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探案卷三 之 錯誤的兇案 第十九章 論調


    這個問題完全是一個道德問題。一方麵,傑克提醒自己,這把手槍是一條有價值的證據,他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另一方麵,作為一個客人,偷偷拿走女主人的手槍顯然是不正確的行為。


    他反複思考著兩方麵的論點,卻沒有得出任何結論。他想知道海倫或是馬龍會怎麽做。他還好奇埃米莉·波斯特(注:美國禮儀專家)會如何處理。


    突然,他想起自己還帶著早些時候從小喬治·拉·塞拉那裏拿到的手槍。這樣就解決了所有問題。公平交換不算不良行為。他把拉·塞拉的手槍放進書桌的抽屜裏,輕輕地關上了它。


    現在,他需要告訴海倫和馬龍他的重大發現。不,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他可以什麽都不說,在適當的時候用手槍給他們一個驚喜。


    他把手槍放進口袋,喝完了帶進圖書館的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躺在麵向窗戶的大沙發上,享受他認為是應得的休息。


    短暫的小憩,甚至打個盹都會讓他感覺好很多。他打了個哈欠,舒服地躺下,欣賞著窗外像麵紗般飄落的雪花。就像婚紗一樣。他想知道海倫在哪裏,他的新娘。他開始感到非常同情自己,他開始覺得自己非常可憐。。


    圖書館門外的說話聲打斷了他的遐想。過了一會兒,他聽出說話的是弗雷特和威利斯·桑德斯。


    那個名叫弗洛西的小個子女人似乎對某事很生氣。“你一定有什麽充分的原因才告訴她你會那麽做,”她憤憤不平地說,“我想知道是什麽原因。”


    威利斯·桑德斯含糊不清地說了些什麽。


    “她一定是在要挾你,”弗雷特說。她的聲音很低,但堅持不懈而刺耳。“我想我知道為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同意這種事情,你會讓自己陷入什麽境地嗎?”


    傑克聽到一些像是“沒辦法”的迴答。


    “你應該來找我,”那女子說道,“我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現在也一樣。”她停頓了一下,憤怒地說:“笨蛋!傻瓜!蠢貨!”


    說話聲再次飄遠了。傑克坐起身來,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這真是一間糟糕的房子,想在這裏安靜地小睡一會兒都不行。剛覺得舒服一點,就有人進來吵架。他覺得自己無意中聽到的這段對話一定很重要,但他現在不想去思考它。


    他站起來,整理了一下領帶,望著窗外。透過飛舞的雪花,他隱約看到小喬治·拉·塞拉憂鬱地站在大門柱的陰影裏。


    突然,他有了一個主意。(後來他聲稱這個想法是從天而降的。)他稍微打開窗戶,輕輕吹了一聲口哨。


    那名黑幫分子抬頭看到了他。傑克拚命地招手示意。猶豫了片刻後,小喬治有些懷疑地走到了窗前。


    “這是個很棒的派對,”傑克熱情地說,“快進來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


    “別誤會我的意思,”傑克帶著受傷的語氣說,“我不認識這些人,而且我覺得無聊。快進來吧。”


    小喬治·拉·塞拉從亮著燈的窗戶往裏麵瞥了一眼。“不行啊,”他不高興地說,“我沒穿燕尾服。”


    “管它的呢,”傑克說,“我也沒穿。來,我幫你一把。”


    那名匪徒隻猶豫了一瞬。“現在別耍花招——”他決定讓傑克把他從窗戶拉進去。他們把新來客的帽子和大衣放在門廳,又把鞋子上的雪拍掉。接著傑克領著他朝小酒吧的方向走去。


    “這裏有個很棒的女孩,”傑克透露說,“正好適合你。”


    他開心地笑著看向達芙妮·桑德斯。


    “桑德斯小姐,我想讓你見見我的朋友,他剛剛過來。他叫——切利先生。”


    “很高興認識您,”達芙妮禮貌地說,“切利先生,您喜歡喝什麽?”


    “杜鬆子酒,”拉·塞拉說,“叫我喬治就行了。”


    當小喬治·拉·塞拉一口氣喝完一大杯杜鬆子酒時,傑克覺得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欽佩。


    “你會騎馬嗎?”她問道,仿佛是在盡力讓情況變得更好。


    “騎馬?不會。”


    “打高爾夫呢?”


    “不打。”


    “帆船呢?”


    “你是說船嗎?不會。”


    “射擊呢?”


    “當然會,”小喬治充滿熱情地說,“我說的可不是台球。”


    五分鍾之後,小喬治模仿煙草拍賣商的表現頗為可信,並透露了他想上廣播的願望。十分鍾之後,他向達芙妮展示了他的好運符,傑克認出那是一尊真正的白玉佛像。十五分鍾後,當喬治開始展示摔跤技巧時,傑克認為這標誌著一段美好的友誼已經開始,並踮著腳尖悄悄離開,同時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他不僅給達芙妮·桑德斯的生活帶來了新的興趣,還可能救了艾倫·奧格裏奇免受暴力甚至可能是謀殺的攻擊。


    大客廳似乎和他離開時一樣。弗雷特和威利斯·桑德斯已經迴來了。傑克坐在海倫附近的一張扶手椅上,想著他們何時可以迴家。


    在愉快的朦朧狀態中,他聽到馬龍的聲音在他附近響起。突然,當他聽到莫娜·麥克萊恩說:“但謀殺往往是有正當理由的”,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傑克坐直了身子。馬龍手裏握著酒杯,準備用他最好的講堂風格發表講話。


    “每個人都有犯下一次完美謀殺的可能,”小個子律師說。“也許每個人都有權犯下一樁完美的謀殺案。至於受害者的供應是否能滿足需求——”他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下。


    威爾斯·奧格裏奇那長長的、消瘦的貴族鼻梁因過分正義而顫動。“在我看來,”他嚴厲地說道,“這種態度幾乎就是在縱容謀殺。”


    馬龍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當然,”他若有所思地旋轉著手中的酒杯,“也有沒有得到迴報的謀殺。丘比特常常從埋伏中發射箭矢,因為愛情就如同謀殺一樣,並不總是等待受害者的同意。”


    “愛情,”威爾斯·奧格裏奇說,“對我來說,我一直習慣於相信它是人類最親密的關係之一——”


    “確實如此,”馬龍流暢地繼續說道,好像檢察官在對不合理提出反對意見,“就像愛情一樣,謀殺是人類關係中最親密的一種。而且,就像所有親密的事情一樣,它是謀殺者和被害者之間的私事。例如,當另一個人的存在變得足夠讓人討厭,以至於值得冒險去除掉他時,謀殺就變得正當化了。情人會說,‘沒有你我無法活下去。’而謀殺者會說,‘和你在一起我無法活下去。’謀殺的問題在於——”馬龍停頓了一下,仿佛他的思想中出現了新的音符,一種不確定的音符。


    “謀殺的問題在於,它往往會引發更嚴重的犯罪行為。”


    這話讓威爾斯·奧格裏奇無法忍受。


    “這種態度,”他冷冰冰地說,“是一種實際上縱容違法的態度。”


    “你忘了,”馬龍說,聲音中沒有任何歉意,“我是靠為違法者在法庭上辯護來謀生的。”


    威爾斯·奧格裏奇冷冷地說:“人們不能不認為這是一種可恥的職業。”說完便不再多言。


    “事實上,”馬龍說,“每一個活著的人都值得在生命中的某個時刻被謀殺。”他補充說:“我認識的一些人值得定期被謀殺。”


    莫娜·麥克萊恩尖銳地說:“有些人值得在生命的早期就被謀殺——但晚一些總比沒有好。”


    傑克覺得海倫臉色有點蒼白。房間裏彌漫著一種氣氛,仿佛充滿了仇恨的交叉電流。他覺得幾乎可以聽到這種氣氛,就像是廉價收音機中的靜電噪音。不同的人出於不同的原因相互憎恨。這讓所說的一切都帶上了一種奇怪的電擊般的特質,這種特質隨時可能爆發成言語的火焰。


    但正是弗雷特·桑德斯無意中引發了這場災難。


    “真的,”她一邊說,一邊厭惡地掐滅了?香煙,好像香煙有什麽令人反感的地方,“我覺得所有關於謀殺的談話都是最沒品味的。”


    有一瞬間的沉默。在這沉默中,傑克抬起頭,看到達芙妮·桑德斯站在門口。他猜測,她身後的陰影是小喬治·拉·塞拉。女孩的臉突然變得死一般的蒼白。


    “你不應該反對談論謀殺,弗雷特。”她的聲音裏沒有情緒。“畢竟,你殺了我的母親。”


    弗雷特·桑德斯的笑聲並沒有緩解局勢。


    莫娜·麥克萊恩轉身坐在椅子上,說:“真的,達芙妮?”


    “她不應該介意被這麽說,”達芙妮·桑德斯冷冰冰地說。“多年來大家都是這麽想的。”


    傑克想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威利斯·桑德斯的臉色變成了斑駁的灰白色,而且他的表情似乎與新留的胡子不太相符。他還想到,如果有人像達芙妮·桑德斯看著自己的繼母那樣看著他,那他晚上可能都不敢睡覺。


    “達芙妮,如果你的指控不是那麽荒謬的話,”弗雷特·桑德斯愉快地說,“我會要求你說得更具體一些。但我確信沒有人會認真對待。”


    “我會認真對待,”女孩冷靜地說。


    威利斯·桑德斯突然嚴厲地說:“達芙妮,我禁止你再說一個字。”


    她向他投去一個熾烈而氣憤的眼神,然後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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