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東西謝司珩八成也沒看上,但是他樂此不疲,頂著背部被謝鶴清打開花的危險也想著要培養一點謝司珩乏善可陳的興趣。


    想的有點遠了,謝司珩迴過神來。


    他捏了捏薑梨隨意丟在沙發上的一個卡通玩偶,毛茸茸的抓在手心裏一點點地隨著手掌的溫度上升。


    謝司珩這一生,很少接觸這樣軟軟的物品,對謝鶴清來說,所有令人舒適的環境和賞心悅目的東西都會消磨人的意誌,很容易就令人陷在裏麵。


    他說:“我不是非要阻礙你的個人愛好發展,但是阿榷,你瞧瞧這些可憐弱小的東西,除了讓你的神經末梢感覺放鬆之外,對你有任何一點技能上的加持嗎?玩物喪誌這種設定,不是你要走的路。”


    從來沒有問過謝司珩是不是願意走他鋪排好的機器人一樣設定的路,就強塞給了他一個家族的興衰。


    謝司珩也確實長成了一個五識關閉似的成年人,對情緒感知不大,也不容易起伏,外人看來喜怒不辨。


    後來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他的腦內就自然生成了一套自己的處事體係,冷靜自持的外表下是對所有事物冷眼旁觀並且保持高度置身事外的想法。


    即使遇到任何緊急突發情況,他的腦子裏也自然會生成abc幾個應對政策,條理分明,算無......幾乎無遺策。


    “她一向有些小聰明,斷然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頭腦風暴轉了一圈,謝司珩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出這一句。


    那個毛絨娃娃被他抓在手裏,毛線縫成的黑白分明的圓眼看著他,意外的有幾分迷茫。


    謝司珩將這東西湊近一點自己,居然能聞到它身上散發來的淡淡的屬於薑梨的味道。


    清爽的,幹淨的,帶了點點的果香。


    餘光又被桌麵上一個白麵黑框的日曆吸引了眼神,謝司珩抬手將日曆拿過來,看了兩秒,眼神倏地一沉。


    他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周身重新被陰霾籠罩。


    那個毛絨娃娃被他隨意的重新放迴沙發,卻意外的跟剛才拾起時的位置保持了一致。


    他穆地打開了書房門走出去,而後門又被重重地甩上了,關上了一室的冷清。


    意識從清晰到模糊,再從模糊到清晰。


    薑梨完全在靠人體生物鍾在判斷朝夕。


    不過隨著四肢百骸的僵硬感漸漸傳來,再加上左邊的傷腿還沒有得到徹底恢複,在一個24小時不供暖四麵撲騰而來陰冷氣息的建築裏呆的時間太長。


    隨著身體的虛弱感不斷從四肢傳過來,她困頓的時間越來越多,所以生物鍾應該也不大能信了。


    四舍五入的等級放大一點,薑梨估計自己得在這地方呆了有兩天時間了。


    她的雙腳被市麵上常見的那種劣質麻繩捆綁,雙手則被反剪在椅背上用同樣複製粘貼似的反綁著。


    最明顯的感覺就是四肢冰冷。


    她本來就怕冷,在未過完年的北方正月裏,甚至還能聽見建築外麵偶爾傳來的北風唿嘯聲。


    太冷了。


    她第n+1次打了個寒顫,上下牙關控製不住的一起發抖。


    幸好她的嘴巴是自由的,如果真的照著電視上的綁架犯給她往嘴裏塞個布條,估計她能抒發情緒的方式就隻有滿身起雞皮疙瘩了。


    再一次從昏沉裏清醒過來時,薑梨張了張嘴,發出一點聲音:“有人嗎?”


    當然是有人的。


    薑梨能聽見自己所處的位置右前方還有一個隔開的小屋或者隔斷裏隱約有人聲傳來。


    那是她唯一能感覺自己不是身處地獄的證明。


    過了好一陣,那個屋子裏才窸窸窣窣地響起了一點聲音,有個人踩著一雙似乎不太合腳的鞋走過來,問她:“幹什麽?”


    聲音不大,隱約聽出還是在青春期,帶了點變聲期男生特有的鴨公嗓。


    薑梨尋著聲源處抬頭,她的眼睛被厚厚的布條蒙住,也辨識不到光:“現在是什麽時間?”


    她最近好不容易跟著謝司珩養迴來的一點平心靜氣已經在這樣漫長的不辨朝夕的環境裏磨掉了,開口的時候帶著冷燥。


    麵前的人沉默了一會沒答話,衣物摩擦的聲音響起,他說:“晚上九點四十二。”


    “你跟她費什麽話!”那個隔斷的房子裏傳出一句吼聲:“再吵我把你的嘴給縫上!”


    最後一句話是說給薑梨聽的。


    嗓子裏好像有一口陳年老痰似的男人的聲音,吼完了直接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顯然嗓子不好。


    肺恐怕也沒有好到哪去。


    薑梨雖然心底的焦灼感緩緩上升,壓著她的神經隱約有爆發的趨勢,但是現在的境遇,貌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給我一杯熱水。”她說著,又加了一句:“別著急拒絕我,你們大概就是要拿我換錢的,我被凍死對你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說話的聲音裏也沾染了一絲嗓子幹啞的粗糲,將本來清脆的聲音壓得幾乎變了模樣。


    站在她麵前的青年躊躇了一下,那不合腳的腳步聲又傳出來,也不知道聽見她的話沒有。


    “你是不是聾了!倒水,我讓你給她倒,臭不要臉的小崽子色迷心竅了吧?!”那個卡著老痰的聲音又響起來。


    直把薑梨聽得本來就泛酸水的胃都痙攣了起來。


    隨著一聲類似手掌與皮膚接觸的聲音落下,大概一分鍾之後那個腳步聲又迴來了。


    同時薑梨唇邊被送來一個帶著溫度的瓷器。


    她幾乎沒有思考就著少年的手猛喝了幾口,像是個穿梭在沙漠斷了水的旅人猛然發現了一汪清泉。


    胃裏終於有了溫度,她重重吐了一口氣。


    恢複了一些,她強壓著耐性冷笑了一聲:“你們把我綁到這裏,也不說怎麽處置,難道就打算讓我在這裏坐成一攤幹屍?”


    這個問題大概是超綱了,少年收迴手哆哆嗦嗦地罵了一句:“關你屁事。”


    薑梨都不知道自己設身處地的被人綁到這裏到頭來還能換一句關你屁事,所幸小學生式的吵架她現在實在提不起力氣來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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