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因為她的事兒而驚了胎?


    萬喜在屋裏頭,被陣痛疼得渾身是汗,唿吸紊亂,對外頭的六兒喊道:“六兒,快去喊馮坐婆過來!還有去趙家村找趙家嫂子過來!”


    “阿娘!你還好嗎?我要進去看看你!”六兒在屋外著急的拍著門,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如何了。


    “六兒,你趕緊找馮坐婆過來!你阿娘,難產了!”鐵匠家的婆娘突然大喊道。


    難產?


    六兒轉身就往馮坐婆家跑過去,腦中閃過很多不好的狀況。現代醫學這麽發達,都出現死亡的情況,更何況現在。她的阿娘不會有事兒的,絕對不會!


    見到馮坐婆提著籃子從外麵進來,見著滿臉淚水的六兒,問她怎麽了?六兒急得說不出話,馮坐婆安慰了些她,六兒這才說出:“阿娘,難產。”


    馮坐婆趕緊扔下手裏的籃子,邊跑邊對六兒說:“孩子!趕緊跑去仁愛堂那裏,把大夫請過來!你阿娘難產的話非常危險!愣著幹啥?趕緊去!”


    六兒聽到馮坐婆這番話,心中懊悔不已!如果她的阿娘因為她而難產去世,她該怎麽辦?還如何跟她阿爹交代?


    去了仁愛堂那裏,大夫的徒弟說他師傅剛出去,出診三天才迴來。六兒的心直接一沉,直接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她的阿娘要被她害死了!


    不好的想法在腦中盤旋著,頂不住人直接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時,周圍全是草藥味。她在哪裏?


    “你醒了?太好了,你哭暈過去了。”仁愛堂的徒弟對她說道。


    哭暈過去?完了!她的阿娘!


    趕緊先開被子,從病榻上起來,穿上鞋子,往家趕去,天色早已黑的看不見路,偶爾還會傳來一聲聲蟲子的叫聲,她沒感覺到害怕,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終於到了家門前,一片寂靜,她喘著氣,不敢進屋。


    屋裏為何沒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


    她阿娘是不是……


    渾身發著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阿娘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那她就是罪人了!


    不是,是殺人兇手!


    趙家嫂子端著血水出來,被六兒看到,六兒再一次承受不住,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她喪失了說話能力,人也懨懨的,無神。這讓萬喜焦頭爛額,以為自己在生孩子的時候,她的六兒出了什麽事情,這邊又要奶孩子,急得她迴了奶,孩子奶也吃不著,餓得直哭。


    “阿喜妹子,你別急。我給你弄了這牛乳迴來,給孩子喝點。六兒的事情你也別著急,估計中了邪氣……”話還未說完,六兒又撲通一聲,直直的倒在炕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這下可把兩人嚇到,趙家嫂子趕忙安撫沒了主心骨似的萬喜,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手一碰六兒,渾身滾燙,立馬抱著起六兒往新修大夫那裏趕去。


    這新修大夫剛從外地來的大夫,聽說年過五十,是迴老家,想落葉歸根。可一迴到家鄉,又覺得歇下來,渾身不得勁,於是又拾起老本行來,在趙家村村中開了一間小小的藥鋪。他悠閑的在自己院中曬著太陽,躺在搖椅上,喝著茶,哼著曲兒。


    “新修大夫,救命啊!這孩子快要燒糊塗了,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西替還有什麽股份什麽的!我愣是一句話也聽不懂!您快救救她吧!”


    躺在搖椅上的新修大夫直接從搖椅上起來,讓趙家嫂子把孩子往裏抱,院子裏隻剩下無人在搖晃的搖椅。


    他把手搭在她的手上,邊把脈邊問趙家嫂子這孩子的情況,閉上眼,摸著脈象,不解道:“嘶…這孩子像是被什麽事情給驚著了,無礙無礙,你和我說說具體情況,我給她施針。”


    趙家嫂子把六兒的情況仔仔細細的和新修大夫說了一通,她說一下,新修大夫思索一會兒,就下了第一針,到第四針下在太淵穴,六兒口中吐出一口黑氣,新修大夫這才停止施針,鬆了口氣,道:“無礙了,我給你開兩天的藥,文火,一個時辰便可讓她服下,早晚各一次。”


    “謝謝新修大夫,謝謝!”趙家嫂子吊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趕忙謝過新修大夫,付過診金和藥錢,等著新修大夫拾針迴去,等了快有兩個時辰,六兒才醒來,哇的一聲,哭的很傷心,抱著趙家嫂子不鬆手。


    “孩子,沒事了,你阿娘和你弟弟還在家裏為你擔心呢,我們迴家,啊。乖。”趙家嫂子哄著懷裏的小人兒。


    “啊?我阿娘還活著?她沒死?”六兒哭的一臉懵。


    “你這孩子,咋滴盼著自己阿娘死的?”


    “可是,我聽到鐵匠家奶奶說我阿娘難產,我聽同窗們說起過,難產是要死人的。”


    趙家嫂子被六兒弄得哭笑不得,說:“現在小家夥們都從哪裏聽來的話啊,你阿娘是難產,你弟弟腳先出來,讓馮坐婆徒手給…哎呀,我跟你一個小孩子說這些幹嘛,好了好了,我們迴家。和新修大夫說多謝他的救命之恩。”


    六兒還是一臉懵,隻是趙家嫂子讓她做什麽她就乖乖照做,迴到家之後,她就一直一直盯著她的阿娘看,看的萬喜渾身發麻,趙家嫂子把藥弄好,一勺一勺的喂,六兒喝過藥,頂不住困意就睡著了,睡前握著她阿娘的手緊緊的。


    趙家嫂子鬆了一口氣,小聲道:“這孩子不知道從哪裏誤會,聽到梨花的婆婆說你難產,給嚇著了,新修大夫看了之後,給下了四針,這孩子才醒了過來。”


    “她才五歲,懂什麽是難產。”萬喜對他說道。


    “說到這個啊,她說了,說是在學堂裏聽同窗們講起的,聽到梨花婆婆這麽說,就給嚇到了。還好前段時日,我們趙家村來了個新修大夫,離鎮上也近些,我就自作主張把六兒抱去給新修大夫看了。你可別小瞧了新修大夫,聽說以前是在城裏給當官的人看病的,來這裏也是想落葉歸根。”


    “欸,你這話見外了啊,在我這麽難得情況的下,你還來這裏照顧我,有哪個能做到像你這樣的?”


    趙家嫂子直說:“嗨,你不是把那五十兩銀子給我了嗎?為了這銀子,我得要好好照顧你。”


    “去你的。”萬喜笑罵道。


    經過這事兒,六兒在家休整了兩天才迴到學堂裏,把抄寫好的三字經帶去學堂給師長看,師長看完之後,隻是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跟她說了無關緊要的話,而六兒站在一旁乖乖的表示自己下次再也不敢這樣任性。


    師長得知她病了,又在家休整兩天,原本肉嘟嘟的臉頰,此刻也凹陷進去,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讓她好好上課。


    六兒迴到座位上,安安靜靜的學習著,下學後被幾位老師留下來授課,補之前兩天未上的課,天黑了才迴到家。迴到家第一件事就去了書房,認認真真的寫完師長們給她布置的作業,寫完後,又練了一會兒毛筆,看到依舊歪七扭八的字,她有種想咬死自己的衝動!


    她練過篆書和楷書,篆書字體算是最接近這裏的字體,為何依舊練不好?


    是太久沒練習的緣故,生疏了?


    應該是,慢慢來,別著急,越急字就寫的越不好看。


    六兒此時這樣想著,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十幾年過去,她的字依舊寫的很一般。這若是被她那唐僧似的三哥看到,一定會在她耳邊碎碎念!


    萬喜坐滿月子後給自己全身上上下下洗了個遍,整個人清爽了許多,還打掃了整間屋子,那腥臭味、奶臭味啥的隨風一散,一鼓作氣把弄髒的被子拿去洗,擰幹後晾曬起來,聽到屋裏的兒子哭聲,濕了的手往身上一擦,就屋裏去了。


    學堂裏


    銀柱對六兒說:“我阿爹阿爺他們從都州迴來啦。”


    六兒放下心來,問銀柱道:“爺爺和叔兒他們何時迴來的?我阿爹不知有沒托他們帶東西迴來?”


    銀柱合上書本,看了看周圍的人,小聲道:“他們前天就迴來了,大人們嘀嘀咕咕的,我也沒聽到什麽,原本是把你阿爹托他們帶迴來的東西給你阿娘的,可大人們你阿娘生了弟弟,不方便過去。索性就讓我把信交給你,還挺厚的一封信。”


    六兒一個鄙夷的眼神看著銀柱,悄悄的吐槽:“銀柱,你是不是偷看我阿爹寫給我和我阿娘的信了?”


    銀柱趕緊解釋,吞吞吐吐:“我沒有,就是捏了捏信的厚薄。”


    和六兒同桌的孫謹修淡淡的看了一眼銀柱,又將目光飄向書本上的字上,隻是心緒已經不知道飄向何方。


    牛花花本想從銀柱手裏搶來書信,但又怕六兒那個丫頭片子會發瘋,他提溜著眼睛,想到了一個毒計。


    今兒是她和孫謹修還有銀柱三個人留下打掃,三人打掃完,這才離開學堂,牛花花叫了幾個平日裏諂媚他的幾個小子,把他們仨圍在中間。


    “六兒,這次我看你還能不能那些囂張不聽話了?快把銀柱給你的信給我交出來,否則我牛花花就不客氣了!”


    “喲,小豬仔,你是想怎麽不客氣啊?”六兒嗤笑。


    這牛花花是個神經病吧?這才消停幾天,又犯毛病了?


    牛花花這次學聰明了,不管六兒說什麽,他都不應她,直接上手奪了她的書袋子,把裏麵的東西全倒出來,都沒見著那書信,不免生氣:“死丫頭!你把東西放哪兒了?快交出來,不然我就打死你!”


    六兒不和他廢話,直接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牛花花吃痛,那些人問著他的傷勢卻沒一個人攔著逃跑的三人。


    牛花花氣急敗壞,說:“趕緊抄近道,把信給我拿過來!我一定要在她麵前給撕了!”


    得了信的那些小孩子紛紛跑去追他們,迴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耷拉著腦袋,有口難言,一個個你推我,我推你的,讓牛花花看了心裏更加煩躁。


    “咋啦?一個個啞巴了?”牛花花一臉橫肉的指揮著他們,一句話也不問他們臉上身上的傷從何而來,心生怒氣,幾人相視,把牛花花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番,啐了幾口痰,拍拍手離開。


    他還真把自己當一盤菜了!


    六兒迴到家,就打開信,他阿爹說送來鐵器也算是一場及時雨,說了都州的情況,都是盡量往好的方麵講,萬喜一聽六兒念著孟郎給她們來的信,掩麵哭泣。


    “你阿爹是撿了好聽話忽悠著我們,六兒,等你弟弟大一些,我們就去都州那裏找你阿爹去吧。”


    他阿爹是沒有打開她當初給他的錦囊嗎?還是說這錦囊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嗯。”六兒無心應道。


    “六兒,你給你阿爹迴個信,和他說說家裏的事情,還有你弟弟出生的事情,還有你上學堂的事情……六兒,你聽到了沒有?記在心裏了沒有?”


    “阿娘,我聽到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拿上銀子,買了一斤豬肉和兩斤麵,去了一趟孫謹修的家。向孫謹修的阿娘打探誰家有夜來香的,說她自己非常需要,越多越好。


    孫謹修聽到這話,整個人,風中淩亂了。


    她要夜來香做甚?她該不會是想教訓那個牛花花吧?以為猜到她的心思,孫謹修趕緊阻止她,怕又被他阿娘發現,沒把話問出口。


    他阿娘不以為意的笑笑說:“這夜來香誰會在意,你拿來做甚?”


    “嬸嬸,我確實很需要夜來香,很多很多的夜來香。如果您有門路,你能不能都給我弄了來?我不虧您,這裏是二十兩銀子,就當是我給您的跑腿費。”六兒認真說道。


    看到銀子的她,眼睛再也舍不得挪開,直接奪了六兒手上的二十兩銀子,樂嗬嗬道自己會給她弄來夜來香。


    這倒夜來香的活極少有人做,又是髒活,工錢雖是八百文一個月,但也招架不住它的氣味。做的人極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孟家有喜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慫慫的小財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慫慫的小財迷並收藏孟家有喜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