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看,要是浩哥沒有新安排,一會我就跟那小寡婦玩兒玩兒去。”


    慘淡的月光下,三個人縮在院裏摸魚,開口的是小猴,另兩個普通人聽著。


    “大半夜玩詭?”


    “臥槽,你膽子也太大了。”


    另兩人都很震驚。


    “怕什麽,這地方我也看明白了,八成沒法活著迴去,還不如趁早享受。”


    小猴說話時悶悶不樂,擺弄著隨手摘的草葉,他很後悔加入了這個隊伍,原本以為兩個靈安者帶隊很穩,沒想到詭域這麽離譜。


    “老哥你……玩得可真大。”


    “浩哥不是說了麽,咱們現在就是在夢裏,夢裏玩個女人總不傷天害理吧。”


    “嘿,你還真是個人才。”


    被他這麽一說,另兩人都有些躍躍欲試了,畢竟小猴好歹還算個異能者,他們兩個隻是普通人,心裏更加絕望。


    “等一會過去看看,要是周圍沒人,咱們就……”


    小猴說著說著,忽而覺得脊背一冷,仿佛有氣流吹過,旁邊的兩人更是齊齊打了個冷顫,眼前的地麵上,悄然出現了一雙白布鞋,就靜靜停在他們麵前。


    “!”


    小猴心中猛然一驚,下意識向後閃躲,超常的靈活性讓他以完美的角度向後方躍起、迅速升到一米高,在這個過程中,全身靈能已經不要錢似的爆發,最大限度激發了他的異能特性。


    下一刻,他的腳尖點在窗沿上,借力靈活地再次躍起,反手扒住了低矮的房簷,翻身直接踩到了屋頂上。


    他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原地,但另兩人顯然不行,感受到環境發生的變化,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逃離,而是本能地迅速抬頭、起身,之後就對上了一雙冰冷死寂的眼睛——冰冷,但並非沒有感情,漆黑而渙散的瞳孔之中,凝聚著冰一樣的怨恨。


    是先前見到的寡婦,依舊穿著一身素淨衣裳,臉上卻沒有的半分血色,她麵容平淡、閉口不言,安靜地看著兩人,手裏的繡花針在月色下閃爍,反射出淒慘的寒芒。


    “你……”


    兩人被女人嚇了一跳,但沒等他們看清,女人就已經麵向一人、抬起了手,一根繡花針劃過空氣,針孔帶起的並不是絲線,而是一道淒豔的血紅。


    “呲!”


    那人隻看到一道纖細的血色飛速接近,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一針刺入了眼球,莫名的液體瞬間外泄,但疼痛卻以極緩慢而詭異的速度發酵。


    女人卻根本不管他的感受,慘白的手迅速行針,就像在一塊布料上嫻熟地繡花,沒等那人感受到劇痛,就已經將他的五官全部縫合。


    “唔——!”


    劇烈的痛苦直到這時才終於爆發,但那人的嘴巴完全無法張開,隻能發出沉悶的慘嚎,他明知道有恐怖的詭物在附近,但眼睛什麽都看不見,耳朵也聽不到聲音,隻有痛苦在持續作用,心中的恐懼更是無限放大,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鑽。


    而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在短短幾秒之間,旁邊的另一人隻能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女人一針針紮在那人臉上、濺起一道道的血花、染紅了半個胳膊。


    女人沉默地轉頭,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他,直到這時,被嚇得空白的思緒才恢複了清醒,他當然想立刻逃跑,腿腳卻完全不聽使喚地發顫,他拚盡全力去調動身體,結果隻是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哪怕想要求饒,都隻是艱難地張開了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看著女人無聲地走近、再次抬起了染血的繡花針,他眼中的恐懼終於超過了界限,化作一聲尖銳的慘叫:


    “呃啊——!”


    ……


    驚叫聲中夾雜著強烈的恐懼,迅速傳遍了周圍的空間,驚動了所有人。


    “快跑啊!”薑明緊跟著慘叫一聲。


    “?”


    原本的房間裏,蘇落疑惑地看著他。


    “融入氛圍。”薑明大概還是懂得害羞的,小聲解釋道。


    “……”


    蘇落不理他了,徑自轉迴頭,看了看女人原本坐的位置,那裏空空蕩蕩,什麽都沒剩,全被憑空出現的火燒光了。


    女人異化之後沒有攻擊他們,這當然算是好事,但對她的故事,蘇落的感觸明顯比薑明更深刻一些。


    與此同時,在一道淒厲的慘叫、緊接薑明一嗓子招唿之後,整座住宅裏出現了很明顯的慌亂,小猴早就翻出院子不知去向了,大牛則是幹脆撞開了籬笆院牆逃跑,兩個普通人見狀緊跟其後,


    付浩那隊當然更機靈,他們一直就在挨蘇落近的區域轉悠,此刻付浩和靈耳直接借助靈能飛奔進了堂屋,留一個炮灰在後麵幹瞪眼。


    “蘇落!”


    付浩大聲唿喚全隊最強戰力,同時已經跑到臥房門口,正想向屋子裏望去,抬頭就見到了正往外跑的薑明,還險些被他撞到。


    “!”


    迎著薑明驚詫不已的表情,付浩整個人都懵了。


    “你怎麽又沒事!?”


    他相當不解地問。


    “這……”薑明麵露些許尷尬,“我哪知道啊。”


    “你和那女人說啥了?”


    “我哪知道啊……”


    “你!”


    付浩頓時大急,甚至想和薑明動手,但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響起了求救聲。


    迴頭看去,被甩在後麵的炮灰已經遇到了異化的女人,場麵慘不忍睹。


    在這時,蘇落也已經鑽出了臥房,迅速看向付浩:“快跑。”


    話音落下,她就帶頭走向院門,薑明想都不想就跟了上去,付浩見狀也沒空和薑明追究了,同樣帶著靈耳一同跟上。


    可就在接近院門時,靈耳的臉色忽而一變:“等一下。”


    “吱——”


    開口的同時,蘇落就已經拉開了院門,一行四人魚貫而出,全都跑到了街上。


    大街上早就變了一副模樣,紅白兩色的紙錢飄落,像是一場雪蓋在地上,風吹過時,還會卷起零散幾片低低地飛旋,四人沒從這些紙錢上察覺到異常,卻放鬆不下心神,因為在這時,空靈的哭笑聲再次變得清晰起來。


    聲音來自街巷深處,他們隱約已經看到了兩個孩童的身影,正遠遠地向朝這邊,一邊拋紙錢一邊慢慢邁步。


    可能是已經發現了他們,那兩個孩童身影速度忽然變快,每一步邁出都會接近一大段距離。


    近乎下意識間,四人迴頭看向院子,畢竟那女人看起來可怕,卻怎麽也比這兩個孩童要好,正巧女人已經到了近前,沒有追出院子,隻是沉默而平靜地看著他們。


    “咚。”


    關上了門。


    ……


    幽暗深邃的街巷裏,兩個丟了魂的炮灰拚命跑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條路依舊沒有盡頭,心中的恐懼慢慢被絕望所取代,一人終於迴頭看了一眼,見身後空空蕩蕩,沒有了同伴,倒也沒有詭物追殺,於是他瞬間沒了力氣,停下來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另一人也跟著停了下來,兩人不知身在何處,隻是拚命地唿吸,過了許久才恢複些許力氣。


    “現在,去哪啊?迴去,找他們?”一人氣還沒喘勻,斷續著問。


    “這都看不著人影了……”另一人抬起頭,望了望前後兩邊,腦袋還不太清醒,“咱是從那邊來的?”


    “……”先開口那人也前後望了望,決定擺爛,“在這兒等天亮吧。”


    “在大街上等?不會出事吧?”


    “總比再鑽進詭宅強。”


    “那倒是……”一人無力點頭、但認同了對方的說法。


    就在說話間,遠處忽而傳來空靈幽怨的聲音,帶著幾分稚嫩,像是孩童。


    兩人剛剛決定擺爛,就被嚇得一個激靈坐直,連忙轉頭看了過去。


    深邃的街巷裏幽暗一片。


    他們的視野裏還看不到聲音的來源,但也不想等到看見再做應對,兩人扶著牆艱難起身,打算趁早逃命,但身體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連邁出步子都困難,哪還能跑得動。


    “前麵那個門是不是開著?”


    心急之時,一人忽而問道。


    另一人連忙看去,確實見一扇院門半敞著,他心中當即一喜,卻又遲疑起來:“不會又是詭宅吧?”


    另一人也很遲疑,但身後空靈的聲音在逐漸接近,哪還顧得了那麽多:“反正也跑不動了,過去看看。”


    兩人定下主意,互相幫持著挪步,盡快到了半敞那戶門前,到了這兒他們才發現,這裏幾乎已經到了村口,前麵還有一座明顯建造精致的房子,占據了很大一片地方,之後就是村外的景象了,但兩人沒心思顧及許多,他們一步也不想走了,而且也下意識覺得越反常的房子越危險。


    總之,他們推開了半敞的院門,視線投進院子裏,見到一張長條狀的桌案,一個老人正手持毛筆寫字,看模樣健壯精神,動作幹淨有力,要不是須發已白,倒是顯得正值壯年。


    聽到院門被推開,老人停下了筆,看向推門之人,他抬頭露出一張沉穩而平和的臉,要是薑明見到,就能認出他正是無名墳裏的村長。


    “二位?”


    村長有些疑惑地迎了上去,看著這兩個陌生人,“有什麽事嗎?”


    兩人趕緊把來意簡單說明,隨口編造了各自的來曆,想著趕緊糊弄一通進屋。


    “借宿?倒是可以,但二位要先迴答一個問題,答上來了才能住下。”


    村長並沒有立刻讓兩人進院,他現在的狀態特殊,似乎在詭域裏還保持著些許清醒,提出了奇怪的條件,兩個炮灰急於找地方躲避,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對於村長的問題,要是薑明在,應當能猜出個大概,因為他從縫衣服女人那裏打聽的消息,村長曾經也是“書香門第”,四五輩都是有文化的人,後來是村裏有個年輕人想競爭職位,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陷害,老頭子這才怒火攻心、含冤而死的。


    他會問出的題目,想來會與自身的學問有關,也或許是與最後的經曆有關,不論如何,以薑明的文化八成能胡謅兩句……但現在這兩個家夥,大概就是聽天書了。


    “……若是他發誓沒偷,又該怎麽辦?”


    村長講的竟然是一個案子,也許是他工作遇到的事。


    “這……放他走?”一人遲疑著說道。


    村長微微皺眉,抬起手中的毛筆,淩空一揮,細小的文字接連從筆下出現,化作一道黑色筆跡貼上那人的身體。


    那人頓時痛叫出聲,像是被鎖鏈勒進了血肉,一大片身子都動彈不得。


    另一人見狀大驚,而這時,村長也轉頭看向了他,等待他的答案。


    拚命地思索之後,他不確定地開口:“……把他抓起來?”


    村長搖頭,直接抬起手,在他身上也畫了一筆。


    在這時,孩童空靈的聲音越發接近,村長卻滿不在意,重新開口:“假若一對男女……”


    他繼續說出問題,兩人卻依舊說不出答案,於是又兩道清晰筆跡分別落在了他們身上。


    之後,村長再次開口……


    一道道題目答錯,勒進血肉的筆跡越來越多,遠處空靈的聲音還在繼續接近,兩人身上的壓力在飛快地增加,汗水轉眼就打濕了全身,但這絲毫無濟於事,村長的動作就像變成了程序,一遍遍地執行,


    很快,就有一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壓迫,他大叫一聲、轉頭向著村外跑去,另一人見狀也被帶動,但勒進血肉的筆跡瞬間變得極為沉重,就像一根根鎖鏈墜住身體,讓他們倆一步邁出就失衡摔倒在地。


    村長見狀,抬起毛筆迅速揮動,一層層筆跡落下,包裹了這兩人的全身,幾乎將他們纏成了粽子。


    微微歎了口氣,他轉身迴院,順手掩上了門,依舊沒有徹底關合——這也是他生前的習慣,作為一個村官,他願意讓村民推門進屋來找他,而不是站在外麵敲門苦等。


    幽暗的街巷死寂了下來,那兩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被無數文字壓得一動不動,直到遠處的孩童聲音越發清晰,兩個小童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


    伴隨著漫天紙錢飄灑飛旋,他們倆一哭一笑、牽著手走過黑暗,直到在這兩具“屍體”旁停下腳步,他們伸出小手,分別刺入了一人的腦袋與胸膛。


    之後,白臉詭嬰的笑容越發明豔,黑臉的哭泣柔緩了些許,他們接連扯出了小手,用力向天上揚起,手中的東西便化作了白紅兩色的紙錢飄飛。


    伴隨著的,還有頓挫的唱詞聲:


    “一落生財!”


    “天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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