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空澄澈幾淨,菲妮在海邊走了許久。走迴廣場時,有個人從老遠處就朝她揮手。


    她走過去,停在長椅邊,麗塔.斯基特正抬頭看著她。


    “你不想對我說點什麽嗎?”


    菲妮搖搖頭,在她旁邊坐下,“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麗塔.斯基特扶額,“我為你做了太多,多到我自己都疑惑,我是否越過了交易的界限。”


    “絕對越過了。”菲妮肯定地笑笑,“不過我不會讓你吃虧。”


    麗塔.斯基特哼了聲,“但願。你的朋友真是讓我遭老罪了。明明應該躲著魔法部走,一聽我說你今天算是小綿羊落了虎口……”


    她說著,職業病犯了,八卦地打量起菲妮。


    菲妮也十分正經地迴看著她,麗塔自覺沒趣,接著說,“偏偏上趕著迎著那群傲羅走,害得我差點被那個瑞典帥哥抓個正著,差點把我的記者證扣了。”


    “你說哪個?”


    “被布萊克打暈的那個,要不是知道他們一個英國一個瑞典,我差點以為他們有私仇。”


    菲妮輕笑了一聲,“那西裏斯豈不是幫了你。”


    “是幫了,但你不找我幫忙我也不用擔這份風險啊。”麗塔.斯基特哼哼道。


    菲妮點點頭,“有道理。”


    “你可說過要讓我以體麵的姿態迴英國的。”


    “我是說了呀。”菲妮像是想到什麽,“你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


    傍晚時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菲妮撐著傘走到格裏費斯麵前。他正坐在河邊釣魚,身上套著件紅色雨衣,像個臃腫的不倒翁。


    她安靜地等待著他注意到自己。


    “你真是把我嚇到了,你答應他下棋的時候,我以為我們今天必輸無疑了。”他說。


    菲妮盯著落雨的河麵,“結果是好的。”


    “好嗎?沒機會扯下芬博鬆那老東西的另一隻耳朵。”他低聲咕噥道。


    她清了清嗓子,“您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請問您還滿意嗎?”


    格裏費斯放下魚竿,朝她扭過頭來,“出乎意料地滿意,但我最想要你做的,是當個旁觀者。”


    菲妮看著他,“可惜我一出生就在風暴中心了。”


    格裏費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跟我來。”


    雨聲啪嗒啪嗒地敲擊著窗戶,菲妮跟著格裏菲斯走進書房。


    房間拉著窗簾,有些昏暗。他沒有開燈,而是舉著一盞油燈,從紅木書架最頂端取下一隻精致的黑子小盒子。


    他拿在手心裏,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才走迴來,隔著書桌,將盒子遞給她。


    “家主的戒指,即使在你母親……離開之後,我也沒有碰過,所以最後擁有它的人,是阿奎拉。現在它是你的了。”


    菲妮接過來。她盯著盒子,手指難以抑製的顫抖。


    格裏費斯說,“這兩年你的確成長了許多。”


    菲妮垂下眼睫,無意識地摩挲著盒子的複雜紋路。


    她的一生似乎總在經曆盛大的離別,從她的出生開始。她素未謀麵的父親死於她的出生,她不善表達愛意的母親死在她叛逆的十六歲。


    她甚至沒有見過母親最後一麵,她什麽都沒準備好。


    成長仿佛是一夜之間的事。她第一次主動給遠在瑞典的祖父寫信,她要離開霍格沃茨,離開英國。


    時隔三年,格裏費斯再次見到孫女,本想奚落她,“瞧瞧你在霍格沃茨惹是生非的三年”,但女兒的亡故讓他也張不開嘴。


    所有人都以為她受了刺激一定會大鬧一場。格裏費斯派人無時無刻地看著她,也許他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去複仇。


    而她卻收起乖戾脾氣,老老實實地跟著管家學起管理家務,在家裏自學魔法。


    她仍然做著那個幽暗的噩夢,冰冷的湖水和朝她喊著一忘皆空的男人。但她習慣了,她不害怕,她害怕的是第二天醒來收到來自英國的貓頭鷹的信件。


    她知道那些信件裏,有莉莉的關切,和萊姆斯的安慰,有雷古勒斯和小巴蒂的詢問,也許還有……她不敢有期待,在兩人都火氣正盛的時候,他們賭氣分手了。


    她沒有看過任何信件,隻是叫鈴蘭把信都收好藏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她心裏太苦了,無法迴應任何情感。


    某天她在藏書樓裏被一本深棕色封皮的書砸了腦袋,昆雅語的字符展露在眼前,和詹姆斯在學校裏用昆雅語互罵的迴憶猝不及防跳出來,她無意識地笑了。


    那是她決定進入瑞典魔法部國際魔法合作司的開始。她用了兩年時間,精通了極為困難的昆雅語和人魚語,並憑借這一長處被魔法部破格錄取為翻譯。


    她的誌向並不在魔法部,但成為翻譯是她和英國接觸的第一步。


    她當然不會放棄英國,那裏有她的仇人。


    菲妮打開盒子,拿出那枚戒指,戒指頂端鑲著一顆藍紫色的寶石,周身鐫著一隻拖著長尾的鳥。


    她盯著那隻鳥,又把目光移向牆上的家徽,上麵是一隻長著藍色腦袋尾羽細長的怪鳥。


    “我在霍格沃茨上四年級時,母親假扮成老師教了我一年,她身邊養了一隻鴿子,叫琥珀。”


    格裏費斯眨眨眼,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曾經在一本書上讀到過一種鳥,它極其罕見,因為罕見,所以珍稀,為了不被人抓到,它們一生會變化四種形態,鴿子、雲雀、燕鷗和本體。”


    菲妮停下來,希望他能給予迴應。


    格裏費斯端起酒杯喝了口威士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們的家族來自極北的地方,別問我具體是哪裏,我的祖父都不一定知道。”


    “我們的始祖是個吟遊詩人,傳說他曾經在途徑阿拉伯時救過一隻怪鳥,後來的許多年裏,那鳥就一直跟在他身邊,陪伴到他生命最後一刻。當他辭世時,那鳥發出了淒美的歌聲。”


    “也有留下的傳說,說我們的始祖從未年老過,原因在那隻古怪的鳥身上,而他之所以最終死亡,是出於自己的選擇。”


    “此後,在外人看來,這種鳥就是長生的象征,時間的領主,而我們的家族就莫名與這種鳥建立了聯係。這無疑對我們家族很危險。我們的家譜上有十七個先人死於外人謀害,都是為了想要得到那隻傳說中的鳥。”


    “所以為了在外人眼裏斬斷我們與那鳥的聯係,我們的姓氏才從雪茲莫蘭森改為莫蘭。”


    格裏費斯端起酒杯咕嘟喝了幾口,杯與桌碰撞當當作響。


    菲妮定定地盯著他,“琥珀就是您說的那種鳥,安卡鳥,是嗎?”


    他沒有看她,“那隻是個傳說。”


    “我不是傻子。”


    “你憑什麽敢下定論?”他反問。


    “安卡鳥雖然可以改變形態,但是它的爪子永遠是藍色的,就像琥珀一樣。安卡鳥愛喝鹹水,因為它的出生地在阿拉伯,很難喝到淡水。而琥珀就很愛喝海水。”


    “你這是沒有根據的推測。”格裏費斯在椅子上坐下來,頭朝著窗外。“我從來沒有聽過安卡鳥的叫聲,更別說見過。”


    菲妮瞪著他,忍住想拍桌子的衝動。


    她清楚地記得,她曾經在失去母親的那天,在心裏聽到過一聲清晰而淒厲的鳴叫。


    當時她差點以為那是鄧布利多的鳳凰,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不是。但在那之後,琥珀就消失了。


    她瞪著格裏菲斯的禿頂,放棄做無力的解釋。他不會相信。


    她冷靜下來,走到他麵前。


    “您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被稱為白尾鳳凰的鳥?它有穿越時間空間的能力,比巫師做的時間轉換器靠譜。我們的始祖為什麽會留下從未年老過的傳說?難道您不覺得安卡鳥和白尾鳳凰很像嗎?”


    格裏費斯沒有立刻作聲,他抬頭看向她。


    “能力意味著責任。責任意味著自苦。我知道你一心做上家主,拿到家主的戒指,就是為了召喚琥珀,但是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嚐試穿越時間,我會立馬讓你從家主的位子上滾下來。你堂弟韋斯廷一定會非常感謝你這樣作死。”


    他的嘴唇因為情緒激動在劇烈的顫抖。菲妮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在害怕。


    她眸光一轉,“所以您承認琥珀是安卡鳥?”


    他狠狠地閉上嘴,像是想要用上牙把下牙咬死。臉變成了絳紫色。


    他藍色的眼睛裏忽然流露出一股與他粗獷的外形不匹配的傷感,“死亡是不可逆轉的,誰都不行,即使是時間也不行。”


    他的意思是,阿奎拉永遠不可能再迴來。


    菲妮偏過頭去,“等全民公投之後,如果結果如我們所期盼的那樣,瑞典駐英國使館應該會重新開啟。”


    她在隱晦地交代她的行程。


    “您把梅拉倫姑婆他們接迴來住吧,熱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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