少我都賠給你。”


    對方顯然被房俊激怒了:“我要你的聯係方式做什麽?就你這副車禍現場的模樣,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


    房俊也怒了,一把撩起了袖子:“你還考古現場呢!想要打架是吧?來。”


    李長信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兩人對峙。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讓房俊好好地在葉繁枝麵前表現,他也不便插手。這時,見兩人唇槍舌劍,戰況升級,漸有動手之勢,他便拉住了房俊,沉聲說:“好了,都別吵了。交警的車子來了。先鑒定事故原因和責任再說。”


    他低聲勸房俊:“你跟他有什麽好計較的。你的手可是上帝之手,要救死扶傷的。萬一有個閃失,你這麽多年的辛苦不都白費了嗎?”


    因為隻是小剮擦,交警按程序做了筆錄,判定了事故原因和責任歸屬,其他事情便由保險公司接手了。


    房俊趾高氣揚地把那人轟走了:“各迴各家,各找各的保險公司。聽到沒?還不快滾!”


    那人雖然心有不甘,但見房俊這邊人多勢眾,最後還是悻悻地走了。


    葉繁枝向他們道謝:“謝謝房醫生、李醫生今天幫忙。不知你們什麽時候有空?等你們有空了,我想請你們吃個飯表達一下我的感謝。”


    正愁找不到機會約她的房俊,此刻毫無半分矜持客套,當即便脫口而出:“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晚是自願加班。所以吃頓晚飯什麽的是絕對沒問題的。”


    李長信拿眼刀“砍”他,意思是“一整個科室的人都等著我們買晚餐迴去改善夥食呢”。


    房俊拿出手機朝他晃了晃,一副“外賣在手,一切我有”的嘚瑟表情。隨後,他低聲說:“長信,你一定要去。否則葉小姐是不會和我單獨吃晚餐的。”


    李長信心中一動,脫口而出:“為什麽?”


    “大概她不想給別人留下我和她約會獨處的假象吧。唉,革命之路,艱辛困難,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成功。”


    李長信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鼓勵。但不知為何,他心底深處竟有一絲隱隱約約的小歡喜。


    於是,三人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廳。


    葉繁枝執著高腳杯喝飲料,舉手投足優雅得體。李長信忽地想起他曾經與徐碧婷一起看過的那部好萊塢經典電影《羅馬假日》。眼前的葉繁枝有著一股赫本式的優雅高貴。這是一種在家世、學識、見識等各方麵綜合培養下養成的氣質,並不是有錢就能擁有的。


    下一瞬,他又想起葉家的別墅,想起儒雅大方的葉半農和桀驁不馴的葉繁木,想起自己破落的小區和老舊的家,想起了年邁的奶奶和智力低下的長樂,便沉沉地收迴了眸光。


    一頓飯吃得無波無瀾。


    房俊興致高昂,再三提議飯後去咖啡廳坐坐。今晚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可以與葉繁枝相處,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葉繁枝抬眼望向了李長信,似在詢問他的意見。


    李長信自然是要助房俊一臂之力的,於是微微一笑:“葉小姐要是可以的話,我自然也沒意見。”


    房俊趁機說:“走吧,環湖路那邊有家時光咖啡店很不錯,據說有幾種蛋糕特別出名。我們三個人去坐坐吧。”


    葉繁枝沒有拒絕。


    到了咖啡店,熱騰騰的咖啡才端上來,林護士的電話便打來了。李長信欠身說了聲“不好意思”,便去了角落接電話。片刻後,他折返迴來,說:“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迴醫院了。”


    李長信這是找了個完美借口給房俊和葉繁枝創造獨處機會,房俊自然懂得他的良苦用心,順勢接過話頭:“醫院的事情都是急事。對了,你順便幫我跟科室的人打聲招唿,說我今晚不迴去了。”


    李長信點了點頭,從容大方地起身跟葉繁枝說:“葉小姐,下次再見。”


    葉繁枝目送他離開,眼底深處的小火苗似被一桶冰水澆下,倏地熄滅了。


    此後,他與葉繁枝有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麵。


    畢竟這年頭沒有人是傻子。他做出的一係列暗示,看來葉繁枝是懂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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