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花車行駛在王宮的草甸上,這裏似乎正在準備什麽慶典。


    庭院裏,精致修剪的草牆,花卉,雕塑,蜿蜒成海浪,共同構建了一座精致的花園庭院。女仆們在草地上竊竊私語,她們見到花車來到,紛紛撚起黑色圍裙,向下彎腰,行著最標準的提裙禮。


    沈墨七坐在車上,流下一滴緊張的汗水,收迴觀察的目光。


    “怎麽了,很緊張嗎?沒事的啦,你們是國家的英雄,走在哪裏都會受到尊重的。”芙蓮娜笑著說道。


    她對沈墨七和洛將離兩個東方孩子很好奇,一路上一直在問他們一些奇怪的問題。


    比如東方人的頭發是不是都是高貴的黑色,東方人是不是都在竹子上寫字,東方人是不是可以用木頭搭建起奢華的城堡。


    “對了對了,我聽宮裏的侍女們說,萊納河有人抓到了一個魔法師,真的有這種事嗎?”芙蓮娜雙手合於胸前,臉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欸?啊.....”沈墨七發現康納德和迪斯裏亞都在保持沉默,不想迴答這個問題。


    而他卻被公主抓住提問,退無可退,“公主殿下對魔法感興趣嗎?”他磕巴道。


    “嗯。你想啊,我們每個人的壽命都是有限的,而像花兒盛開一樣的青春就更短了。隻需幾年,青春就會從指縫尖溜走。”她憂道。


    “所以我想記錄下來,把我的歌聲,我的音樂,我的人生。我聽說過一種能記錄聲音的魔法,也許隻有這種神靈的魔法才可以做到封印時間。”


    芙蓮娜想象著美好,帶著期許,她說著說著,就座到了沈墨七身旁,這讓沈墨七心中一驚,連忙微微挪遠了距離。


    “如果是記錄時間的話,書籍,族人,畫像,都可以記錄,但聲音.....真的可以記錄下來嗎。”沈墨七思考道。


    “我勸公主還是死了這條心比較好。”康納德卻突然發話了。


    “魔法一開始總是充滿誘惑性。但曆史無數次證明了魔法這種不公平的,隻屬於少數人的詭計,遲早會帶來壓迫,戰爭,私欲和瘋狂。”


    “您身為王儲,更是應該以身作則,警惕魔法。這也是為了國家和人民的安穩。”康納德嚴肅地說道,他嚇退了芙蓮娜,讓她變得拘謹。


    於是芙蓮娜起身提裙行禮,“對不起,少將,是我天真了,我當然明白曾經關於聖戰的殘酷。”


    她嘴上這麽說道,心中卻有些委屈,仿佛和朋友們傾訴內心的想法時,沒能得到他們的理解。


    “今天是什麽節日嗎?”沈墨七對著氣氛感到緊張,他小聲轉移話題道。


    外麵慶典裏彩燈和彩球鋪天蓋地,每個客人臉上都揚起了歡樂的笑容。


    “今晚是花神的生日,因為花神出生於夜晚,也叫花神誕夜。”芙蓮娜才重新燃起興趣,介紹道。


    “為了慶祝戰爭的勝利,還有雷納爾多家的長子生日,今天還有貴族之間的比武大會。依據傳統,勝利者可以向國王陛下提出自己的願望,國王陛下會盡力實現。”芙蓮娜公主用手戳著嘴唇,開心道。


    “戰爭的勝利?誰的勝利?我怎麽不知道?給雷納爾多家的崽子慶生?更是荒唐至極。”康納德自言自語。


    他沒大聲質疑出來,應該是不想再兇芙蓮娜公主了,於是沒人聽到他充滿憤怒與譏笑的呢喃。


    沈墨七把目光從康納德身上移迴來,他感覺自己正在走進一場謊言與背叛的故事之中。


    隨著花車經過兩旁精致的草牆,沈墨七又像鄉下人進城一樣,震撼於周圍枝葉生長起來的自然迷宮。


    地形逐漸變得開闊,宴會桌上瓜果花卉的清香飄來,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們和軍裝貴族們站著笑談喝酒。


    他們後方,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主座上,他披著紅色王袍,帶著皇冠,在和身旁一個個子高挑的中年人說著話,不過老人明顯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在四周尋找,他就是艾歐迪亞當今的老國王。


    直到花車到來,老國王的眼睛瞬間亮了,他想起身,身旁的人趕緊攙扶他起來。


    沈墨七看到芙蓮娜公主從自己身旁著急地提裙起身,從花車上跳下來,前去抱住老國王。


    “父王,其實你不用來接我的,你身體不好,要注意休息,這裏空地多,風大,別著涼了。”芙蓮娜關切道。


    “不礙事,不礙事,我隻是想你了啊,你在國內遊演一去就是半年,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我的好孩子。”老國王握著芙蓮娜的手,說道。


    “國王說笑了,未來的日子還長。前方的戰士們剛為陛下和花神送上勝利,芙蓮娜公主則會在未來成為最偉大的女王,艾歐迪亞也將千秋萬代,永垂不朽。”國王身旁高瘦的中年人說道。


    “雷納爾多公爵,您貴安。”芙蓮娜殿下雙手拉開裙擺,膝蓋放低,右腳向後移動,高跟鞋尖點地,低頭致意。


    她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揚,帶著花兒的微香。在場的人們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芙蓮娜殿下,婦人們失去了顏色,王爵們移不開目光,就連沈墨七也再次驚訝眼前這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花之公主。


    隻有洛將離還靠在花車上,閉目調息。“將離,你快看呀,風一吹,周圍的人都呆住了呢。”沈墨七用手肘戳了戳洛將離。


    “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必須保持冷靜和警惕,你自己去宴會吧。”洛將離把頭轉了過去,不願意看外麵的繁華。


    “我又不認識她們,哪好意思,到時候問我兩句話就露餡了。”沈墨七看了看外麵成堆的貴族們,不自在道。


    就在這時,康納德也起身道:“我們也下去吧,去麵見我們的國王陛下。把殘酷的事實帶給各位大人,即使會破壞這溫馨的氛圍。”


    命令出現,於是沈墨七,洛將離隻能跟著康納德和迪斯裏亞下了花車。


    迪斯裏亞麵無表情,他的木訥和洛將離不同,洛將離是遊離於世外的冷靜駐足,迪斯裏亞則是毫不關心,隻有服從。


    雷納爾多公爵看到公主的花車上竟然下來了四個男性,眼神露出一絲憤怒,嚇得沈墨七向後退至三人身後。


    他很害怕當權者的權威。


    小時候,他曾為了保護妹妹和村裏一個孩子有過爭吵。當時雖然是沈墨七的勝利,但結果是對方的地主父親派了四個混混圍住了沈墨七的家。


    那天爺爺恰好不在,他在家裏餓了一天,鎖著門,不敢出去,聽著外麵的嬉笑叫罵聲,不敢迴應,默默忍受恐懼。


    當時的沈墨七已經開始練劍了,但就算給他武器他也不敢去動手傷人,他當時什麽都不懂,不明白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的道理。


    晚上的時候,門外混混的聲音不見了,沈墨七靠著窗向外偷瞄,除了綠色的樹葉散落,空無一物。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卻被埋伏起來的混混們抓住狠狠打了一頓,他那年才六歲。


    後來隨著讀書越來越多,沈墨七在放牛的時候躺在草地上,看著頭上的大樹。他偶然間聯想到,人就像樹一樣,繁華和脆弱隻是表麵,它地下蔓延的樹枝才是力量的來源。


    當權者的背後,有千百的財富和族人作為支撐,而沈墨七並沒有書中花和尚那樣能把垂柳連根拔起的力量。隻有把爺爺教給他的劍練好,以後他才有保護自己,維護自己淺薄尊嚴的能力。


    雷納爾多皺眉道:“芙蓮娜陛下,這幾位是?”


    沒等芙蓮娜迴應,康納德開口了:“雷納爾多公爵,我是前線第三軍團的指揮官康納德少將,您之前見過的,目前負責萊納河的戰事。”


    “我知道。”雷納爾多哼聲。


    “前放戰況有變,信上說不清楚,我必須進宮述職。王城路上偶遇芙蓮娜公主的車架,很榮幸得以一同進宮,這幾位是我的手下,也是我的戰友和同僚。”康納德不卑不亢道。


    沈墨七倒是受寵若驚,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脅迫的狀態,沒有想到突然成康納德的戰友了,他聳了聳肩,而麵前的雷納爾多公爵則是黑了臉龐。


    “今天不是說戰事的日子,再怎麽急也不能耽誤花神誕夜,艾諾爾的火槍騎能一天打過來嗎?不能吧?民眾的信心也是勝利的重要一環,你先下去,有什麽事情明天再麵見陛下。”雷納爾多公爵語氣並不客氣,說完後就甩手離開了。


    沈墨七看見康納德握緊了拳頭,他閉著眼睛,在風中咬著牙低頭輕輕說道:“遵命,公爵大人。”


    洛將離嘲諷地笑了笑,“民眾的信心?我怎麽在這兒看不見一名民眾呢。”


    “這就是貴族老爺們,受過良好的教育,嘴上光輝正義,為國為民,手心唯利是圖,照拿不誤。”迪斯裏亞聳聳肩,他似乎也極其厭惡這些人。


    “不要妄加評議,注意你們的身份。”康納德迴頭看道。


    他對洛將離說完之後,就轉身進入宴會之中了,迪斯裏亞也選擇跟上。


    “他能當上將軍,應該也是貴族,你們把我們的上將大人誤傷了。”沈墨七對洛將離攤攤手,笑道。


    這裏是幻境,沈墨七告訴自己,他有什麽好怕的。


    “宴會繼續!今天是我雷納爾多家長子的生日!他英勇智慧,果敢善良,是我雷納爾多家未來的家主。相信以後,艾卡迪亞在他的輔佐下,一定能繁榮輝煌,萬古長存!請大家舉起手中的酒杯,敬花神!敬陛下!敬雷納爾多!”雷納爾多舉杯,笑著敬酒,在場的貴族們也紛紛舉起了酒杯。


    “敬花神,敬陛下,敬雷納爾多家族!”貴族們說道。


    他們是心甘情願的嗎,沈墨七不確定。不過從曆史的經驗來看,一個羽翼豐滿卻不得人心的權勢家族,滅亡是必然的。而從康納德這些軍人的口中,從在場某些貴族的幾次微小皺眉中,沈墨七覺得雷納爾多家族也許就是這樣的存在。


    本次宴會的主角,雷納爾多的長子,則是麵露不滿的站在父親身後。他衣著華麗,紫色的貴族禮袍修身,搭襯著藍寶石,讓他在人群中閃耀。而他舉止高傲,總是喜歡抬頭眯眼看著眾人,一副君臨天下的氣派,不可一世。


    “相信各位早就吃膩了珍饈,喝膩了美酒,讓我們快些迎接我們艾卡迪亞最古老的節日,花神誕夜。雖然現在還不是夜晚,但讓我們把獻給花神的戰鬥提前到白日,把幸福的音樂與舞蹈留到夜晚!按照傳統,戰鬥的勝利者,將會向國王陛下提出自己的願望。”雷納爾多公爵慷慨激昂,揮舞著雙手,洋溢著微笑,和剛才的臭臉判若兩人。


    “請在場有意的各位貴族青年們出列,拿出你們的劍,向你的對手發出貴族間的光榮決鬥!”雷納爾多公爵呐喊道。


    貴族間興致勃勃地開始談論起貴族間的八卦緋聞,吵鬧的不比下城區的菜市場優雅多少。


    幾位貴族青年站了出來,他們向自己理想中的對手發起戰鬥邀請,他們單手靠背,戴上防具,揮舞著圓頭刺劍。他們精致的刺劍技巧引起在場的貴族女性陣陣歡唿,眾人為他們的勇敢鼓掌。


    沈墨七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的戰鬥,他們的腳步前後試探,想方設法把刺劍送到對方的身體上。


    其中最勇猛的一個人引起了沈墨七的注意,他能用劍格擋開對方的劍,再以快如閃電的速度把劍指到對方的脖子上,讓對方乖乖地放下武器,舉起雙手。他的戰鬥技藝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歡唿,就連雷納爾多和老國王都為這個年輕人鼓著掌。


    “這是基爾伯特家的少年。”芙蓮娜公主走到了沈墨七他們後邊,說道。


    “殿....殿下。”沈墨七吃了一驚。


    他手舉起來,腦子卻一團亂麻,他現在是要作揖,抱拳,還是單手放在胸前彎腰行禮?沈墨七因為禮節問題陷入了混亂。


    “不必多禮,我可把你們當朋友,你們這些保家衛國的英雄,我最為敬仰了呢。”芙蓮娜靠近他,笑嘻嘻地說道。


    她用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揉了揉沈墨七黑色的頭發,滿意地點了點頭。


    “殿下,這...這裏人多,您不要開玩笑了。”沈墨七恨不得找個縫藏起來,芙蓮娜自帶著焦點,已經有人的視線若有若無的向沈墨七看過來。


    “怕什麽,我至少大你五歲,就算低頭親吻你的臉頰都沒有男人會因此吃醋。”芙蓮娜坦然自若道。


    她的目光看向戰場,“基爾伯特家的少年真是勇敢,可我其實更喜歡音樂家,而不是一個劍士。”


    “音樂家?”沈墨七好奇道。


    “一把吉他就能俘獲我的心,為什麽要這麽麻煩呢,我缺的是愛人,不是侍衛。”芙蓮娜笑了笑,她似乎喜歡對沈墨七說真心話。


    此時,雷納爾多家的長子也十分麻利的解決完對手,他抬頭驕傲地看著父親和國王,最後神情複雜地看向芙蓮娜公主。


    他察覺到公主在和一位穿著軍裝的黑發小孩兒交談,於是轉過頭去,看向自己最後的對手。但發現是基爾伯特家的人時,他瞬間沒了興致。


    果不其然,他們二人的交手十分膚淺和保守,以表演性質居多。最後以基爾伯特的「惜敗」結束,就連沈墨七也覺得可笑非凡。


    可公爵和國王都開始鼓掌了,在場的貴族隻得跟著鼓掌,這場戰鬥隻能解釋為雷納爾多的壓製力太強,導致基爾伯特的發揮失常了。


    雷納爾多公爵激動地向國王陛下行禮,“托陛下的福!臣的犬子僥幸取得了勝利。他終於可以提出他魂牽夢繞,每日都在叨擾我的願望——向花之國的公主,艾歐迪亞王位唯一的合法繼承者,受花神祝福的芙蓮娜公主殿下提婚。”


    場下的貴族都安靜了,沈墨七也覺得玫英人有些太直白了。


    但國王卻不介意,他笑嗬嗬地摸著胡子,緩緩開口道:“是啊,我老了,芙蓮娜也長大了。她現在愈發像她的母親那樣美麗動人,像花神一樣純潔嫵媚,我也該把她交給一個勇敢智慧的年輕人了。”


    芙蓮娜臉色瞬間呆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臉上下意識擠出僵硬的微笑。


    要是可以,沈墨七覺得結婚這種事情至少應該先問問芙蓮娜願不願意。


    但沈墨七在這裏沒有立場,沒有資格。要是他敢當場說個“不”字,恐怕一下秒騎士就會把劍刺進他的喉嚨,沒人會在意一個冒犯者的言語。


    雷納爾多家的長子卻偷偷皺起了眉頭,他不情不願地看向芙蓮娜。


    “我今年二十七歲,不知道能否向您發起挑戰呢。”誰也沒有想到,康納德站了出來,對雷納爾多的長子說道。


    老實說沈墨七本來覺得康納德至少三十多歲了,沒想到他比外表的滄桑要年輕的多。


    迪斯裏亞低聲急促道:“少將,這不在計劃內,軍令如山,我有權提醒您,請您收迴決定。”


    沈墨七意外地看著身邊這個突然強硬的少年,就連洛將離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覺得事情愈發有意思起來了。


    “當然可以。”沒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兩人已經提劍,準備戰鬥。


    一瞬間,刀光劍影心如火,花香四海撫清風。


    二人終於展現出了真正的實力,雷納爾多家的長子第一次眼中流露出興奮的神情,他自由忘我地戰鬥著,手腕騰挪,劍光如影。康納德不卑不亢地迴應著每一劍,他的劍術少了一點花哨的技巧,多了一些冷酷的致命殺伐,那是經曆過鐵與血的戰場磨煉後的技巧。


    康納德公爵變了臉色,他沒想到事情會不受控製的發展,拿著拐杖的手青筋暴起,忍耐著憤怒。老國王則被眼前的決鬥嚇得不輕,顯然對方的戰鬥已經超過了他所見過的任何決鬥的水準。


    芙蓮娜卻絲毫沒有對下麵的決鬥產生興趣,她眼角噙著淚,她不停地抬起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手,將淚水擦去。


    也許她還不想嫁人,也許她隻是在悲傷不被允許自由地愛上一個人。她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夜鶯,華麗而落寞。


    沈墨七站在一個禮貌的距離,他想安慰一下這位華麗又溫柔的公主,卻隻能是在心裏想想,沒有勇氣去真的開口。而他這輩子恐怕也沒有資格去觸碰一位公主,哪怕他隻是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下。


    “夠了!”隨著雷納爾多公爵一聲怒吼,他的長子扔下刺劍 舉起雙手,“是我輸了,我承認。”他說道,但臉上卻洋溢著快樂和驕傲。


    “你是哪裏的貴族?當年你不過是一個擅長打仗的毛頭小子,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是個貴族?”雷納爾多公爵憤怒質問。


    “迴公爵殿下,梅爾地區的丹特薇兒家。”康納德說出了這個姓氏,在場的貴族們無不震驚。


    “丹特薇兒家?不是早就被強盜殺完了嗎?真是沒想到還有個後人在世。哼,罷了,既然你想參加花神決鬥,那你的領地和子民何在呢?”雷納爾多公爵冷笑道。他已經顧不得風度,站起來當眾嘲諷著。


    “目前是您的領地和子民,殿下。而且丹特薇兒家不止我一個後人,我們還有機會複興。”康納德笑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雷納爾多身後站出來幾個拿著重劍的騎士,他們的鎧甲上紋著花卉,色彩豔麗,向康納德走去。


    這也許就是之前他們提到的花之騎士團了,沈墨七心想。


    在場有些貴族慌亂了,“公爵大人,他可是萊納河戰線的指揮官,當年也是您和陛下他們在會議上決定的。其第三軍團麾下還有五萬士兵等待指揮,這是否有些不太妥當。”有些人立馬勸諫道。


    “我當然知道,隻是康納德少將累了,送他下去休息。”雷納爾多冷冷地注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沒有人敢直視他的目光。


    “這個國家沒救了。”一句天真又淡然的話一出,所有貴族的手都僵住了空中。


    這是足以上斷頭台的話語,而聲音的來源,洛將離,正一臉無所謂地看著眾人。


    他是個孩子,又穿著軍裝,或許也是因為氛圍太過緊張,一時間,沒有貴族和他較真,他們紛紛離開,這場宴會也隨之散場。


    直到夜的來臨,花神誕夜也真正到了。


    月亮高高的掛著,把草地染成銀藍色,屋外的歌舞和火焰不曾停歇。


    貴族的少爺和小姐們肆意跳著舞,他們互相把酒倒在對方的纖薄的襯衫前,喝醉了,就抱起對方,一邊親吻著,一邊拉著手走向幽密的花叢。


    在王宮深處,沈墨七和洛將離坐在公主的房門外,沈墨七此時還有些懵懂。


    迪斯裏亞不見了,沒人在意沈墨七和洛將離,他們白天一直並排坐在草地上,看著貴族們離去,看著仆人們收拾好桌椅,看著太陽下了西山,看著夜幕漸起。


    後來迪斯裏亞又突然出現,帶著康納德的命令:保護好芙蓮娜公主。


    於是他們走在宮殿內,在女仆的指引下找到了公主寢宮。


    他們一左一右,帶著劍,靠在公主寢宮門外。女仆們議論紛紛,但沒人來管他們。沈墨七對這宮殿寬鬆的環境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麽沒有一個侍衛,沒有一個管家來詢問他們是誰。他們就這麽信任他們那幼稚的外表和身上的軍裝嗎。


    夜晚的時候,芙蓮娜穿著睡衣,睡眼朦朧地推開房門,她吃了一驚。


    沈墨七還看到她紅紅的眼眶邊還帶著淚痕。


    “你們是來保護我的嗎?”芙蓮娜問道。


    “是的,殿下。”沈墨七抬頭迴答,他確實收到了這樣的命令。


    “你們還這麽小,外麵冷,如果不介意的話請進來吧,屋子裏有火爐。”芙蓮娜說出了出乎意料的話語,她竟然在體貼他們這些下人。


    沈墨七搖了搖頭,他知道不能拿公主殿下的名譽開玩笑,即便他們才十二歲,如果真進屋子裏了,誰知道這些女仆們會嚼什麽舌頭。


    於是公主帶著歉意迴屋了,她的眼眸無奈,痛苦。


    “你們冷嗎。”芙蓮娜的聲音又從門裏傳來。


    沈墨七能感覺到,公主沒有去睡覺,她靠在門上另一邊坐了下來,和他們一門之隔。


    “我不冷,殿下。”沈墨七搖搖頭。


    “你們的家一定很遠吧,這麽小就在異國他鄉,你們想家嗎。”芙蓮娜輕輕問道,她的花香擱著房門也能讓人心神安寧。


    “家......也許想吧。”沈墨七倚著門,看著閉目的洛將離。


    沈墨七並不孤單,他身旁還有一位同伴呢。而真正孤單的人,也許是被花團簇擁起來的公主殿下。


    夜深人靜,兩相無言。沈墨七迷迷糊糊地坐到地上,抱著劍,念著家,輕睡了過去。直到洛將離叫醒他,他才聽到外麵的驚聲尖叫。


    沈墨七看見了不可思議的顏色,他看見窗戶外火光衝天,月色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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