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妮兩手撐著腦袋,坐在桌邊,煞為惱火地盯著麵前那一小塊桌麵。


    家主的戒指無辜而平和地躺在那裏,仿佛眼前人的火氣與它無關。


    為了這枚戒指,她做了許多不擇手段的努力。包括欺騙格裏費斯他即將得到一個玄孫,因此當她向他攤牌時,差點遭到毒打。但這隻不過是她付出的最小的代價。


    得到這枚戒指最大的代價應該是,她主動放棄的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畢竟,兩年,說長不長,但對一個青年人來說,說短也不短。


    如果所做的一切能使她得償所願,她什麽都不會計較。


    但此刻的靜默,令她感到無措,她突然很想喝杯酒,鈴蘭就在她旁邊。但她不想那樣做,她需要保持清醒,她需要弄清楚眼下的情況。


    藍紫色的寶石在燈光下泛著閃亮的光彩,她的指尖沿著戒指周身一圈圈掃過,像是在穩定自己的情緒,又像是在急切地探尋什麽。


    安卡鳥不賣她麵子。她召喚不出任何東西,哪怕一根鳥毛。


    但這怎麽可能呢?母親在時,琥珀總待在她身邊,安卡鳥是千真萬確存在的。


    她想再試一次,於是戴上戒指,“安卡飛來——”


    ……


    什麽也沒有發生。


    她又施了個尋蹤咒,也是無事發生。


    她自嘲地笑了聲,大概以為自己瘋了。摘下戒指,起身要去藏書樓找出原因。鈴蘭有些擔心她,張了張嘴,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默默走上前將戒指收好。


    “小主人,等一等——”鈴蘭往後跳開一步,隨即捂住嘴,一邊用手拚命地指著戒指。


    菲妮麵露困惑地看向她,目光卻被發光的戒指吸引。


    戒指發出淡淡的幽藍色光輝,輕盈地晃悠到半空中,發出嗡嗡的聲響,忽然像磁鐵一般,朝房間堆放木箱的角落猛貼過去。


    戒指圍在封閉的木箱周圍不停地打轉,像有意識一般,急切地想要鑽進去。


    菲妮盯著那隻箱子,遲疑著走過去。鈴蘭也走過去,菲妮聽不清她在嘟囔什麽,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打開吧。”菲妮說。


    這隻箱子裏鎖的都是她上學時的東西,是她自己要求鈴蘭上鎖的。迴到瑞典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看。


    戒指發出急促的嗡嗡聲,在箱子打開時,立刻鑽了進去。


    菲妮拿開雙向鏡和豆豆眼小熊後,最終在一大摞書信下麵找到了它。


    戒指貼在一隻黑色鐵盒上,發出和緩的嗚嗚聲,顯得心滿意足,周身的光芒隨即暗淡下去,從鐵盒上滑落下來。


    “它完成任務了。”鈴蘭說。


    菲妮俯身撿起戒指,把鐵盒從箱子裏拿出來,仔細打量著。


    她認得這隻箱子。這是她暑假第一次去波特夫婦家住時,弗利叔叔給她的。


    這是她父親西萊克特.波特唯一留下的東西。


    她嚐試過打開它,但從來沒成功過。更何況有一段時間,她一直介懷於父親食死徒的身份,有意忽略這件東西,再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情,盒子就被忽略了。


    “戒指選擇了這隻盒子。”鈴蘭說。


    “說明安卡鳥的蹤跡和這隻盒子有關。”菲妮指出她話裏的含義。


    她把盒子遞給鈴蘭,“鈴蘭,你認識這隻盒子對吧?你能看出來什麽嗎?”


    鈴蘭有些不敢接,菲妮拿起她細瘦的手腕,把盒子送到她懷裏。


    鈴蘭如獲至寶一般,咽了口唾沫,眼眶裏幾乎又要盈滿淚水,“這是男主人的東西。主人們的每件東西鈴蘭都如視珍寶,鈴蘭見過這隻盒子……”


    她開始抽噎,菲妮從口袋裏掏出手帕幫她擦拭,“所以……?”


    “鈴蘭不知道該怎麽打開。”


    菲妮頓了一下,她很快整理好情緒,“鈴蘭,你再好好看看好不好,也許是時間太久你忘了什麽,你好好想一想。”


    鈴蘭擦擦眼淚,把髒汙的爪子在穿的茶巾上抹了抹,才小心翼翼地觸碰盒子。


    “鈴蘭感覺到鐵盒上施了些魔法,”她說,“防禦型魔法。”她很快補充道。


    “但鈴蘭完全不懂偉大的巫師們的魔法是怎麽運作的,也許小主人可以去古靈閣找妖精們問一問。”


    菲妮往敞開的木箱邊望了一眼,“……我猜想也是。”


    作為一個早已習慣了陰雨的土倫敦人,哈羅德.敏坎不會無故討厭雨天。


    泡好的茶安安靜靜地置在金絲楠木辦公桌上,早在一小時前就涼了;桌子中央放著一份刻著雙頭鷹標誌的婚禮請柬,邊角堆著一遝今早剛收到的投訴信,頂上用一份文件蓋著,文件上寫著“倫敦霧都事件事故等級評估報告”幾個大字。


    敏坎實在看得心煩,把今早上秘書送來的麻瓜報紙也扔上去。


    封麵是隱匿在厚重灰色迷霧中的倫敦塔橋,他瞥著文章裏幾個刺目的數字:八十多起車禍,三百九十多人不同程度的傷亡,倫敦三分之二的交通係統陷入癱瘓……


    他簡直要瘋了。


    那群食死徒野人幹的壞事,這哪裏有一條是他魔法部部長,哈羅德.敏坎的錯?


    可他的支持率又下降了。


    髭須下的嘴巴幹癟得厲害,他端起茶杯,還沒等咽下——


    “部長!”


    阿拉斯托.穆迪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桌前,他差點被茶水嗆到,慌忙拍了拍胸口,理了理脖前的棕色領帶,掩飾被驚嚇的尷尬。穆迪那隻藍色的假眼總讓他有種被窺覷的不適。


    “天呐穆迪,羅爾可沒告訴我你要過來找我。”


    “恐怕您的秘書不太有時間觀念,”穆迪粗聲粗氣地說,“他愚蠢到甚至不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


    敏坎抬起頭,穆迪一臉嚴肅,帶著情緒,似乎意有所指。


    敏坎歪頭掠過穆迪看向黃銅色門把手——不出所料,秘書室的辦公椅上空空的,多爾芬.羅爾又不知道去哪了。


    找純血家族的公子哥兒當差是有這麽點兒不好,不過羅爾家一向對魔法部的慈善事業很上心,作為部長,敏坎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何況他也不指望羅爾能替他做好文秘工作。與其把書麵工作交給羅爾,事後再額外修改一遍錯別字,他寧願自己利落地一次性做完。


    “哎呀,你好歹叫我一聲。”敏坎說。


    “我是叫您了,”穆迪說,“不止一聲。”他重重地補充道,把手裏的文件放到桌上,推到敏坎麵前。


    “這是南約克郡地震分析報告,您得簽一下字。”


    敏坎扶住差點被碰倒的瓷製茶杯,打量著穆迪黑色皮衣上的水珠,“阿拉斯托,你不會一晚上沒休息吧?”


    “如果你多給我們增派點人手,我當然也很樂意能有喝一杯茶的空檔。”穆迪說。


    敏坎自討沒趣地咂咂嘴。人手,他去哪找?


    這兩年,傲羅辦公室是魔法部裏最忙的部門,傲羅本來就難培養,這幾年戰爭,人才也快被伏地魔謔謔完了。


    穆迪有怨氣也是正常,他和手底下的人已經幾個月沒迴過家了。


    這個話題正是敏坎苦惱的,他開始後悔挑起這個話頭了。


    他拿起眼鏡在衣襟上擦了擦,掛到鼻梁上,拿起羽毛筆蘸了墨水,翻開文件,飛快地簽名。


    九月裏,壁爐已經劈裏啪啦燒起了火,房間裏暖烘烘的。穆迪高高地杵在桌邊,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穆迪很少過來找他,敏坎希望穆迪隻是喜歡看他捏著滑稽的火雞羽毛筆寫滑稽的字,僅此而已。


    “南約克郡地震很蹊蹺,我覺得我們最好騰出些人手——”


    “哎呀呀呀,阿拉斯托呀,”敏坎牙疼似地打斷道,他拿起那份麻瓜報紙,氣唿唿地說,“你看看,就連麻瓜們也覺得那場惡心的大霧不對勁了。食死徒的戰場在倫敦,那群野人擺明了想和魔法部叫板!”


    “南約克郡靠近奔寧山脈,那裏聚集著一群什麽樣的大家夥您總知道吧?我擔心……”穆迪竭力暗示。


    “巨人們天生愚蠢遲鈍,要真是他們搞的鬼,他們就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了。我認為你可以放寬心。更何況我們的人手本就不多,哪裏還能分出一部分去處理本就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就行行好,不要再給我添堵了。”敏坎告饒道。


    敏坎臉色很不好,卻也不敢抬頭看穆迪,他隻聽見穆迪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壓抑什麽。


    隨即,他聽見穆迪說,“多卡斯.梅多斯最近狀態很不好,她的丈夫已經失蹤近半年了,她也有幾個月沒見過女兒,每天心不在焉的也做不好工作,也許我們應該給她放個假。”


    敏坎鬆了口氣,穆迪沒有轉動著那隻瘮人的魔眼衝他發火,這是莫大的安慰。因此當穆迪再提其他條件時,他都覺得無足輕重了。


    “沒錯沒錯……”敏坎尋找著桌上的文件,忽然抬起頭。


    敏坎對多卡斯.梅多斯有些印象,她是個實心眼的家夥。


    兩年前他派她去霍格沃茨任職教育官員兼任黑魔法防禦術教師,本來是想讓她起個監視作用,結果她反而愛上了黑魔法防禦術老師的工作。


    敏坎說,“我記得她是記憶注銷員吧?”


    穆迪那隻藍色的大眼球掃過桌麵那張精致的婚禮請柬,在亞克斯利家族的雙頭鷹標誌上停留了一秒,隨即看向敏坎,“您記性真好。”


    敏坎順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也許壁爐開早了。


    “我們隻有六位記憶注銷員了。阿爾弗雷德.采尼被伏地魔親自截殺,阿德琳.謝拉維被食死徒施了咒,現在還在聖芒戈神誌不清地躺著。如果梅多斯再走,恐怕……”


    敲門聲平穩地響了三次,敏坎如釋重負地避開穆迪的魔眼,看向門邊的大好人——


    “部長,這是瑞典和法國魔法部那邊發來的公函,您應該看一下。”奈.林步履匆匆走進來,臉上透著淡淡的喜色。


    敏坎騰地站起來,接過文件,一目十行。粗略地讀完一遍,他又仔仔細細讀了一遍。抬起頭時,他知道穆迪一定已經透過他那隻古怪的眼睛看過了。


    “我們該為迎接朋友的到來做些準備了。”


    在這些糟心的日子裏唯一令敏坎開心的事,就是爭取到了兩個國家的戰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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