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呀,聽的就是這塊兒,哪能不說了。


    王嬋見幾人抓耳撓腮的,抿嘴一笑,小小的惡趣味得到滿足,於是小下巴一抬,眼神示意王柬倒茶,王柬今日數次被小堂妹使喚,反而越虐越勇,伺候起小公主越發得心應手,心裏還有點小得意是怎麽迴事。


    王柬屁顛顛兒地倒好茶,王嬋捧在手裏,喝了一口,才又繼續說道:“關家小姐親自檢查了我拿出的油彩,是鵝黃色的不假,可她看漏一點。”


    聽故事的幾人異口同聲:“哪一點?”


    “毛筆,她仔細檢查了油彩,卻不知我在進門之前,往毛筆裏藏了東西,是一顆米粒大小的靛藍色油彩,狼毫毛筆顏色深,油彩藏在中間不仔細看便發現不了。之後隻要在她眼皮底下蘸上鵝黃色,再以她額頭為調色盤,混合出綠色即可。如此,才有的綠龜妝,哈哈哈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好笑。”


    小姑娘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麵容嬌美明媚,一時間吸引無數視線。


    聽了小堂妹解釋的王柬此時恍然大悟,反複琢磨這一環扣一環的精巧“惡作劇”,手指捏著下巴,越想越驚訝於王嬋的巧思,他的小堂妹,真真是個妙人兒。


    “哈哈沒錯,我還記得她那招搖過市的樣子,仿佛廟會上表演節目的猴子一樣,甜甜妹妹真聰明,有這好辦法懲治惡人。” 許文治和小姑娘一起笑著,還不忘誇讚一番,而郝子揚則顯得嘴笨一些,隻附和說著“對啊對啊”,不過眼睛始終不離笑顏如花的小姑娘,臉頰微紅,雙目發亮。


    台上第一出戲唱到大半,王嬋感覺午後越來越熱,而且自己每日有歇午覺的習慣,此時已經有些犯困,便想提前迴攬月軒。


    把杯中剩的半盞清茶飲盡,輕放在桌子上,小姑娘起身要與眾人告辭,尚未開口,郝家小少爺像是怕錯過就再也沒機會似的,搶先一步出言:“甜甜姑娘,今日初見你,我這樣也許有些唐突,但我深覺你我投緣,還望甜甜姑娘見諒。” 扯扯一旁許文治的袖子,郝子揚繼續道:“我與文治有約,下旬同去我家莊子上跑馬,不知能否邀請甜甜姑娘賞臉,屆時一道遊玩?”


    許文治聽得直瞪眼兒,心中納悶自己的好友,這位臨江郡小霸王今日怎麽如此知禮,說話拐彎抹角還文鄒鄒的,當真稀奇。


    小姑娘聽完郝子揚的話,見他把姿態放得極低,邀請去家中作客本就是示好的意思,人家又用了“賞臉”這樣的話,實在是再謙和不過,不答應則會顯得自己高傲,目中無人。況且,騎馬,那可是小姑娘心心念念好久,多次嚐試未遂的事情,要是出府玩,有了上次上街買布的先例,想來隻要隱去騎馬這一細節,師父大概不會攔著。


    打定主意,小姑娘又詢問似的看了一下二表哥,許文治點點頭,應和道:“確有此事,我和耗子早有約定。” 既然這樣,那便沒什麽好顧慮的,王嬋微笑著答應道:“如此便多謝郝公子盛情,我會去的。”


    得到肯定的答複,郝子揚笑得見牙不見眼,重重地點著頭,待小姑娘告辭轉身走遠了,視線依然沒有收迴。


    “人都走了,還看!哼,” 王柬沒好氣地教訓和小堂妹套近乎的臭小子,然後拉著許文治到一旁,嚴肅地交代:“與甜甜出府別往人多的地方紮,帶上侍衛,還有騎馬時給她挑溫順的小馬,她要是逞能千萬攔住了!要是我家小妹有半點兒閃失,我饒不了你小子!記住了嗎?”


    “哦,記住了,我不會讓甜甜妹妹有危險的。” 許文治連連點頭,暗道柬表哥今日真嚇人,剛才踢了瘋婆子一大跟頭,現在又來惡狠狠地威脅自己,莫不是喝醉了?


    和侯夫人處告退,王嬋打著小哈欠迴到攬月軒,平日固定的午覺時間,現在已然過了一個時辰,之前又跑又笑,還要動腦子整人,實在是累。


    進了內室含糊地叫聲“師父”,還不等盤腿打坐的薑霆之從床上起身,小姑娘已經一頭紮在師父身側的大軟枕上,閉眼便入睡了,速度之快,看得薑霆之有片刻怔愣。


    望著身側唿吸越發綿長的小人兒,薑霆之目光柔和似水,無奈般地輕搖著頭,薄唇噙著淺笑:“在我麵前,便那麽安心嗎?人還沒看清,便睡著了。傻徒兒。” 邊小聲念叨著,邊親手給王嬋褪去鞋子,然後小心翼翼地解開早上自己為她梳的發髻,如墨的烏發傾瀉在枕頭上,映襯得女娃娃的小臉兒瑩白如玉,粉唇微嘟,俏皮可愛。


    趁著小姑娘熟睡,國師大人做賊似的抬手點點她的小鼻尖,又蹭蹭小耳垂,怕把甜甜癢醒,薑霆之才不情不願地收迴手,感受著指尖殘存的細膩觸感,心中自說自話道:還好你沒事,之前王柬來取藥,你不知我有多害怕,唉,你當然不知,這一半天應是玩得盡興,半分沒有想起我吧。


    睡覺是什麽滋味,薑霆之早就忘了,修行之人不用吃飯也不用睡覺,因此漫漫長夜,他總是獨自打坐到天明。可此時看著一旁熟睡的小姑娘,聽著她細微的唿吸聲,國師大人覺得再沒有比此刻更加靜謐安詳的時候,可真適合好好睡一覺啊,即使自己有可能睡不著,陪在她身側躺一躺也好,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走開。


    在甜美夢鄉中遨遊的王嬋,側身抱著和她身子差不多大的大軟枕,一條小腿也不安分地搭在枕頭上,整個人睡成個月牙形狀。薑霆之抬手抽走發間的白玉簪,隨手放在床頭的木櫃上,順著徒兒的睡姿側身而臥,動作輕如貓兒,躺好後一陣子見徒兒沒反應,才慢慢調整姿勢,長臂一伸,把小娃娃和大軟枕盡數攏到胸前,而後輕唿一口氣,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


    不多時,便是兩個人的綿長唿吸,交錯在房間中。


    原以為自己睡不著,誰知再一睜眼,已是日暮黃昏,夏日裏日頭長,此時暖橘色的殘陽斜照進來,落在懷中熟睡小女娃的發絲和睫毛上,像是誤入人間的仙子,薑霆之眼眸半斂,仔細看著眼前他舍不得叫醒的人兒。


    忽然察覺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就要進入院門,薑霆之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坐起身,撫了撫徒兒的小臉兒,輕聲開口:“甜甜還要睡嗎?王柬過來了。”


    王柬往攬月軒跑的次數多,薑霆之已然能分辨出他的腳步聲,稍作思考,便想到他的來意,待門外響起守院婆子請安的聲音,薑霆之已然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捏在手裏等著來人。


    王柬走到攬月軒正房廊子下,沒有直接推門,而是清清嗓子,然後拱手一禮,說道:“王柬特來向國師大人辭行。”


    “進來吧。” 屋內傳來年輕男子好聽的嗓音,不知怎的,還帶了點細微的慵懶隨意。


    王柬推門進入,隻見及腰墨發散在兩肩的國師大人正坐在正廳的一把梨木太師椅上,男子生的劍眉朗目,高鼻薄唇,平日裏發冠端正,麵容嚴肅,是九天不可攀扯的仙人,可今日,他眉梢眼角都帶著絲從未被人窺見過的放鬆,仿佛唇邊都含著滿足的笑意,加上披散下來的長發,讓人感到,仙人也能是惑人心魄的妖,王柬心裏咯噔一聲,難不成小堂妹被這妖精煉丹用了不成?


    妖精修長的手指間,正告捏著一個白玉小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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