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躍走後,中樞也開始議事,鑒於周躍說的“帝王為奴、帝姬為娼、神州陸沉”,沒有人敢敷衍,最後決定在朝會上提出,看看大臣們的反應。


    當天晚上,中樞的事就被傳出,有的大臣三五相約,在樊樓、在青樓、在酒館,人人議論紛紛,大臣議論被旁邊小廝、行首聽到,又傳到大街小巷。百姓談的都是《西遊記》的事,文人士子卻都在談軍中任職的事,各自關心各自的利益。


    百姓傳言可不會向周躍那麽含蓄,神仙吃人的話都被明目張膽的說出來了,有的義憤填膺的說:“那些當官的,沒有中舉前也多的是貧寒之家,當了官就花天酒地,有幾個真為我等做主的?與我等言語時,鄙夷之色溢於言表,生怕汙了它們。那神仙豈不是更甚,我等在他們眼裏,不過是血食供奉罷了。”


    “老漢我以前住鄭州,常聽說有百姓上山砍柴,被少室山的和尚趕,有甚者更是打傷人命,哪有出家人慈悲的樣子。”


    “相國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聽說當年老和尚為了諂媚官家,說現實佛不拜天上佛,笑話,天子還用拜你家佛祖?”


    “就是、就是”眾人說道興奮處,都附和。


    “我還聽說過一件事,當時就覺得蹊蹺,現在想來,更覺得可怕。”


    眾人紛紛圍過來,要他說說。


    “江南那邊有個寺廟,建在山崖上,本來沒有多出名。後來有一家員外的妾室去廟裏求子,天晚不便下山,就住了一夜,後來就真的有孕了。名氣傳開後多有去求子的,那寺裏和尚說需住一晚沾沾佛氣最靈,去求子的多是女眷,你說這和尚非要這些女子住在廟裏幹什麽。而且,時不時有人失足跌落懸崖,官府也不便勘察,你說蹊蹺不蹊蹺。”


    有聰明人聽出了意思:“莫不都是些淫僧,不從的就推下懸崖,謊稱失足?”


    “我可沒說,誰知道呢,反正就這麽個事兒。”


    眾人又議論紛紛。


    有學子們也在議論:“聽說朝廷想讓以後試子進軍中為官。”


    “那又如何,國朝養士百年,正是為君分憂的時候,去哪裏為官不能做出一番事業。”


    “就是就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憑我等才學,正好約束武人。”


    “哼,我等夫子傳人,怎可與武人為伍?”有人反對。


    “我聽說是叫書記官,仍是文成,與武將不同。”


    “那也在行伍,匹夫之流。”


    “曾大郎,我還聽說不奉命的,罷官還不算,三代不錄為官,你若真中了進士,當真不去?”


    那個叫曾大郎的又沉默不語。


    “那個周小郎還說,我大宋亡國之時,外族入侵,野蠻得很,抓了官家為奴,帝姬為娼,這開封城裏家家不能幸免。”


    “豈有此理,當我漢家無人嗎?我若中舉,必請命入軍伍,殺他個片甲不留。”有義氣的學子聽了發狠道,許多人也附和。


    幾天後早朝,大太監唱到有事及早進諫。眾人一時間都不言語,都知道今天要商議冗官進軍營任職的事,本想反對的,但是想到“帝王為奴、帝姬為娼”這八個字,又都不敢出列,這事出來讚成,得罪後輩,出列反對,又怕被後人說是奸臣,舉棋不定。


    這是範諷出列道:“太後、官家,臣聽說有大臣諫言,發朝中未任實職的官員在軍伍中擔任書記官,不知可是真事?”


    “確有其事,不知眾卿以為如何?”劉娥承認。


    “臣以為可行,我朝養士百年,冗官、冗兵,正是為君分憂之時。”


    趙禎卻詫異不已,什麽時候範諷這麽好說話了。


    “範卿有心了,其他人呢?”


    見有人帶了頭,各部尚書、三司、大理寺、諫院都出列讚成,趙禎完全不知道那八個字對大臣造成了多大的壓力。


    見皇帝點名,呂夷簡說道:“太後、官家,這書記官需是文官序列,尚需確定品級、職責,也要確定晉升之道。”


    “那就由王卿和夏卿你一個折子,中樞審定。”劉娥點了王德用和夏竦的名,二人領命。


    事情竟然就這麽輕易解決了,最高興的事是趙禎,有了這些書記官,他的權力將進一步伸向軍方基層,如果做的好,或許真如周躍所說的威望比肩太祖。


    周湛終於被任了官,因為是乙榜第一,沒有被發放到軍中,而是被任命為海州知縣。因為一大批官員被任命,大部分被任命在軍中,有運氣好的,就在京城禁軍,有的被任在西軍,有的在北軍,還有的在地方周府的駐軍。一時間京城外長亭都是送別的。周躍也送周湛,說京城的工廠理順了就去海州,到時要在海州建一個大大的碼頭,等掙夠了錢,就修一條海州直達京城的水泥大道。這話把周湛和鄭氏笑得,都不信周躍能有這麽有錢。


    幾個月後,又有大事發生,與周湛同科的進士陳希亮出任長沙縣知縣,長沙縣有一個和尚叫海印,法海加佛印,聽名字以為是什麽有道高僧,實則是個碩鼠。海印因為和太後劉娥有舊,眾多公卿士大夫為了攀附太後,爭相與海印結交,海印依仗權勢強占了長沙百姓的田地,百姓告官,沒有人敢管。陳希亮一上任,還沒有摸清長沙縣情況,有百姓見是信任的知縣,就試著前來告狀。陳希亮明察暗訪,掌握了海印和其手下僧人的罪證,直接下令拿人。朝堂上陳希亮說道:“果然如周小郎所說,這些和尚一個個腦滿腸肥,喝人血、吃人肉,為禍人間,全是妖僧,我大宋的律法就要懲治懲治你這些方外之人,看看是佛大還是天子大。”最後定罪問斬,長沙百姓人人稱快。奏疏送到京城,劉娥也是錯愕,當真書裏寫的都是真的,滿口阿彌陀佛,滿手人血饅頭,還打著她太後的名義,真真可恨,隨機下令各州府清查寺院侵占百姓田地之事,一時間天下反佛,查出僧人不法之事眾多,件件駭人聽聞,連相國寺都沒人去進香了。


    海印的案子剛結,陳希亮有接到有人舉報,說有人偽造憑證給一些輸糧戶,送到官府充當稅糧,事情敗露後,這些輸糧戶將被處死。陳希亮察覺不對,這些輸糧戶連字都不認識,怎麽可能造假,於是秘密調查,發現是一些小吏欺上瞞下。事情結案後,陳希亮名聲大噪。趙禎因為陳希亮頗有作為,升了他的官。


    呂夷簡也開始著手茶法改製,自從周躍卻說皇帝改茶法、備邊事後,呂夷簡對周躍極為推崇,常常去工廠尋找周躍談天說地。


    “呂相公,我躲你還來不及,你卻隔三差五就來,以後言官彈劾你,說不得也要將我連帶著。”


    “周小郎,你那天點明說文武之爭時,就已經得罪光了,還要遷怒與我。”


    迴到周躍的小樓,周躍沏了茶,兩人落座。


    “周小郎,你這茶與別處不同啊。”


    宋人喝茶多是煮茶,還要放薑片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或者是抹茶,周躍著實喝不慣,就托人在杭州買了幾畝地,專種茶葉,用炒茶法製作。本來隻是自己想喝,雇幾個人的事,不想有人卻因為衝泡簡單,很多人效仿,周躍覺得這是商機,就又讓宋伯去南方買地種茶,擴大規模。恰逢呂夷簡改革茶法,由朝廷掌控變為商業行為,周躍的茶園也很快盈利。


    “陳希亮的事,聽說了吧?現在百姓因為你,多不信佛了,連相國寺都沒人去了。”


    “我華夏百姓最在乎實際,宗教在我朝成不了氣候。但是我聽說了他另一件事,呂相公沒有什麽想法嗎?”


    “你說郴州竹廠案,這又能有什麽想法?”


    “你說官員能去軍伍當官,為何不能做小吏呢?”


    呂夷簡當場反對:“怎麽可能,小吏五官無品,官員怎麽迴去。”


    周躍緩緩說道:“那要看朝堂怎麽實行了,如果小吏也有品級呢?我朝也有小吏做得好被升為官員的,如果官員以最低一品任為小吏,又有升遷之道,也未必不行,總好過領著俸祿無所事事。自古以來都說皇權不下鄉,多是鄉老自治,可是這些鄉老、小吏多是當地富戶,欺上瞞下、為禍鄉裏的事沒少發生。朝廷官員在地方上,有能力的或可有所作為,沒有能力的就被蒙蔽,做個糊塗官,這是道理嗎?有的官去了軍隊,不一定能做得好,那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如果在地方任胥吏還做不好,那您覺得他適合做官嗎?”


    呂夷簡沉思,事情是這麽個事情,但是他謹慎慣了,一時間不知道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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