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連翹仰著脖子對在三樓的六兒委屈地說道:“阿姐你和蔥白哥哥都在敷衍小寶,小寶生氣了,哼…”


    “哦,大寶和二寶呢?他們在幹什麽?”六兒轉移話題。


    孟連翹畢竟才五歲,見阿姐這樣問,心虛起來:“大寶和二寶在遛狗。”


    她才不要和阿姐說大寶和二寶在學堂裏讀書,她覺得在學堂裏上學是最無聊的事情,趁夫子一個不注意,她就偷偷跑去找阿姐,向姐姐炫耀阿娘給她裁的新衣裳。


    “遛狗?這樣啊。”六兒才不信這小祖宗的話,那心虛的眼神轉來轉去的,信了才是笨蛋。叫了叫銀柳的名字。


    “姑娘有何吩咐?”


    “小寶,阿姐最後再問你一遍,大寶和二寶在幹嘛?你要是不說實話的話,銀柳的竹條打下來可是很疼的。”


    “我,我,”支支吾吾,想著自己就是想來向六兒姐姐炫耀她的新衣裳而已,她會立馬迴學堂去上學,本以為會得到姐姐的誇讚,結果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不是她想要的,癟癟嘴巴,眼睛紅了起來,哇的一聲,哇哇大哭,往外跑去,邊跑邊哭邊喊:“六兒姐姐是笨蛋,小寶不喜歡阿姐。”


    “銀柳,跟上姑娘!”


    銀柳跟上去。


    這孩子,怎麽嚇唬她一下就哭了呢。轉念一想,若是此刻不把她說謊的毛病改過來,以後怕是怎麽也改不過來了。


    歎了一口氣,迴屋,打開衣櫃門,扶著康頌禦出來,這樣一折騰,他的傷口裂開了些,紗布上又出了血。她歉意的眼神看著他,道:“對不起,你的傷口又裂開了。”


    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伸手向她比劃一通,她看明白之後,揮動手說:“沒事沒事,請不要在意。你好好休息,我去處理下事情。”說完瀟灑離開。


    銀柳抱著已經哭累睡過去的孟連翹來到六兒跟前,看著沉睡中的小寶。問銀柳:“大寶和二寶到底在幹嘛?”


    “迴姑娘的話,兩位小郎君在學堂裏上學。”銀柳如實交代。


    她趁著連翹姑娘哭累熟睡時,去了一趟他們所能去過的地方,最後來到幼兒學堂,夫子們看到趴在銀柳身上熟睡的孟連翹,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原來今日幼兒學堂有上學,小寶趁著夫子不注意偷溜出來找六兒,而幼兒學堂發現孟連翹不見,翻了整個學堂都沒看見孟連翹,腦中都在想著怎麽辦時,孟連翹被銀柳姑娘抱在懷裏出現,她們喜極而泣。


    這丫頭真大膽,居然敢逃課還撒謊!


    六兒扶額,有些頭疼,跟銀柳說:“銀柳,你帶著小寶迴府衙,順道和阿爹阿娘說下小寶的事情。”


    “姑娘這是不打算讓小姑娘在這裏?”


    “不能讓她在這裏睡,小寶雖然隻有五歲,但性子是個愛八卦的,要是讓她知道有外男在我這裏,阿爹阿娘是絕不會讓他好生休養的。”


    “是,姑娘。對了,姑娘,有句話銀柳不知道應當不應當說。”銀柳猶豫了會兒,還是想把話說出來給她家姑娘聽。


    “但說無妨。”


    “姑娘,小姑娘和我說,銀柳姐姐,我想成為六兒姐姐,阿爹阿娘還有蔥白哥哥經常提起六兒姐姐怎麽樣怎麽樣,我也想成為六兒姐姐那樣厲害,可我就是討厭讀書,每天我都在讓我自己能學進去,可不是這個忘了,就是那個沒記住,我是不是很笨啊銀柳姐姐?小姑娘對我說完這番話然後就睡著了。”說完,銀柳不敢看著她的姑娘。


    “銀柳,我是否做錯了?”


    自從五年前無故陷入昏睡,長達三年的昏睡時間,她一度以為自己來到曆史書上都沒有被記載的朝代裏是她自己看書看太多幻想出來的或者是做夢的景象。


    她想過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腦中虛構出來的,想過自己現在是被困境在自己的夢中醒不過來。有天晚上,如同往常般一樣,她開始做夢,夢見她渾身插滿管子的躺在病床上,任憑她怎麽叫喊,就是醒不過來。


    她聽到父母哥哥們和她說話的聲音,聽到侄子侄女們對她喊姑姑,她想應,喉嚨怎麽也出不了聲音,近在咫尺的人,想要擁抱他們就是怎麽也觸碰不到。


    兩頭的力量在拉扯她,都想要把她拉進自己這裏,一聲溫柔的唿喚讓她直接讓她跑向那道光,走到強光跟前,她聽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哭聲,轉身想看清是誰,身後的那道強光把她吸了進去,醒來她才得知自己已經昏睡三年。


    在萬喜的強烈要求下,她休養了整整一個月才好。那天晚上,她又做夢了,夢見醫生拿下了插在她身上的管子,媽媽哭暈過去幾迴,爸爸忍著痛把白布蓋在她的臉上。她叫著喊著,無人應答。幾天後,她被送去殯儀館火化。


    她沒死啊,為啥要把她推入焚化爐裏麵焚化?之後她的骨灰被裝進很小的罐子裏,三哥端在胸前,大哥二哥還有嫂子她們默默流淚。


    葬禮開始舉行,眾人穿著黑色衣服,胸前別著一朵白色胸花。三哥把裝有她的骨灰放進公墳裏麵,直到一切都完成。


    她聽著三哥跟她說:“蓬蓬,原諒三哥,三哥以前把你逼得太緊,都沒讓你好好享受生活。現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聽著大哥跟她說:“蓬蓬,大哥以前學業忙,沒陪你,你原諒大哥吧。”


    聽著二哥跟她說:“蓬蓬,二哥記得你最愛吃這款的冰激淋,你看,二哥給你買了好多。”


    聽到好多人和她道別,直到她的爸爸媽媽兩個人留在墓碑前,用手帕一次一次擦拭著墓碑,和她說。


    “蓬蓬,我的好女兒,你太累了,好好睡吧。”


    “蓬蓬,下輩子你還要當媽的女兒。嗚嗚……我的蓬蓬啊,媽……實在是舍不得你走啊,嗚嗚…蓬蓬,你怎麽舍得丟下媽一個人就走了呢,嗚嗚…你還有大好的青春啊,女兒啊……”


    看著她媽媽抱著她的墓碑大哭,她站在一旁也忍不住偷偷抹淚。


    “六兒,六兒……阿娘在這裏,別哭了,別哭了。”


    一聲溫柔的哄聲讓她從夢中醒來,看著萬喜一臉溫柔似水的擔憂,六兒再也忍不住撲進萬喜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任憑萬喜怎麽哄也哄不好,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變了性子一樣,能不出房間就不出房間,不能出院子就不出院子。


    孟郎和萬喜那個擔心,日日夜夜守在自己的閨女跟前。六兒見著他們夫妻倆日日夜夜守在自己的跟前,擔心著自己,心裏愧疚,隻好提出自己要搬出府去住,萬喜那是一萬個不肯。


    六兒好說歹說才讓萬喜不情不願的同意,同時她也提出了條件,六兒不得離開超過一裏地的距離,否則說什麽她也不會同意六兒離開自己的身邊。


    就這樣,六兒在裏府衙不遠的距離買了塊空地,起了房子,又取了名字叫立夏閣。在立夏閣兩年的時間裏,她讓人去全國各地采買大量的水果蔬菜以及花草樹木的種苗,指揮著工人這片種什麽,那片種什麽。就這樣平靜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年。


    “銀柳不敢置喙姑娘。”銀柳到底沒說什麽。


    “算了,銀柳,你把小寶送迴老宅去吧。”六兒歎了口氣,悠悠的說道。


    “是。”銀柳轉身欲離開。


    “對了,銀柳,”六兒叫住銀柳,銀柳以為姑娘是迴心轉意,沒想是讓她去辦其他事情:“幫我去牙行裏挑幾個人會武功的人,這立夏閣該要這些人了。”


    銀柳心裏頭有些失落,但她不知道為何會失落,隻應了一聲是,才抱著小寶姑娘離開立夏閣去往府衙那裏。


    姑娘最近唉聲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沉默的次數比以往更甚,每日夜裏,姑娘都會起夜去窗邊,躺在搖椅上,看向天空,一直看到早上太陽升起,才會入睡,入睡兩個時辰又醒來,種種花逗逗鳥,即使夫人派人叫姑娘過去用膳,姑娘都以事情繁忙給推拒,實在推拒不開,就直接說不去。


    夫人又是最寵愛姑娘的,偶爾難免會冷落小姑娘,即使這樣,小姑娘多少也不會吵著鬧著,今兒受了委屈,躲在她懷裏大哭,說著委屈。她才知道小姑娘一直在忍著,別看才五歲,其實什麽都知道。


    她能怎麽說,又怎麽可以說,畢竟兩年前,她被姑娘挑中,也是老天爺見她可憐,才會讓她遇到這麽好的姑娘,不然她都不知道明天在哪裏。


    銀柳原本不叫銀柳,叫杏兒,是秦州某地員外的小老婆,她嫁入這戶人家並非她自願,是被她的哥嫂給賣去當人家的小老婆,說是多年吃喝都是靠他們兩個養活,家裏侄子侄女們大了住不下,就這樣被哥嫂哄騙去嫁人,當晚才發現那個員外已經年近七十,這歲數都可以當她爺爺了,哥嫂為了五十兩銀子就這樣把她給賣了。


    她哭著鬧著,這員外就是不肯放人,新婚當晚就喝多了酒,兩人沒行事,早上起來,這員外居然身亡,他的子女們一致認為是她這個剛進門的新婚妻子殺死他們爹爹的,於是,一紙訴狀就把杏兒給告上府衙。


    府衙大人和仵作過去案發現場,一查看,是這員外飲酒過度而亡。真相水落石出,他們迴府放了她,等她想迴到這個員外家的時候,員外的子女們不讓她進去,更是把她從娘家帶過來的衣物給扔出去,冷嘲熱諷一番,扔了一封休書給她,無情的將她趕出家去。


    哥嫂聽說她嫁過去就把那員外給克死,更是不讓她迴來,麵目可憎的拿起掃帚將她趕出去,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去哪裏,想著這天底下沒有她的容人之處,肚子餓得咕嚕咕嚕響。


    死前做個飽死鬼也好過餓死鬼,還是先去找著吃的再去死吧。可這沒錢吃飯還是先找工吧,就這樣,她從秦州一路走到都州,走到鞋子破了,才被人帶到都州知府府衙,然後被姑娘選上,就這樣,她就留在姑娘身邊兩年。


    姑娘問她叫什麽,杏兒為了告別過去,開口就讓姑娘給她取個名字。姑娘滿意的點了點頭,就給她取了個銀柳這個名字。


    銀柳把小姑娘送去知府大人那裏,轉身去牙行裏,挑選了幾個身手不錯的男人,讓他們簽了契,把銀錢給牙婆,牙婆樂嗬的說著以後若是還有生意,盡管找她。


    幾個男人隨著她離開牙行,她跟他們說:“我們姑娘是立夏閣的主子,今兒起,你們幾個就看守院子,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不該看的不該聽的,我想你們幾個應該是知道怎麽做的。我叫銀柳,有什麽不明白的就趁現在問我。”


    “銀柳姑娘,我們幾個住哪兒?”一個嘴唇厚的黝黑男人憨憨的問道。


    “放心,吃的住的以及月錢少不了你們,主子她,隻要你們幾個衷心於她就行,對了,順道給你們幾個提個醒,若是日後發現你們不衷心,也別怪主子心狠手辣。”說著,銀柳一眼狠厲的盯著他們,幾個被嚇得哆嗦,木木的點頭應道。


    “我們曉得曉得,銀柳姐。”


    “那便好,你們幾個按照我說的地方過去,和一位叫絲蘭的姑娘說,是銀柳替姑娘請你們過來護院的,到時候她會通報一聲,得了信,你們才能進去,明白?”


    “我們明白,明白。”幾個點頭哈腰。


    “行,那你們先過去,我還有其他事兒要處理。”


    “那銀柳姐,我們幾個先過去了。”


    雙方告辭,各自往其他兩個方向離開,銀柳來到新風客棧的一間很角落的雅間裏,環顧四周,看沒人跟著她,她才往房門上有節奏的敲了敲門,裏頭的人貼門,開了點縫隙,見是銀柳,才讓她進來。


    另一頭 立夏閣


    絲蘭把他們引薦給姑娘看,姑娘隻是皺了皺眉頭,讓絲蘭把他們帶去安排好,明日便可看家護院。


    六兒:銀柳這孩子,她不曉得她姑娘是個顏控?就算是看家護院,也要找個好看點的,這幾個,尋得是什麽?高矮胖瘦全齊了,這讓人看到,多丟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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