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北山蘇蘇嗬斥道,她甩開沈墨七的手。


    “抱歉。”沈墨七鬆開手,他看著準備離去的北山蘇蘇,悲傷道。


    “我們說好的,等你安全了我就迴國去,我的家人還在等著我。”北山蘇蘇低頭,咬牙道。


    “我知道,但你必須帶我一起迴去,這樣才符合北山一心的要求。不然你空手迴去,很可能被他惱羞成怒處死,家人也救不迴來的。”沈墨七小聲說道。此刻,他的唿吸都顯得輕薄。


    “你就這麽想死嗎。”北山蘇蘇的語氣帶著一絲憤怒,哀愁。她捏著拳,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就算指甲把手刺出血來,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隻是不想讓你死。”沈墨七很害怕,他害怕北山蘇蘇像墨玲兒一樣,像露比一樣,在充滿未來和人生可能性的年紀驟然消逝,像一朵枯萎的花兒,凋零在大千世界之中,隨風飄落。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無限可能,就拿沈墨七來說。


    他曾經隻見過幾頭牛,幾田稻,坐在楊柳下看書,對著老牛咧嘴呲牙,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去想象遠方的世界。


    他自己也從沒想過,他能見到龍語學宮的宏偉,能見證艾歐迪亞的最終消亡,能和三百年前的漂亮公主做同學,能與精靈,騎士,龍胤們一起前往龍息的妖國,去履行什麽責任和使命。


    沈墨七的未來是他爺爺的一張門票給的,也許還有很多人,比如陳長年,隻能看著別人向未來前進,自己日複一日的勞作,生活。


    這個世界是很殘忍,但沈墨七還是希望世上所有人都應該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全人類也必將向自由的,能支配自己命運的未來前進。


    陶德不應該,靈玄羽不應該,墨玲兒也不應該,所有人都不應該在青春年少時遭遇死亡。


    可以說世界上最寶貴,最不可挽迴就是性命(洛將離除外),任何生命的凋亡都意味著可能性的結束。


    所以沈墨七也希望北山一心能想想,在他成就自己功名的時候,有多少人在他眼中是可以拋棄的屍骨,是他可以精心計算的「代價」。


    畢竟如果麵對和自己長得類似,說著同樣的話,有著相似思想的人,連最基礎的人性都做不到的話,真的算是「人」,而不是動物嗎。


    所以讓沈墨七給北山一心下定義,那他就隻是一個強大聰明的畜生而已了,連梟雄都算不上。


    “我是不會帶你迴去的,我也不會留下來陪你的。我不能看著你們殺死我的族人,殺死我曾經的戰友,我做不到。”她背對著沈墨七,黑發披肩,顯得脆弱,幼小,與往不同。


    “我已經沒有成為戰士的資格了,所以也不會與你們為敵的,放心吧。”她喃喃道。


    “不是的,我從沒這樣想。”沈墨七想解釋,可北山蘇蘇突然捂住他的嘴,看向窗外。


    他們現在在前往彩石城的路上,已經第二日了,連住的旅館都是石頭依山壘成的高堡。這樣的奇特的異域城邦風格的建築雖然足夠漂亮高大,但恐怕也方便了不速之客。


    安靜片刻,北山蘇蘇突然從衣服裏掏出一枚飛鏢扔向窗外,隻見飛鏢紮穿了石壁,卻沒有任何動靜傳迴來,仿佛沉入了大海。


    忽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位女孩兒咬著北山蘇蘇剛扔出去的飛鏢,搖了搖耳朵,倒著從窗戶上探出頭來,她還咧著嘴對他們招了招手。


    “你瘋了嗎,北山代。”北山蘇蘇似乎認識她,而且很熟的樣子,她皺眉道,“你是來追我的嗎。”


    “是呀,我身為北山國的斥候,不就是要潛伏在各國收集情報嗎。”北山代一個翻身跳進窗內,下一秒,北山蘇蘇的劍就抵在了她脖子上。


    她舉起雙手,“別這樣,我的職責隻是找到你,可不是帶你迴去。按理來說,我直接迴國,就算完成職責了。你看,我還把你當姐妹。”


    北山蘇蘇才放下劍,“那你來幹什麽。”她扭頭道,“我已經是負罪之人了,你沒必要和我牽扯。”


    “這就是你拋下一切所帶走的人?”北山代反而走到了沈墨七麵前,捏了捏他的臉,“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孩兒嗎?有什麽特殊的。”


    “迴答問題。”北山蘇蘇閉上眼,聲音顫抖。


    “好好好,我隻是來看看你嘛。我雖然沒迴國,但是聽其他斥候兄弟說了,你的家人已經因你叛國被控製起來了。不過別擔心,被控製起來的人多的是,牢裏全是北山忠原來的家人,她們現在暫時還沒生命危險。”北山代遊走在房間裏,“倒是你。”她轉身。


    “我和你一個村子裏長大,一起夢想著成為戰士。最後我天賦不如你,你進了北山一心將軍安全的近衛營,而我隻能去幹危險的斥候活,你究竟為什麽會淪落到今天這樣。”她收起笑容,質問道。


    麵對北山蘇蘇的沉默不語,北山代旁若無人地坐在桌子旁,她似乎情緒也起來了,她幾乎是咬著牙在質問北山蘇蘇,對她的選擇很是不解。


    北山代還是歎了口氣,“那個孩子還什麽都不知道吧,為什麽不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他呢。告訴他我們那被束縛在籠子裏,像家畜一樣的童年。”


    北山蘇蘇依舊沉默,而沈墨七就在震驚中聽北山代講起了她們的故事。


    北山蘇蘇和北山代出生在一個小城鎮裏,不算偏僻,也算繁華。


    但她們被困在大山裏。國家有令,禁止國人遷移到外地,每個人都隻能留在出生地,在無聊和孤寂的絕望中勞作到數百年後的死亡。


    這個國家唯一有希望的人是戰士,唯一能離開牢籠,或者說故鄉,去看看這個廣闊世界的人也是戰士。但戰士的訓練和選拔有年齡限製,所以在生命的前十六年裏,她們都隻能坐在樹下發呆。


    “你在幹什麽呢,蘇蘇。”北山代背著一筐柴火,穿著老舊的布衣,帶著麻布手套,對正在發呆的北山蘇蘇說道,“再不快點太陽就要落山了,我們不能在晚上待在外麵的。”


    “而且還有一年我們就要去訓練營了,這是算是最後為家人們做些事情的日子了。”北山代憂傷地說。


    她們站在一片荒莽的山上,北山蘇蘇看著遠方發呆,她似乎有意無意地走到了允許走到的最高處,可她還是看不見遠方的風景。


    “你說,山的對麵有什麽呢。”北山蘇蘇盯著遠處,望眼欲穿。


    “我不知道,也許當上戰士就知道了。既然我們所有人都要成為戰士,那山的對麵,一定會是敵人吧。”北山代笑著說,她從後麵用手輕劈了一下北山蘇蘇的後腦勺。


    “但是。”北山蘇蘇捂著頭道,“我聽老人說,我們國家這樣封閉已經一百多年了,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敵人,為什麽永遠殺不完?”


    北山代一時語塞,她沒讀過書,也不識字,更不知這個世界的外麵究竟有什麽。


    “要不......我們出去看一眼?”北山蘇蘇突然說道,可卻嚇了北山代一跳。


    “你瘋了嗎?爺爺們說了,山上有血棘花,會專門找有妖力的人吃。而山間的通道......又有戰士們在巡邏看守,行不通的。”北山代搖搖頭。


    “你不好奇嗎,如果我們不知道外麵有什麽,我們要懷著怎樣的心情參加訓練呢。如果不對外麵的世界抱有好奇,我們這十多年是怎麽過來的呢。”北山蘇蘇攤手說道,她皺著眉,她知道北山代和她是一類人,對山外麵的未知世界抱有無限好奇的人。


    “可是......”北山代還是猶豫道。


    “我們走,趁著夜色,隻看一眼就迴來。”北山蘇蘇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她拉起北山代的手,把自己和她的柴火丟在地上,向遠方跑去。


    她們不必擔心父母的責罰,因為她們自記事起就基本沒怎麽見過父母。所謂的家人,隻不過是一些因戰爭落下殘疾的老兵大叔們罷了。北山蘇蘇她們沒錢讀書學字,和周圍的孩子一樣,全靠國家提供基本食物,來保證她們不會在十七歲參加軍事訓練前餓死。


    一般隻有遇到兩種情況,她們的父母才會迴來。


    第一種情況是母親再次懷孕的時候。因為妖族生育艱難,也許十幾年才能懷孕一次,故而人口十分寶貴。而每個母親肚子裏的寶寶都是國家的寶貴財產。隻有這時候母親才可能迴到家安心養胎,隔壁家的小孩兒就是這樣見到母親的。


    第二種情況,就是失去作戰價值的時候,也許是在數十年如一日的軍旅生涯中瘋了,也許是殘了,廢了,這時候他們就能迴到家鄉。但國家不會用寶貴的糧食來贍養這些廢人,他們隻能在艱苦的體力生活和戰爭陰霾中淒苦的度過餘生。


    “真的要走嗎.....如果我們被發現會怎麽樣,我可沒聽說過有人能跑出去還平安迴來的。”北山代跟著北山蘇蘇,她的恐懼還是藏不住,她們也許是在背叛自己的國家。


    “沒事的,我們又不是逃跑,心虛什麽。這裏是我發現的一條山間密道,我也不確定能否通往外麵......”北山蘇蘇也緊張地咽了咽嗓子,激動的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她們兩人正值年少,走著走著,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體力。


    她們走在山間的草叢裏,幸運的是,她們沒有被雜草刺破身體,也沒有遇見山頂上致命的血棘花。


    驟然間,光明就出現在了眼前。一整片波光粼粼的湖麵出現在她們的眼中,其上還有螢火蟲的飄舞,月光仿佛在水麵上奏鳴,起舞。


    “是海洋!”北山代激動地扭頭對北山蘇蘇說,但她依舊壓低著聲音。


    “笨蛋,是湖水,海洋邊上是沙子,不是泥土。”北山蘇蘇眼睛發著光,但她還是克製著自己的心。


    “你怎麽知道的嘛。”北山代委屈地說。


    “我...有一位老奶奶對我說的,她年輕的時候去過大海旁邊,和部隊一起去的。聽說她們的長官還讓她們在海水裏遊泳。”北山蘇蘇臉上露出幸福和自由的笑,說道。


    這時,滿天的流星突然從天際線開始飛行,在空中劃出一道道令兩位少女永生難忘的彗尾。還有一艘飛在天上的巨大木船也緩緩露出天際,這讓北山蘇蘇和北山代揉了揉眼睛後還是感到震驚。


    傳說中,夜空的流星是龍王的眼淚,祂們在為眾生的苦感到悲傷。


    “哇。”這聲感動不是北山蘇蘇發出的,也不是北山代發出的,而是不遠處的另一聲少年的聲音。


    北山蘇蘇才在月光下看到了一個背著行囊的少年,他抬著頭,眸中反射著流星劃過,月光在他年少的臉上刻下柔軟。


    “他也是逃出來的?”北山代小聲對北山蘇蘇說,可還沒等迴答,一道利箭劃破了夜空中的寧靜。


    少年在北山蘇蘇放大的瞳孔中應聲倒地,他滿臉的不可置信,迷茫,痛苦。可冰冷的世界沒有給他流淚的時間,血液隨著箭矢染紅了地麵。


    一隊戰士才拿著弓箭從森林中出來,他們穿著北山國軍隊的衣服,目光如此冷漠,身旁跟著一條條狼犬。狼犬吐著舌頭哈著氣,看著身旁站立的人們,似乎在期待他們的表揚。而和它們同樣是狼,卻又有所不同的狼族「人」蹲了下來,撫摸了它的腦袋。


    北山蘇蘇和北山代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她們連一個外鄉人都沒見到,卻見到了本族人之間的殘殺。她們幾乎是轉頭就往迴去的路跑,一邊流淚,一邊壓低身子,盡量不要發出聲響。


    而一個牽著狼犬的狼族兵士,則把目光從天上金色的,紫色的,光輝的流星群中收迴,掃了一眼北山蘇蘇和北山代離開的方向,在留下一聲無盡的哀歎之後,也選擇歸隊離開。


    一年後,十七歲的北山蘇蘇和北山代站在新兵的行列裏。她們穿著嶄新的,代表著北山國未來的軍服,和周圍的同齡人一起,站在灼灼的烈日下等待著。


    直到一位中年教頭拿著鞭子出現,開始圍著新兵們遊走。他審視的目光掃過來時,有人甚至連汗水滴到眼睛裏都不敢眨眼,隻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他們都聽說過北山國恐怖的訓練,幾乎有一半的人都倒下了,淪為了殘廢,失去被國家供養的機會。而父母參軍,自身殘疾的孩子能有什麽未來?除了死亡就是乞討罷了。


    而北山國的征兵的年紀則一年比一年提前,如今已經征到十七歲的人了。妖族生命周期長,生長發育緩慢,十幾歲基本都還沒河邊的草高。


    一邊是戰士的榮耀,一邊則是被世界的拋棄,所有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自己的未來。


    “你們是為什麽而戰的。”教頭用鞭子在空中響了一個驚雷,大聲問道。


    “吃最香的肉。”一少年立直著,大聲迴應道。


    “穿最暖的衣。”另一個少年也附和道。


    “還要和最漂亮的,有又大又白胸部的女人春宵一夜!”一聲嘻嘻哈哈的玩笑話出來,引得一陣陣哄笑聲。


    他們是還小,身體尚未成熟,對這方麵還沒什麽認知,但他們知道村子裏胡子拉碴的長發男人總會在睡覺時夢見她們,所以他們也會向往這些別人向往的東西。


    年輕人嘛,什麽都沒成熟,甚至意義和夢想什麽的都是別人賦予的,你問他們想要什麽東西?那就是別人有而他們沒有的,他們應該有卻沒有的....父母,朋友,吃穿用度什麽的。


    教頭的鞭子落在了剛才開玩笑少年他身上,帶著妖力的鞭子直接抽開少年嶄新的軍服,讓他的皮肉順著氣浪綻起一朵血花。


    “我錯哪兒了?不是您讓說的嗎?”少年的心氣顯然沒有繃住,他站在原地,帶著哭怒腔大喊道。


    “我覺得有點吵,僅此而已。還有,在軍營裏沒有「錯哪了」一說,我覺得你錯了你就是錯了,你們要學的第一課,就是忘記自己,學會服從。時刻記得,你們隻有這一條前路,沒有退路。”教頭說著話,背著手走著,當他迴頭看少年時,少年便沒有勇氣再流下一滴淚。


    “自由。”北山蘇蘇突然大聲說道。


    “你說什麽。”教頭皺著眉頭走來。


    “我為了自由而戰。”她沒有退縮,眼神比所有人都堅定,仿佛願意為此而死。


    “為了誰的自由?為了什麽自由?”教頭盯著這位不怕挨鞭子的少女。眾人用恐懼的心跳感受著教頭的移動,他們猜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麽,此刻是怒是喜,下一秒又要做什麽。


    “為了我的自由。”北山蘇蘇凜然道。


    “為了內心的自由,為了國民的自由。”北山代突然舉起手,捏起拳,拍向胸膛,正義道,身體卻有些顫抖。


    北山代隻是勇敢地在幫她的朋友打圓場,要是被知道北山蘇蘇的自由就是能離開北山國,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她絕對會被打死的。


    教頭原地看了她們數秒,然後迴頭離開,“聽好了!”他說,“你們什麽都不是,你們這群崽子在這個世界上要多少有多少,就像圈子裏的豬崽子一樣,隨著時間流逝,總會越來越多。而你們唯一的價值就是為國而戰,為國而死,這才是國家賦予你們的意義,都聽明白了嗎?”


    “為北山國獻上一切!為北山國獻上一切!”孩子們大喊著。


    隨著整齊劃一的聲音傳到附近金黃的麥浪上,麥田中那些眸中透露著寂寞和死灰的殘廢們都停下了鋤頭,張著嘴巴,睜大眼睛,流著淚駐足觀看著。


    那些殘廢們從前也有大聲宣誓呐喊的那一天,每個北山國人都有。


    而行列裏即將成為戰士的少年和少女們,在此刻都感到了無上的榮譽加到了自己的卑微的身上,仿佛他們終於不是無父無母,無所事事,在籠子裏終日發呆發混的牲畜了,而是一位真正的戰士,一位被國家,社會,人民看到,需要,注視著的「人」。


    宣誓結束,訓練開始。日複一日,春去秋來,北山蘇蘇的軍旅生涯眨眼就過去了三十年。


    北山蘇蘇如今已經是戰士了,而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躺在午後的樹上,注視著她童年時看過的湖泊。


    湖麵星星點點,閃耀著陽光,翻滾起波浪。


    她已經能自由地注視它了,可童年的勇氣卻再也不見了。


    她度過了十年如一日的三十年,期間她看見許多人受傷了,離開了,哭泣了,崩潰了,還有一些人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晉升機會。


    三十年前的在麥田旁一起訓練的同期生們,早已經各奔東西,在北山國的各地為國效力。就算北山國很小,但生活不便的他們,已經很難再次聚到一起了。


    她的手觸摸著身後大樹的樹皮,感受著時光的起伏,滄桑,磨損。


    北山代因為妖力,術式,性格等等各種原因被選進斥候軍裏了,被派向千奇的國外。


    她終於可以借任務的機會去外麵的世界了,雖然能因此見識到許多,但她也永遠失去了原來的自我,隻能戴上麵具,在深淵前從容微笑,遠離一切真實。


    而北山蘇蘇的心是什麽時候死掉的呢,是在北山一心將她挑出來,編入近衛軍的時候。


    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她便從此隻能成為一位將軍的座下犬,像一把武器一樣為他奉獻一切。殺掉他想殺的人,保護他想保護的人,不管誰在不在意。


    所以北山蘇蘇想,她為什麽不真正的死去呢。前方的將士們每日在死亡的邊緣徘徊,而她則舒服地躺在京畿周圍的樹上,忍受著孤獨的打擾。


    在此慢慢長大,慢慢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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