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氐夔遜位,把王位禪讓自己王兄。自己帶著四個手下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鮑圭問道:“賢弟一走,不知弟媳及侄子們如何安頓?”


    氐夔道:“不怕鮑兄笑話,弟尚未婚配。”


    “賢弟族裏管事的人卻也實在失職,鮫王婚配應忝為頭等大事,他等卻莫不關心。如果換做是我,定將這班吃貨拉出來排做一排,挨個砍頭。”鮑圭手掌在那桌上一拍,憤怒的說道。相信他若是一族之王,武力第一的話,定要叫那屍位素餐沒眼力見的臣子們好看。


    “這卻不怪我族中大臣,是我實在誌不在此,臣民們有人苦勸有人死諫……乃何弟所修功法最是清心寧神。加之早年弟遇一人族大能,傳弟大預言術。弟小成後以之占卜得一箴言,曰:欲得仙緣,入蜀以求。”氐夔連忙辯解,幫手下臣民也幫自己。


    “所以,這便是你禪位而去的理由?”鮑圭若有所思道


    “正是。”氐夔此時應該是意識到了大齡不婚,並非幸事,所以語氣有些虛弱,底氣不足耳。


    “賢弟真是,你應該不曾品嚐過那男女之事吧?”鮑圭此刻變身村頭大媽,臉上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兄如此宣之於口,卻是有辱斯文了。”氐夔有些無語了。不曾想,有一天因為修煉耽誤了婚事也能成為別人的笑柄。


    “賢弟,世間第一等美好的事便是這男女情愛,那滋味兒,可使百煉鋼成繞指柔。”鮑圭此刻化身人生導師,對氐夔循循善誘諄諄教導……


    於是,在鮑圭的再三邀請之下,主仆五人來到鮑圭的家作客散心。拿鮑圭的話說就是,既然你已經走上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的旅程,那麽去我家盤桓幾日又如何?


    離雒城萬裏之遙的錦溪鎮綿水河畔,座落著一座大莊園,正是鮑圭一家歸居田園之地。


    一行人在鮑圭的帶領下來穿過錦溪鎮中心十字街頭,北行過了連接綿河兩岸的鮑家橋就來到了莊園大門口。此時鮑圭夫人正率領全家老小列隊相迎。為首者是一麵相仿佛三十許中年美婦,她正是鮑圭之妻鮑昌氏。乃是眉州府天彭縣赤岩場人氏,幼時隨兄幹跑攤匠打爛仗的營生。與鮑圭相逢於江湖,二人郎情妾意結為夫妻。彼時鮑圭已經小有身家,遂置產定居於錦溪小鎮。


    她身後站著四位丹鳳眼高鼻梁的小姑娘,應該是他們的四個女兒,集合了兩人優點,個個人才出眾。


    鮑圭向氐夔一一介紹。


    鮑家四女號稱鮑家四鳳,都尚未婚配。大鳳十九,二鳳十七,三鳳十五,四鳳十四。四個小娘子正是桃李春風、及笄花信,情竇初開。一見來了位年輕英俊修煉有成的一族之王,且出手大方的小叔父。哪裏還管那啥勞什子男女有別的事。她們雖然出生就是人身,但骨子裏還是那水妖本色,加之鮑圭夫婦二人一個自小跟著兄長浪跡江湖,一個水妖蛻皮化形而來,都不曾把那人間規矩融進血脈,對子女教育大差不差就行。所謂的人間規矩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個形式,從內心來說根本沒當迴事。但是對四個女子還是管束得挺緊,鮑圭雖然曆盡千辛萬苦修成人身,但他從心裏還是瞧不起普通的村夫吂漢,誓要用自己四個女兒都做了那釣金龜。


    四個女孩平時被管束得緊了,咋然見到這麽個“小叔父”哪有不歡心雀躍的。鮑圭夫婦二人也不管,也許本就存了樂見其成之心,或許就隻當她們和自己叔父之間的交往了。


    四個女孩日日陪著氐夔說話出遊,這男女相處總有那不經意間的身體接觸乃至耳鬢廝磨,慢慢的氐夔也會主動伸手去扶她們……他終不是那榆木疙瘩,這有意無意間的身體接觸點燃了他那強健體魄下被壓抑著的本性。


    就是四個手下也和鮑家的下人丫鬟耍到了一處,在這西蜀劍南之地,儼然成了氐夔主仆的極樂世界……


    至此,氐夔在鮑家莊玩得樂不思蜀,隻緣身在此蜀中。每每享用過那一龍四鳳的魚水之歡後,氐夔都會暗自懊惱以前的自己太不解風情。現在略一迴想起來自己王宮中的侍女們那幽怨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光。可惜那一個個水靈靈的小美人兒,現在都便宜了自己的王兄。


    那鮑圭夫婦不製止也不主動索要名分,就這麽聽之任之。


    但氐夔也非少不更事,以前隻是醉心修煉操心國事。加之四個護衛中自有那拿主意的,大事小事自然要替主子分憂。見到自家主子動了真情,幾人一合計,把那人間提親的章程都走了一遍。事已至此,鮑圭夫婦自然滿口答應。


    鮑圭氐夔二人也由兄弟之交升格成翁婿之情。


    這日,氐夔正與鮑氏四姊妹在房間裏嬉戲,玩那極其幼稚的蒙麵抓人~猜猜我是誰?忽而有婢女稟報,“老爺來了。”!婢女是鮑家婢女,老爺當然是鮑圭老爺。


    翁婿見禮,坐定,鮑家四鳳隨侍在側。


    鮑圭此來卻是同氐夔商議氐鮑聯姻的婚期,不管鮑圭如何放任自家閨女與氐夔,但是總要有個名分。氐夔手下申蠻、餘期曾經專門找過鮑圭商議,雙方都覺得婚期越早越好。畢竟生活在人類社會,有的東西還是照人類的規矩走個過場,既是對人類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而且鮑圭久在人間,基本上現今所有的人脈關係都是人族,莊園裏的下人莊丁俱為人族。自家的女兒同氐夔就這樣不明不白攪在一起,短時間沒什麽。時間長了,那風言風語估諳(蜀語,估計)能刮地三尺。


    申蠻二人同鮑圭商定婚禮就定在二月十三,南海海神聖誕之日。鮑圭於是親自到氐夔下榻處,最後敲定。雙方在尷尬又不失友好的氛圍中,商定好了一些細節。


    鮑圭臨走時還順便帶走了四個女兒,言稱暫時的分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隻等那大婚之日,便成花好月圓……二月十三,海神廣利公誕辰之日。作為海中生靈,這一天在心裏份量之重,不可言表。越是開了靈智越是對海神廣利公信仰虔誠。雙方把婚禮定在這一天,其意義不言而喻。


    此時的鮑家莊園內是張燈結彩,賓客盈門,酒菜飄香。一切儀軌俱照人間規矩,卻是省了那過禮、迎親等前奏程序,直接進入拜堂這一環節。


    眾賓朋滿眼好奇、羨慕、嫉妒、恨的看著正堂上一人牽著四根紅絲帶的男人,紅絲帶的另一頭是四位芳名滿錦溪的女子。她們從小到大便牽動了無數錦溪鎮男子的心弦,有多少少男的囈語春夢裏刻印著她們的倩影;又有多少男孩因為她們而提高了手速?可惜,這個世界沒有遊戲,手速再高也無用武之地也!估諳今夜錦溪鎮又要多出不少張創世地圖了,嗯!以前是床單上畫,今夜是枕頭上用眼淚畫……咳咳!懂的都懂!


    將四位新娘子送入洞房後,氐夔隨即出現在酒席之間,由鮑圭領著挨桌敬酒。錦溪鎮的男人們出於各種原因,諸如羨慕嫉妒恨的,也有的是和鮑圭交通往來還指望今後繼續合作的,都無不很給麵子。他們能做到來者不拒酒到杯幹,氐夔當然也不能給南海水族丟臉……


    這場酒宴一直喝到明月高懸方才盡歡而散,氐夔醉了,他的四名手下也醉了。別人看不出來,他自己心裏清楚。高深的修為支撐著他不至於當場出乖露醜,僅此而已。


    有那人間坊市的說書人大嘴一奓說什麽武功高強者深吸一口氣往外一逼,便能將體內酒水逼出體外,實大謬也。氐夔此時便是如此,他很想依說書先生的話把那酒水從體內逼出,然並卵。酒水一入血管便與自身精血混為一體,除非連自身精血一起排出,否則嫑想。或者深吸一口真氣便把酒精和血液分離,耶兒,你體內安了一台血液淨化器嗎?……


    賓客散盡,氐夔終於還是撐不住了。也是他不願意再撐了,他放開丹田、紫府強撐的靈力,讓自己緊繃的身體徹底的鬆散下來。他癱軟在一席之上,迷迷糊糊聽到嶽兄(氐夔終於沒好意思改口叫鮑圭嶽丈,最後從嶽丈和大哥中各取一半稱嶽兄)在吩咐下人“快把姑爺攙迴新房……”


    兩位婢女把氐夔攙扶迴新房後,四位新娘並未驚惶失措。她們隻是淡定地自行扯下蓋頭紅綢,大鳳一揮手:“你們退下吧,去照顧好自己的郎君。”


    倆人退下,自去照顧氐夔的其中兩位手下……


    氐夔恍恍惚惚間感受到四位娘子正在幫他脫去禮服……


    他努力的想要睜開惺忪醉眼,但是徒勞而已。他想說句道歉的話,但是酒精的後勁實在上頭。不僅封印了他的眼皮還封印了他的舌頭,導致他自認為說出的一句話在別人聽來就是“哇啦哇啦……”


    他眼不能睜口不能言,意識模糊,四仰八叉的躺在美人叢中,由得她們折騰……逐漸進入沉眠。


    睡夢中,他身在南海海眼外巡視,突然從海眼中跳出一身高四尺尖嘴猴腮的黑瘦男人,它嘴裏嘰哩哇啦罵著難聽的話,手持魚叉向他殺來……嗬嗬,手下敗將!


    來人正是被他斬殺的上代交趾王,一個生得又黑又瘦小如猴子般的類人猿族,南海鮫人族謂之曰→_→猴子。它早就歸順大宋,年年進貢,歲歲去朝。作為瀕海之國,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本也沒錯,你打魚采珠進貢盡可全力以赴,鮫人一族就當沒看見好吧!哪曉得此獠仗著大宋屬國名義跑到鮫人族聚居之地勒索鮫珠,言稱上貢朝廷。


    氐夔之父上代鮫王大怒曰:“⊙!吾平生僅見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慷他人之慨耳!”


    猴子惱羞成怒:“戰!”


    兩人打了三天三夜,猴子到底是仗著靈巧的身法和技高一籌打贏了這一架。老鮫王負傷敗走,此時氐夔修煉有成,接掌鮫族。處理好父親的喪事,氐夔點齊人馬殺到交趾王都。二人陣前捉對廝殺,交趾王歿……


    “吾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兩次”,氐夔看著殺來的交趾王,嘴角邊露出一絲王之蔑視。


    交趾王持三股魚叉激射而至,那魚叉在氐夔的眼裏由小變大隻是一瞬……


    就在還有一寸之距時,氐夔動了,他要施展無雙身法。不僅要一瞬避開猴子的這一叉,還要一招製敵再殺一次猴子。


    他手上掐訣,於猴子手中鋼叉臨身時開口發出一個音節“疾!”


    “噗!”氐夔愣住了,當他發現身法施展出來後自己的身體居然紋絲不動,自己就像落入濃稠泥湯裏的小魚。他沒有避開這一擊,鋼叉入體的劇痛延遲了幾秒終於傳導入他的大腦。這是他自修行有成以來受到的最大傷害,身體的還在其次,心靈上的衝擊才是最痛……


    “啊!”氐夔大叫一聲,從睡夢中醒來。


    然而縱然是夢,但疼痛依舊。睜眼一看,紅燭通明。自己的腹部插著一把刀,一把殺豬刀。嶽丈鮑圭獰笑著雙手抱著刀把正欲往下剖去,四個娘子站在床的四角,她們的三千青絲此時化作粗大繩索,把他四肢緊緊的綁縛在四柱之上。此時的他哪裏還有一點男人的尊嚴,呈大字型攤開來供這一家子解剖。好在四女終究念在那一日夫妻百日恩上吧,他的窯褲兒被留了下來。他作為水妖其實不在乎的,但四個生來即為人身的小娘子多少還是有點人的底線。


    不過現在可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嶽兄何故害我?”氐夔出聲。心念百轉千迴間,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裏招來殺身之禍。想不通,就對了。雖說這個世界大多數事情都有因果,但還是有些事情沒有因果,就無緣無故發生的。


    鮑圭聞言停下了手中活路(蜀語:工作、任務的意思,區別於給我留條活路。),換上了氐夔熟悉的那張笑臉,一如那個當年耗盡千年功力化成人身的懵懂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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