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就在自己背上,溫順安靜地趴著,多好的搭話機會,於是譚鴻從小時候的趣事聊到征戰中的見聞,一路與王嬋有說有笑的進了前院飯廳,兩人誰也沒管獨自落在一旁的國師大人。


    薑霆之不露聲色,心裏卻盼著徒兒來找他,可惜,半天也沒盼來。


    終於在譚鴻挨著小姑娘落座時,不悅地開口:“今日敵軍什麽動向?譚將軍可去前線探查過了?”


    “國師大人放心,末將天不亮就去營裏走了一圈,沒有敵情,我軍也不曾懈怠。” 為了用兔子引誘公主來找他,譚鴻特意趁公主起床前去例行巡查,怎會讓國師抓住尾巴。


    薑霆之一聽,心下不住冷哼,這個譚鴻,天不亮去巡營,會沒吃早飯?幹嘛還跟著過來,他不用問,也能猜到。


    王嬋心不在焉地聽他們聊大事,草草地吃了早飯,接過師父要給她擦嘴的手絹,自己擦了,然後自己安靜. 坐著。


    譚鴻本就不餓,見公主吃好了,國師從來不進食,他也就放下了碗筷。


    “公主,兩隻兔子還沒有名字。我是個粗人,不會起,公主給想兩個吧?” 身為衛國公府的世子爺,雖說他更偏愛舞刀弄槍,但該學的東西該讀的書一樣都沒差,這樣說,隻不過是為了哄小公主開心。


    “它們是譚將軍帶迴來的,就隨你姓譚吧,一個叫譚灰,一個叫譚花,和它們的毛色對應。” 小姑娘邊說邊笑得狡猾,灰毛兔子叫灰,花毛兔子叫花,譚鴻那天在蒼嶺山一襲紅鬥篷,正巧叫“紅”。


    兩個小畜生還有名有姓的,小公主就是天真可愛,雖然不懂她在笑什麽,但隻要看她笑,譚鴻就高興。


    這兩人旁若無人地商量兔子名字,薑霆之坐不住了,盡量和顏悅色地問徒兒:“可要去府中散步?師父陪你。” 小姑娘說過,和師父散步是她一天裏最快樂的時刻,眼下薑霆之想不到別的方法來吸引她的注意,隻有把慣例晚飯後活動挪到現在。


    可誰知王嬋並未欣然答應。


    “不去了吧,這幾日熱了,白天太陽大,我還是迴後院玩小兔子吧,不打擾師父。”


    啊?這才四月底,又是在北地,哪兒就熱了。但去年夏天兩人住在四季恆溫的彤圖台竹林裏,確實在盛夏時分徒兒都不願出竹林取飯,要自己種菜吃,也許小姑娘天生怕熱,自己竟沒發現。


    眸光黯淡地目送自家徒兒和譚將軍一起走了,薑霆之懷念起以前在彤圖台,二人獨居的日子,那時候徒兒眼裏全是他,根本容不下別人。真恨不得現在就結束這場戰爭,即刻迴京,最好留下個年輕有為的將軍,駐守北地邊關,就再穩妥不過了。


    上午薑霆之盼著大戰早日結束,下午就心願得償。前方來報,寧國攝政王,狼兵的始作俑者,禍亂凡塵的魔修,親自領了八萬人馬,就要抵達前線了。


    等的就是他!可惡魔修,算計甜甜不成,挑起三國戰爭,還用魔氣侵蝕凡人炮製狼兵,導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最可氣的是現在徒弟都不親他了,總之這一點,薑霆之也算在了魔修攝政王頭上。


    從來赤手空拳收割人命的國師大人,今日一身淺金色的鎧甲,乃是修真界帶來的高階防禦法寶,可抵擋元嬰期大能一次全力攻擊。手中握著一柄毫無紋飾的細劍,劍鋒閃耀著令人膽寒的白芒,一如持劍公子此時清冷的眉眼。


    薑霆之把王嬋抱坐在身前,暗暗珍惜了片刻今日來之不易的親近,然後目視前方,沉聲下令:“出發!”


    切,國師狡詐,自己好不容易和公主親近了,國師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的金盔金甲,穿上猶如天. 神下凡,自己看著都眼饞,更何況迷信自家師父的小公主,這不,冷淡了半天,公主又坐迴國師大人的馬上了。


    譚鴻雖然有些期盼與公主同乘一騎,但他心裏清楚,還是與國師大人在一起最安全,他雖羨慕,但不願因自己保護不力導致公主受傷。


    蒼嶺鎮取迴後,戰爭的前線推進至了原梁國邊境辰集鎮,再往前,打下的就是寧國國土了。薑霆之無心為梁國開疆拓土,隻想完成師門任務,保梁國安寧,眼下除掉此魔修,就算是目的達到。


    國師公主,率順賢帝撥的十萬禁軍,身旁的譚小將軍掌管由葉潛那裏接手的二十萬大軍,共三十萬人馬部眾,浩浩蕩蕩,氣勢震天。


    對麵寧國,有幾次敗仗剩下的六七萬散兵殘將,加上這次攝政王帶來的八萬人,也才將將大梁出兵的一半,更遑論北地東側還有三十萬梁國駐兵未動,在牽製北夷鐵騎。


    按理說這樣大的人數差距,寧國該乖乖收兵投降,保存實力為上,可人家攝政王卻不怕死一般親征來了,如此反常,倒叫人不敢輕看。


    曠野中兩方人馬顯露,駿馬馬蹄踏起塵土,把日光都遮掩了幾分,午後時分,卻看起來昏昏沉沉的,壓抑在人心上不太舒服。


    寧國軍隊為首的,是一襲黑袍的魔修攝政王,騎在馬上笑得一臉輕蔑,仿佛根本不在意他們寧國已經吃了半月的敗仗,損失無數人馬。


    和身旁的侍衛對了個眼色,攝政王催馬出列,毫無顧忌地一人大膽上前,揚聲問:“梁國國師何在?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王嬋,與我寧國修好。”


    大梁軍隊聽聞對麵這人目中無人的口氣,還直唿他們公主殿下的名字,紛紛搭弓瞄準,就等將軍一聲令下,給那人來個萬箭穿心。


    誰知國師大人一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薑霆之揉了揉王嬋的發頂,柔聲交代:“師父去和那魔修做個了斷,甜甜在此等我,魔修有古怪,師父怕和他交手無暇保護你。”


    “我不能幫上師父嗎?也許他有破綻,我能看出來呢?” 師父竟然不帶她,這魔修居然令師父如此忌憚嗎?!


    薑霆之卻沒有縱容徒兒,策馬轉身到譚鴻跟前,把小姑娘在胸前緊緊抱了抱,緊到金甲都隱隱作響,然後放她坐在了譚鴻身前。


    “保護好公主,若有半點損傷,用你的命來抵罪!”


    “國師大人放心,末將誓死保衛公主!”


    師父把她交了出去,就要去對付那魔修了,王嬋此時顧不上什麽疏遠什麽壓製,隻急急地開口:“師父,一定要平安歸來!” 小姑娘如畫的眉眼飽含擔憂,聲音中的無助彷徨漫溢,仿佛帶了哭腔。


    這副樣子,明明是在意自己的,白日裏的小別扭早被薑霆之拋到九霄雲外,此時隻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小姑娘,笑得風華絕代,在這昏暗壓抑的戰場上,隻他一人最耀眼,邊策馬轉身邊朗聲保證:“甜甜等我迴來,晚上陪你吃飯,陪你散步,決不食言!”


    一打馬背,那令人移不開眼的高大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王嬋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心裏安慰自己:師父本事大,定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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