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你有沒有覺得山腳下的那座河外小鎮,和陳豐縣很像?”


    陳冬理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望州陵河外小鎮。


    這些沒有機緣修仙又苦苦守在山下的凡人,和陳豐縣民的情況差不太多。


    其中一部分人是底層修仙者的家屬和族人,另一些人是從小生活在修仙界邊緣的凡人,是土生土長的山民。


    由於他們沒有修煉資質,所以他們被望州陵拒之門外,隻能居住在山腳下建造的河外小鎮。


    即使與山坡上耕種梯田的外門弟子和雜役弟子相比,他們的地位也更加低下。


    這些凡人存在的價值,就是為望州陵的修仙者提供必要的物資,做些不需要靈力的雜活,以換取修仙者們的庇護。


    不過從地理位置上來看,這河外小鎮就像是望鄉坡邊緣的一塊誘餌,很難說望州陵的修仙者們願意投入多少精力來維護它。


    與此同時,司方雪瑩取出令牌,並注入了一絲靈力來激活它:“剛才我發現,那位前輩在我們的令牌裏激活了望州陵的地圖。”


    “如果你想下山去看看,也可以查查地圖距離有多遠。”


    陳冬理解了雪瑩的話後,拿出令牌仔細查看。


    他發現,如果輕身術等功法修為不高,往返那個河外小鎮,可能都要花掉將近半天的時間。


    不過,就在兩人思考著要如何應對的時候,望州陵逐漸發生了變化。


    陳冬理激活令牌,試圖將地圖與望州陵的實際地貌對應起來。


    首先,望州陵原本是一座古代帝王的地下宮殿。


    雖然不確定先帝是否藏在其中,但那座地宮是修仙者們領取任務和交流信息的專用場所。


    而在望州陵傳出壽鬼襲擊的消息後,這山中就走出了許多躍躍欲試的修仙者。


    實際上,不止是這些修仙者收到了消息,帶著令牌和包裹準備去望鄉坡大幹一場,就連絕大多數都是凡人的河外小鎮也沸騰起來,希望能在討伐壽鬼的過程中尋得仙緣。


    “這幫人不愧是研究殺伐取靈的,這浩浩蕩蕩的仙凡混編隊伍集體出動,整得像是要打世界boss一樣。”


    反正鎮墓獸在施展土遁的時候,也能沒察覺到棺材馬車的異常,陳子箋幹脆展開神識,嚐試探查這幫人的修為,看看望州陵的人族修仙者實力如何。


    陳子箋發現,這些修仙者的修為境界存在著明顯的分水嶺。


    一臉散修打扮的修仙者,多為練氣期三四層的修為,而像陳冬理和司方雪瑩這樣的練氣期一層的新人,則屬於少數。


    而練氣期五六層的修仙者非常少,差不多像是梯子斷層了一樣。


    相比之下,練氣期七八層的修仙者數量要多一些,但仍然不到練氣期三四層修士的八分之一。


    “依靠殺伐取靈和靈蘊播種,確實可以讓凡人也能參與修仙,但他們這副狀況,又明顯是資源不夠分的情況。”


    “畢竟殺伐取靈的最大前提條件是打得過,要是在狩獵的過程中被鬼祟殺掉的話,這些努力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那些修為達到練氣期七八層以上的修仙者,大多佩戴著望州陵地宮的長期通行令牌,令牌是鍍金的。


    而那些看起來像散修的人,他們佩戴的是短期內進出望州陵地宮的令牌,令牌隻是鐵製的。


    這群修仙者各自抱團形成小群體,希望在討伐壽鬼的過程中幸存下來,以便提升修為並獲取更多的資源和延長壽命的機會。


    而那些築基期的修仙者則扮演著督戰者的角色,負責在後方布置法陣並保持聯係,他們沒有像散修一樣全部出動,而是站在後方的山地祭壇上主持大局。


    陳子箋看向那山地祭壇上的白須老者,聽白須老者說道:“暗朝在下,帝賜天命,咱們有些年沒見過這麽大的鬼祟了。”


    “如果能成功處理掉這隻壽鬼,應該可以進一步提升望州陵的整體修為,讓那些底層練氣者都能提升一到兩個層次。”


    “那隻鬼祟隨時可能會孕育完成,先檢查靈器吧。”


    白須老者一聲令下,身邊的修仙弟子便施展符咒,令鎮墓獸施展土遁術,請出了一尊寫滿鬼文的、血紅色的金屬大鼎。


    白須老者也不管其他人認不認識它,自顧自地解釋說道:“此鼎名為天命血煉鼎,是先帝煉製的一件至寶,凡是在鼎上留下過名字、或是用鼎探知過壽命的,都可以享受到此寶的恩惠。”


    “簡單來說,天命血煉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迴收和儲存靈蘊種子,讓那些在討伐鬼祟過程中犧牲的修仙者不會白白死去,隻要施展法術和支付一定的報酬,就可以找到契合的靈蘊種子,讓凡人也可以踏入仙道。”


    “這是那些靈根修者不具備的優勢,也是我們靈蘊修者的獨有特色。”


    陳子箋集中神識,他在這天命血煉鼎上,感受到了類似於天絕歸溟、邪念紫砂、以及奇怪緊箍的氣息。


    不過這天命血煉鼎明顯隻是類似於歸溟香的特殊力量衍生產物,它都不是邪念紫砂珠那一級別的存在。


    可能是使用過多的原因,這天命血煉鼎上殘留著大量的怨念和殘識。


    有這件工具來迴收靈蘊種子,又能將凡人轉換成修仙者。


    盡管聽起來有些殘酷,但對於壽命有限的凡人來說,這實際上是一個機會。


    所以,在白須老者講解這口鼎的時候,山地祭壇旁的修仙弟子就有了想法。


    ‘這東西確實是個好寶貝啊,難怪望州陵的修仙者一直沒有斷絕,可以穩穩地壓製住尋常的妖魔鬼怪。’


    ‘要是我大限將至,修為方麵又無力突破的時候,把我的修仙機會讓給我的子嗣和後人,也許比老死消失要好一點,至少我有東西傳承給了後人。’


    ‘這就是望州陵的真麵目嗎?尋常鬼祟帶到山門前,修仙者們就搶著去斬殺取靈了,但是遇到大型危險鬼祟的時候,他們才把這種寶貝抬出來,這算什麽?’


    ‘要是能夠取得足夠的功勞,去地宮修煉一番就好了……’


    ‘幕後控製著望州陵的先帝,可能還藏著修仙者屍體製成的僵屍,師父這麽講出來,是不是想讓我們在臨死前乖乖就範,被天命血煉鼎迴收靈蘊和屍體?’


    ‘要是變成僵屍,又能夠保持活人的意識,那生與死的界限不就分不清了嗎?這口鼎看得讓人瘮得慌,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想騙人去送死啊……’


    ‘說得真好聽,要是那些沒有供奉寶鼎,但又被收進鼎裏的,這算什麽?’


    陳子箋收起焚香化法,略微探知了眾人的念頭,就沒有繼續窺視。


    他沒有被任何人發現,隻是覺得這壽鬼被擊殺之前,那先帝必定是不會露麵的,因此也不是很需要去收集太多散碎的情報。


    不過,這幫修仙者確實心思各異,並非完完全全的鐵板一塊。


    白須老者自顧自地解說寶鼎,想鼓動更多的人來供奉寶鼎,加入狩獵。


    對唯我長生的修仙者而言,他們肯定是不喜歡這種鬼話的,誰管你死後有沒有什麽好處,他們隻是眼饞著能不能從屍變的修仙者身上壓榨出更多的靈力。


    但對那些眷戀凡間、心有掛礙的修仙者而言,這天命血煉鼎就是一份能夠接受的保險。


    至少在他們死後,他們的後人還有希望再度修煉,而不是生不出靈根種子就徹底淪為任人宰割的凡人。


    雖然白須老者不會明說這一塊的利益,但提到更多的靈力和更多的修煉資源,眾人還是免不了在天命血煉鼎麵前變得狂熱。


    白須老者說道:“這隻壽鬼,是由兩名練氣期一層的散修引過來的,它即將在望鄉坡聚氣孕育成形,可能會讓望州陵再添幾位築基修仙者,我們可不能把這大好的機緣讓靈根修者奪走了。”


    “所以,不管是人員還是法陣,我們都得大量投入,有沒有想向寶鼎求個平安的,趁現在以天命起誓,可以保證迴收靈蘊種子,要是到時候人太多,寶鼎收漏了,可就未必能有你們的份兒了。”


    “乖徒弟,你要不要先給你未出世的孩子留一份機緣?”


    被白須老者點名修仙弟子,麵色微白地緊張一笑:“師父,我覺得我這次不會死,這種好機會還是讓給別人吧。”


    白須老者沒有強迫對方起誓,隻是開口說道:“好,對實力有自信是好事,你們還有什麽想問的,可以趁現在都問清楚。”


    “要是到時候打得太過激烈,就沒空再做起誓儀式了。”


    這築基期的白須老者說完,又激發靈力,利用令牌通知望州陵的散修。


    有相當一部分塵緣未斷的散修,在收到通知後就來到了山地祭壇舉行起誓。


    但也有很多修仙者並不想考慮身後事,覺得狩獵壽鬼的時候死的倒黴蛋肯定不是自己。所以他們提前下山去爭奪資源位置,與自己熟悉的修仙者小團體密謀,試圖在任務和功勞方麵占得先機。


    就連陳冬理和司方雪瑩,也收到了群體傳音的消息。


    “道長,你要不要看看好這個?”


    老道士雙手接過令牌一看,頓時麵色變得陰晴不定。


    因為這消息讓老道士感到激動又為難,他夢寐以求的修仙機會分明就在眼前。


    但是一聽說要用到天命血煉鼎,老道士又隱隱約約覺得心頭有些不安。


    ‘這就是望州陵掌握的修仙機緣嗎?讓凡人也能修仙的奇跡啊!’


    ‘但我總覺得,一旦和那口鼎建立了聯係,就不能那麽輕易脫身了,畢竟拿了望州陵的機緣,再想出去當散修,他們就是暗中派人來劫殺,也能迴收靈蘊種子,怎麽可能讓修仙者白白脫離自己的掌控?’


    雖然心中忐忑不安,老道士卻覺得不虛此行。


    這是他活了這麽多年的第一次,他沒有被攔在河外,而是進入了修仙者的領地,還有機會觸及到修仙的機會。


    “望州陵的說法是有點詭異,但是對族人來說,卻是天大的好消息吧?”


    陳冬理思考著,卻被司方雪瑩拍了一下肩膀,她說道:“你瘋啦?這明擺著有問題的陷阱你也信?”


    陳冬理笑道:“沒有啊,我還年輕,怎麽會現在去考慮後事?”


    “我隻是在考慮這天命血煉鼎,究竟和先帝有幾分關係,也不知道到時候討伐壽鬼結束以後,我們有沒有機會覲見先帝。”


    司方雪瑩這才說道:“沒辦法,我們實力不濟,現在最多隻能坐山觀虎鬥,如果我們強行插手討伐壽鬼,搞不好我們一死,到時候望州陵都不會支付我們的報酬。”


    “能活著把事情辦好,就別以命相托把難題推給別人好嗎?”


    陳冬理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道:“那是當然的啦,我隻是覺得這些修仙者也被人唿來喝去的,想起凡人叩拜仙師的窘境,覺得有些感慨而已。”


    “你看這些修仙者,隨便挑一個出去都能在凡人麵前逞威風,但在仙道高手麵前,他們卻隻能裝作順從。也不知道那位前輩有沒有弄到鬼修陳慈芳的消息……”


    和司方雪瑩、老道士又聊了一陣,眾人才驚覺肚中饑餓,想起來今天光顧著趕路而沒有按時做飯。


    於是,這夥人一邊留意著壽鬼的變化,一邊在棺材馬車上做飯。


    魯哥兒等人雖然來到了修仙者的地盤,覺得土遁術很神奇,但是想到成為修仙者就要麵對那些恐怖的怪物,他在這方麵還是沒有太多的興趣。


    “管他呢,總之我們都平安抵達了望州陵,等他們討伐壽鬼之後,再找……再去供桌那邊求個平安,問一問陳豐縣近況如何,指不定就有故人托夢之類的呢。”


    魯哥兒很含蓄地提到了山君與河伯,顯然是在感受到望州陵的氛圍後,他也覺得這個地方的實力等級過於森嚴,凡人和修仙者地位差距太大,遠遠不如寧夜川那類地方自在。


    陳冬理也很知趣地沒有當麵提及山河嶺山君:“嗯,到時候再說吧,我們已經完成了任務,所以……”


    陳冬理正在思考,忽然感覺懷裏一沉,立刻找借口說道:“呃,我得去茅廁區解決內急,你們先盯著吧。”


    閃身鑽入茅廁,陳冬理關上茅房,取出懷中的物品。


    他發現懷裏的東西竟然是一塊鍍金令牌,靈力探入其中,竟然顯現出了望州陵地宮內部的構造地圖,與此同時這令牌裏還有一次施展土遁術的機會。


    ‘這是鎮墓獸故意土遁給我的?它是察覺到山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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