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息,北境,九天禁域旁,紫霞暖陽青山下。


    沈墨七,北山蘇蘇,花間遊,音四人正在趕路。


    可此時卻被一群穿著紫蟒修身服,帶著荊冠的士兵團團圍住。


    她們提著刀,腰肢緊束,令牌掛在身前,麵容姣好,胸部,腰肢,胯部,形成了完美的曲線。


    雖然她們的外形都可稱豔美,可她但似乎也不是什麽花瓶,她們身上的妖力訴說著不同尋常的身份。


    “九嬰府令?她們是宮裏的人,我們快走,別湊熱鬧。”麵對沈墨七一行人和她們的對峙,路人們竊竊議論道,剛剛還熱鬧的早市瞬間安靜,人們自覺地遠離此處是非之地。


    “姐姐們,誤會,誤會。我們隻是路過,買些包子填填肚子,真不是什麽可疑人員。”花間遊嘴裏還叼著一個包子,委屈道。


    “閉嘴,猢猻。說,為什麽潛入我國?你們是誰?有什麽目的?和北山一心什麽關係?”一位為首的女子說道。


    這怕是誤會大了,沈墨七正在思考如何開口。


    “不說也可以.....跟我們迴去,讓你們說話的辦法多的是。烙刑,絞首,裂指,鞭刑.....還有專門對付女性的刑法,除了母狗沒人能受得了。”她的目光放在北山蘇蘇身上。


    “你們是?”沒想到她們的敵意這麽大,沈墨七皺了皺眉頭。


    聽了對方的手段,又提了刑法,沈墨七大概也有數了。


    隻是他沒想到這裏也有類似玖華特務組織錦衣衛的東西,他聽說這種東西折磨起人來從不手軟。


    “女媧國九嬰府軍,掌詔獄,負責特殊案件。像你們這種,我們就得管。”她露出了自信的眼神,似乎是在麵對已經無法逃脫的獵物,所以自然也沒有隱瞞身份的意圖,她甚至盯著沈墨七的表情,希望能看到有意思的反應。


    可惜他沒有,而音則依舊帶著九魅南狸麵具,仍看不出任何表情。


    當對方像蛇一樣習慣性地吐出鮮紅的小舌頭時,音突然躲到了沈墨七的身後,手抓到他的袖口。


    “雖然我很想幫你,但是......我也最害怕蛇了呀。”沈墨七後退一步,有些流汗道。


    她說這裏是女媧國.....女媧在玖華神話中就是半人半蛇的形象,難道她們是蛇族嗎.....


    她們穿著代表著身份的袍服,提著寶刀,身高也普遍比玖華的成年女性要高一頭,顯得英氣十足。


    倒不是對方的樣子有什麽問題,或者沈墨七怕了她們的刀劍。


    而是她們的眸,舌,氣息,無不宣告著她們和蛇的關係,讓沈墨七下意識地感到恐懼。


    沈墨七對蛇,或者說蛇形的動物都有來自童年的陰影。


    “我們不是.....”花間遊想解釋道,但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想說你們不是北山國的狼犬?”對方皺著柳眉,繼續審視著沈墨七他們。


    “我們想是北山國那群狼嗎?我長的像狼嗎?”花間遊摸了摸自己的毛臉,


    “你們給人的感覺確實不全是戰士的樣子......你們有一隻猴子,一隻狐狸,一匹母狼,還有......?”


    “人類。”沈墨七抬首說道,說完後又緊張地把頭縮了迴來。


    “你們從北山國的方向而來,這情報應該沒錯......你說你是人類,難道是......龍胤?”為首的女子語氣抬高了幾分,“把刀收迴來。”她迴頭說。


    “是。”眾將士將刀入鞘,後退看著他們。


    “方才失禮了,我們聞到有狼的氣味兒,才覺得你們是北山國派來的探子。”女子抱拳道,“在下姓風裏,單名一個熙字。如你們所見,是府兵。嫌風裏熙繞口的話,也可以單叫熙字,或者按江湖叫法叫我熙爺,大家都是這麽叫的。”


    沈墨七他們還對她抱著警惕態度,因為剛才的衝突確實很令人緊張。


    “既然誤會一場,我看你們也餓了,不如來酒樓吃頓飯?”風裏熙對自己剛對龍胤一行人說出的狠話也有點尷尬,她笑眯眯的,想做些什麽彌補。


    “我請客,就當賠禮道歉了。你們剛來女媧國,人生地不熟的,我們也可以盡一些地主之誼。而且我也想了解一下外麵的事情,可以聊聊吧?”她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左手背後道。


    沈墨七點點頭。現在這種局麵,他必須增加關注度,盡量讓對方忽視北山蘇蘇的存在。


    “她是你們在北山國安插的人嗎?”熙爺還是看了看北山蘇蘇,而對方也沒有再隱藏的意思了,公然把兜帽摘下去,露出一對獸耳和俊俏的麵龐。


    “我不是。”北山蘇蘇說。“我隻是出於良心行事。”


    “良心?”熙爺突然靠近沈墨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江湖和朝堂混了百八十年了,「人」這東西啊,或者說妖這東西,最奇怪的是良心,最沒法兒琢磨的也是良心。利益不同,環境不同,一個人的良心就可能說沒就沒,你要小心她,您是龍胤,別怪在下說話難聽。”


    “不用你說,我的命是她救的,我相信她。如果她做到這種地步都被懷疑,那該有多傷心。”沈墨七搖搖頭,算是謝絕了她的建議。


    “我不會。”北山蘇蘇扭頭道。


    “與性格無關,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也會傷心的。沒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吧,哪怕將離都不是。每個人都需要理解。”沈墨七搖搖頭,可下一秒,他就被嚇得風裏熙跳了起來。


    沈墨七的身體有些顫抖,牙齒打不住的上下打顫。


    風裏熙捏了捏他的臉,“看不出來,你個小屁孩兒還挺有心。我們這種混江湖又混廟堂的,最喜歡的就是有心人。至少好猜,不容易背叛。”


    “等.....等等。”蛇的氣息讓沈墨七語無倫次,他閉上眼睛,差點摔倒,好險被音拽了一把。


    風裏熙這才發現他的異常,“你害怕我們?別怕,誒呦,剛才說話隻是嚇唬你們的。您是龍胤,我們穿得再兇,說白了還是奴才。至於江湖裏有關我們對犯人手段殘忍之類的傳聞,都有真有假的,不能盡信。”


    “還是說,你害怕蛇?”熙爺突然來了興致,她把臉湊過去,在北山蘇蘇和音的注視下,伸出鮮紅又偏小的舌頭,在沈墨七的臉上輕輕舔了一下。


    而沈墨七竟兩眼一黑倒在了音的身上,北山蘇蘇才站到二人中間。


    “開玩笑也有個限度。”北山蘇蘇的語氣有些生氣。


    “對不起,我確實過分了.....”熙爺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平時我不是這樣的,但今天看到一個人類,真的莫名興奮。就有一種學了一輩子,模仿了一輩子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你眼前的感覺。”她搖搖手,抱著歉意笑道。


    “我沒事......”沈墨七額頭陰沉,音也好不到哪去。


    沈墨七擦了擦汗,“我小時候因為一件事,被蛇咬過,所以心中恐懼,一感受到蛇的接近,就渾身發軟,站不起來,並無他意,還望體諒。”他抱拳道。


    “理解,畢竟小屁孩兒嘛。我聽說龍胤一開始都是十二歲出頭的人,像我們妖族在你們這個年紀,怕不是還在增長靈智的過程中,連書都難讀。”熙爺舉手迴禮,幸好他們的禮節是通的。


    但妖族眾生壽命之長,發育之緩,生育之難,性格之異,還是超脫了沈墨七的想象。


    於是眾人跟隨風裏熙到一個三層酒樓前。酒樓金碧輝煌,氣勢磅礴,沈墨七才發覺其臨江傍水,有觀日賞月之風水。


    “請吧,這是這城裏最高的樓,景陽樓。”熙爺笑道,臉上露出兩顆酒窩,她文質彬彬,頗有待客之禮,況且穿得一身特殊衣服,又是提劍在身,自是沒人敢阻攔,隻有一些女性侍者不斷地出來接待和招唿她。


    “冒昧問一句,一路所見,怎麽都是女子。”沈墨七好奇問道。他從剛才就想問了,自從進了這個國家,他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女子行於街上。


    “我們女媧族生育,女多男少。而且女性發育快,善於修行,便能接替男性來擔任守護國家之職責。”熙爺笑了笑。


    “而我女媧族男子雖少,但卻性格敦敏,智慧聰明,平時好靜,不喜玩鬧,不愛言詞,所以常擔任靜職。常居家繪畫,著立圖書,癡棋嗜茶,文藝冠絕龍息,也算我族特色。但據我所知,也有一些國家亦是女性當家,如南方的雌朔國之類。”她伸出手指一一說道。


    他們已經走上三樓,隔窗就能看見江湖百態,芸芸眾生之碌,亦有鳥啼雞鳴,江河緩流之美。


    而女侍者極快地上菜速度,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更令人嘖嘖稱奇。


    沈墨七來龍息最慶幸的一件事情就是妖族和人族吃的大致相同,口味愛好雖有偏差,但也像同族之人。不像他來之前,曾想象過的生肉,蟲子那般恐怖。


    在寒暄過後,沈墨七剛夾了一筷子椒肉,風裏熙就突然說道:“九天裏的龍尊諭旨已經下來了。”


    沈墨七愣了一下,這意味著已經有同伴成功到達九天了。


    而花間遊的神色就複雜了,這意味著戰爭馬上要開始了,他們這一周多躲躲藏藏,辛辛苦苦的旅程,也要結束了。而他,也該走了。


    北山蘇蘇更是一言不發,她恐怕沒那麽容易從矛盾中走出來,一方是家國,一方是人道。她此時,竟不管做什麽,都是錯的了。


    “你想聽嗎?”熙夜抬抬筷子。


    沈墨七沒有拒絕,但他多半已經知道所謂諭旨的內容是什麽了。


    “我龍息萬民自古棲息於中土之界,四海之內,不以妖力之強盛而辱外民,不以壽元之長久而傲天下,敬天愛民,自圖更生,習人族之經典,離原初之獸性,留自然之神靈。以日月精華為伴,實乃智慧長遠之族。”


    “奈有北山一國,邪佞於客,狂悖於上,麵如人者,實為始畜,令我隱秘自由之族作惡名於外邦,致人神所憤,天地不容。故今號龍息萬國有能者,即刻屈膝北上,以除天地之害,保社稷萬安。特此傳令諸國,整兵進發,望汝生不忘開化之恩,報於天地四海。至此,切聞。”風裏熙竟一字不差的將其精準誦讀出來,神色虔誠,語聲清朗。


    但沈墨七想知道的不是這些,他想念的是愛麗絲紅彤彤的臉頰,想念的是朋友們知心的相伴,他想知道他們如今能否吃飽飯,能否住在暖屋裏,能否有熟悉的人作伴.....


    此刻,他們會不會在陰暗的囚籠裏,想念他們在一起讀書,一起酣睡於龍語學宮樹蔭下的時光。


    “沒事,不急,你慢慢吃,我慢慢說。”熙爺看出了他的焦慮,她隨口用筷子夾起一顆清香果子,放進嘴裏。


    “不止如此,隨著龍尊諭旨下發到龍息諸國,我們女媧國的聖旨也跟著一同下來了。皇上讓我們開始統兵籌糧,盡快向北方行軍。”


    “你放心,雖然我們女媧國已經三十年沒打仗了,人口相比他國也不算多,但兵精將強,富庶開放,絕對稱不上什麽弱國。”風裏熙端起一口茶喝道。


    “有我夥伴的消息嗎。”沈墨七焦急地問。


    “官方消息的話,自然沒有。”熙爺笑了笑,“但是落葉捎來了訊息,前代龍胤東方龍鑰,已經去過九天朝聖了。還有一個叫洛將離的龍胤,已經在玄武國拜謁過下凡的龍尊。除此,還有一個金發的小姑娘龍胤,目前在牧白國。至於其他人,聽說北山一心抓了一些在北山國裏,恐怕已經難活了。”


    沈墨七神色忽明忽暗,痛苦非凡,這其中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而他甚至連九天也不用去了,下一步,該幹什麽呢。他很著急,雖然急也沒什麽用,但他還是忍不住急。


    當時全班二十位同學,本來理應隻有沈墨七,洛將離,愛麗絲三人來承擔龍胤之責。但阿道爾,蒂娜,蒂婭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出來選擇幫他,和他一起承擔,而不要任何報酬。


    沈墨七不是花園裏的花朵,他從玖華村落中來,從社會漂泊而來,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活得都很辛苦,大家誰都不欠誰的。


    但每次被陌生人伸手幫他的時候,他總是能被他們赤誠的心所溫暖。


    這份心意來之不易,而沈墨七從沒覺得自己是個書上所繪的聖人,善人。他隻是不想辜負他人在深思熟慮後,依舊選擇拋棄利益,選擇人性和良知的心。


    “我們陛下和丞相的意思是,如果能找到龍胤,就問問你願不願意來我們女媧國的京城,彩石城。你可以在這裏待到戰爭結束,之後自然去留隨意,也算是我們對龍尊的一份孝仰之心了,不知你意下如何。”熙爺對沈墨七說道。


    坦白說,這個抉擇真的不錯,因為他留在外麵很危險,而留在女媧國最安全的皇城,似乎才是正確的選擇。


    而且沈墨七現在也沒法兒離開龍息,他的同伴不僅分散在龍息各地,而北山一心還在北方虎視眈眈,離開龍息絕不是什麽輕易的事情。


    “戰爭要打多久。”沈墨七憂心忡忡地問道。


    “少則半年,多則十年。取決於有多少人願意舍生忘死的為龍尊做事。”熙爺也如實迴答。


    “龍尊的諭旨是沒有強製性的,很多國家財窮,民少,軍乏。而大國之間,大國內部,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合成鐵板一塊的。要我說,能出兵的國家,其權者估計都和九天有些關係。”


    “啊,當然,在下就是一粗人,隻是以江湖經驗隨便猜猜,就當給各位添茶後興,沒必要當真。”她笑道。


    “我該走了,沈兄。”花間遊拍了拍沈墨七的肩膀,沈墨七想說什麽,但還是沒開口。花間遊要走是早就說好的事情,他擁有自己的自由。


    “戰爭一旦打起來,可就不浪漫了。按我師傅的話來說,我是個自由自在,頗有才情的和尚。可一旦卷進戰爭裏,我什麽都不是,隻是殺人的工具,隻是被命令的棋子。”花間遊毫不避諱地說道,他沒有笑,看著他的表情也充滿憂傷。


    “都是江湖人,一路護送龍胤也辛苦了。喝一杯吧,我們女媧國自有禮物相送。”熙爺舉杯勸道。


    “酒可以喝,禮物就算了。你為廟堂辦事,我為江湖行走。你以皇帝之樂為樂,我因候鳥之憂而憂,我們不是一路人,沒必要有什麽聯係。”花間遊搖了搖頭,舉杯暢飲道。


    而風裏熙也迴了他一杯酒,沈墨七就算再不喜歡喝酒,也舉杯,為他敬了一杯感謝和離別之酒。


    “那在下先告辭了,江湖中有緣再見吧。”花間遊站起來,用一根棍子挑起自己的包裹,對沈墨七道。


    “不吃完再走嗎。”沈墨七有一種欲哭的感覺,他這一周多都是被眼前這位大哥哥照顧過來的,此一別,真不知此生能否再見。


    “江湖路遠,我還要早些趕路,既然佛說世上萬事都講究一個緣字,那就看施主您和我之緣了。”花間遊笑了笑,走過去拍了拍沈墨七的頭,又用有些毛的手抹了抹他眼角的淚,迴身獨自離開,沒入人海之中。


    “再見。”沈墨七感到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愁,認識的人一個一個走,不熟悉的世界還要不停不停地看,陌生感不斷湧上心頭,友人和舊人也更比往常思念些。


    他開始想念洛將離的無聲陪伴,愛麗絲的信任同在,還有夥伴們對他一個凡人的相熟相知。


    “跟我迴彩石城吧。”熙爺說道,“那裏為靈氣充沛,聖靈光輝,不同於其他國家皇都,我們彩石城以七色彩石築成殿宇宮寰。高萬裏,流山河,騰雲起霧,氣涼而清爽,萬般仙木幽靜其中,絕對是眾生驚煞慕羨之萬世寶地。”她臉上露出一絲不自覺地笑。


    “而且.....陛下想見你,她對龍胤也十分好奇,特別叮囑我龍胤路過時一定要請來宮中一敘。”熙爺聲音小了許多。


    “我?”沈墨七露出一絲驚異。


    風裏熙露出一絲難言的表情,又有些無奈,“陛下尚且年輕.....對一切事情都比較好奇。你待在皇宮裏,也能安全一點,而且絕不無聊。”


    沈墨七陷入沉思中,他看了看北山蘇蘇和音,而他們卻沒有在這種場合說什麽。


    北山蘇蘇明顯心不在焉,一直看向遠方飄蕩的小船。而音也一直靜坐端詳著周圍,也許他們是覺得自己沒有參與討論的資格,隻是作為有功之臣,受尊重入席而已吧。


    就在這時,一夥提著劍,有說有笑的軍士登上了二樓,她們沒有穿甲,但從她們捆綁的袖口和褲腿還是能看出來她們那一切為了方便行動的裝束。


    她們彼此交談著路過,聽到對方講好玩的事情時,還會大笑著,習慣性地用手背擋住唇,仿佛既有男性之英氣,又有女性之風度,頗有異國魅力。


    但看到風裏熙時,她們的腳步明顯停住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該上前行禮還是退迴避讓,猶豫間就被風裏熙注意到了。


    “你們過來。”風裏熙招手。


    那幾個軍士立馬昂起胸口,行走至風裏熙身旁下緩緩蹲跪下一膝,動作整齊如一,安靜自然。


    “看到沒,人們的動作一旦整齊劃一起來,就會產生一種儀式感帶來的威嚴感覺,讓人感到自己不是孤獨的,而是一個整體,從此產生欣喜和驕傲。如果恰好她們是在等待你的指令,那麽你就會不自覺地感受到權力的美妙,讓人癡迷其中,難以放下。”熙爺笑了笑,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她的臉部有些熏紅,長長睫毛下迷離的雙眼也顯得輕鬆戲謔。


    她並不比那些年輕的士兵們漂亮,或者說威嚴。


    但她僅憑一件漂亮威武的衣服,一枚掛在腰間的精致令牌,就代表著皇權的威嚴,代表著的是尊卑有別,代表著下對上的無條件服從。


    “你們是哪個營的,這麽有錢來大酒樓吃飯,平時沒少貪吧。”熙爺搖晃著酒杯,漫不經心地問著。


    “迴大人,在下是昨日從枝歌調到玟武的,屬九江鎮蓮塘衛第九營,原歸副都督風裏京節製,現已歸柱國將軍風裏無世統屬。在下姐姐是在在玟武這裏當參將,聽聞在下調了過來,特意邀請我帶姐妹們前來一敘。”一女子軍士抬頭抱拳道,話音清楚明白,鏗鏘有力。


    “好.....迴答的也算明白,放輕鬆,你們來吃飯總不歸我管,但...風裏京,你們調走的時候她有說過什麽嗎。”風裏熙眯眼笑道。


    “京大人沒說什麽,上有將印在,吾等自當聽從,而且也渴盼著為陛下,為龍尊,為國家,為自己建立一份功業。”女子說道,迴答的沒有一破綻。


    “好,上了戰場好好殺敵。如果真有了戰功,用不著我來,也自會有人替你們請賞。”風裏熙對她們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女子低頭受命,沒經過允許,沒再抬頭看一眼,而是帶著姐妹們下了二樓。


    沈墨七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們的背影,“女媧國的陛下聖明嗎。”他問。


    “自然聖明,陛下年紀雖小,但從人族書經到妖族史書,無不精讀於心,平時體恤愛民,躬親節儉,又有丞相輔佐,乃是我女媧國的未來百年之棟梁。”熙爺舉手向北,說道。


    “那就好。”沈墨七點點頭,“我想從軍,幫你們打仗。”


    “啊?”


    “你們既然願意北進千裏,為我們,為龍族而戰,那我就沒有理由站著安全的地方等著,天天看著軍報傳來...還望你們的陛下能夠恩準。”他說道。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風裏熙的瞳孔都放大了,她開始質疑起沈墨七,或者說人類的智慧,是否真值得她們去信仰,去學習。


    “你靈力不強,年紀尚小,你真的知道打仗是什麽東西嗎?乖,聽話,姐姐帶你迴去,宮裏什麽都有,有糖,有肉,有床,有漂亮女人,過不了幾年,戰爭一眨眼就會結束的,你用不著自己去流血,去拿劍殺戮。”她說。


    “我知道。”沈墨七說,“但我隻是做不到看著別人為我而死。”


    “沒有人為你而死,她們是為國家而戰。”熙爺安慰道,她柔聲細語。


    “可北山國離這裏很遠,她們畢竟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戰呀。”沈墨七也輕聲迴答道。


    他看向茶水裏的漣漪和葉,心中的愧疚和背德感不經意湧上心間。


    他還沒形成一種對戰爭成熟的觀念,從艾歐迪亞的王國戰,到現在的玖華的邊境問題,甚至隨著事情的不同,時間的不同,他的所思所想,也會前後矛盾,發生變化。


    總而言之,他有一種樸素的直覺。那就是對他人最寬容最正義的做法,就是設身處地考慮他人的利益。


    人首先應該為自己的生存,為自己的自由,為自己的未來而戰,而不是為他人的利益去流血,去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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