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探案 之 走失的屍體 第二章


    演播室的控製室裏,黑色鉻合金桌子下,一雙腿不停地上下交換著位置,這一位身材高大瘦削的男人,我們的傑克,看起來有些心煩意亂,他一隻胳臂撐在桌上,漫無目的地揉搓著淩亂的紅發,正試圖把他疲憊的思緒,集中到剛剛被告知的事情上。


    內爾·布朗的綜藝節目第四十七場廣播,在演播室觀眾的掌聲中結束了。傑克強迫自己的思緒梳理了剛剛發生了什麽:舒爾茨,控製工程師,扭動了最後的儀表和開關,然後就急匆匆地抓起帽子趕出去買三明治。喬·麥克伍茲,廣告經理,從廣播室裏衝出來,就像瓶塞從瓶子裏彈出一樣,開始給讚助商打電話。而其他的的演員、演奏人員、音響師和助理們開始陸續離開演播室。


    然後,內爾·布朗像一陣小旋風一樣衝進這間玻璃的小屋——控製室,她臉色蒼白,在深玫瑰色的連衣裙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蒼白,她眼睛裏燃燒著憤怒。她一腳踹門而入,咒罵著阻止門猛烈關上的裝置,然後說:“傑克,我被人勒索了。”


    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她先是沉默了一下,點了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在禁止吸煙的標誌下把煙踩滅,補充道:“我絕不會屈服!”再然後就跑出去消失不見了。


    她的話,逐漸開始在他的腦海中形成清晰的概念。他突然站起身,並告訴自己,作為一名新聞經理,他有責任保護客戶免受勒索。


    內爾·布朗這次到底怎麽了?


    走廊裏已經沒了她的蹤影。他攔住了一個跑腿的男孩。


    “布朗小姐麽?先生,您去接待室找找看吧。”


    接待室裏也沒找到。


    “內爾啊?我看見她衝進了電梯。”


    他搭上下一班的電梯。電梯裏人滿為患,而且,就像老式的運奶火車似的,每層都要停一下。大堂、酒吧、餐廳和雪茄攤都找過了,沒有找到內爾的蹤影。


    傑克·賈斯特,新聞經理兼前記者,再次感到困惑人生,世界上有著無數的人,為什麽這些糟心的事情,偏偏要發生在他的頭上。


    他點了一根煙,嚐試著思考。內爾很少在兩場廣播的間隙離開演播室。她是迴家了嗎?但為什麽她要那麽做?


    他也許可以嚐試去她家看看,就能知道她有沒有迴家還是去了別的其他的地方,但這最好不要被她家的圖茨察覺。


    他走進雪茄攤,撥打了內爾家裏的電話。沒人接。他拿著聽筒站了很久,最後放下聽筒,有條不紊地撥打了內爾可能去的每一個地方。


    打了六七個電話之後,他終於確認,很明顯,她就像是在空氣中蒸發,已經無影無蹤了。


    該死!他必須找到她。他看了看手表,緊鎖眉頭,因為距離第二場的重播隻剩下四十分鍾了。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不,天哪,這根本不是不可能。這就是那個最有可能在勒索內爾的人。為什麽他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還浪費了這麽多時間?他跑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給了司機一個艾瑞街的地址,並讓他快點趕過去。


    出租車停在一棟長長的的暗色的建築物前。傑克讓司機停在那裏等他一會兒。


    然後他跳下車,跳上建築物的台階進入一個多邊形的大廳,接著爬上沒有燈光的樓梯來到二層。空氣中迴蕩著來自某間公寓的喧鬧聲,那是一場混亂的爭吵。他笑了。他自己過去也來過這棟樓參加過幾次派對!有那麽一刻,他希望自己可以去派對,而不必去理會接下來重播的事情,倒不是說他認識參加派對的這些人,這不重要。然後他就想起了自己來的任務,收起了微笑。


    他敲了敲牌號標有215的房門,然後等待。沒有人迴應。他注意到門楣上透出一絲光線,於是又敲了敲門,這次敲得更響了。但那個該死的喧鬧聲讓人幾乎什麽都聽不見。他最後用力敲了一下,門微微開了一條縫,然後猛地打開了。


    內爾不在那裏。房間裏沒有人。


    他慢慢地謹慎地走了進去,想著下一步該怎麽辦。然後他在廚房裏看到了他——蜷縮著躺在地板上——那個可能是內爾·布朗來這裏要見的人,那個可能在對她進行勒索的人——一團黑乎乎蜷縮的身形,在地板上,在一小灘血泊中。


    那個人死了。傑克陷入了沉思,槍殺,而且死得很徹底。現在什麽都來不及做了。


    他站在那裏,一隻手拎起廚房破舊的綠色窗簾。報警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但隨即就被打消了。


    不管有沒有勒索,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提醒自己現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內爾可能會留下一些痕跡。他迅速而仔細地搜查了房間,但什麽也沒有找到。


    最後,他小心翼翼地搜查了死者的口袋,沒有找到任何與內爾·布朗有關的線索。但在一個破舊的錢包裏,傑克看到竟然有一疊令人驚訝的厚實的二十美元鈔票。他皺起了眉頭,這些錢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一周前,這個人還身無分文,餓得要命。而現在,他手裏卻攥著一大疊鈔票。傑克感到一絲同情和遺憾,盡管這個人是個混蛋,但他死後沒法花掉這筆錢,這實在可惜,尤其是他還窮了這麽久!


    哦,好吧,隻要這裏沒有任何內爾的東西就行。


    他看了看手表。距離重播開始,還有十四分鍾。


    他最後匆匆掃視了一眼房間,確認自己沒有留下任何來訪的痕跡,然後就像他進來時那樣,把門隻微微留了一條縫,然後他便衝向他等候的出租車。


    “快點,哥們兒!”


    司機點了點頭就沿著街道飛馳而出,但立刻就陷入了無休止的交通堵塞中。


    內爾·布朗到底在哪裏?


    傑克·賈斯特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傻瓜。他為什麽一開始沒有來這裏找她?無論她去了哪裏,他為什麽沒能找到她?或者,即使找不到她,他為什麽沒有迴演播室,先安排一個替身來進行重播?


    現在他們都要陷入困境了,除非有人能足夠聰明地應對這種情況,但他對此表示懷疑。他再次看了看手表。現在隻有六分鍾了。他們會怎麽做?他們可能會插播一個替代節目,而讚助商,親愛的戈德曼先生,將會麵臨一場災難。與即將發生的事情相比,地獄都會顯得平靜和安寧。他該怎麽把內爾從這場混亂中解救出來呢?


    出租車在距離重播開始不到一分鍾的時候把他扔在了門口。


    他衝過大廳,跳進一部等候的電梯,氣喘籲籲地說:“晚了。內爾·布朗的重播。”


    電梯操作員已經習慣了緊急情況,他點了點頭,猛地關上門,電梯便一路向上,沒有停頓。


    電梯在演播室的樓層停下,傑克剛走進接待室,就有人打開了揚聲器。一個溫暖、豐富、充滿戲劇性的聲音,像傍晚湖麵一樣平靜,而且絕對的獨一無二,充滿了整個房間。


    “金色的月亮……懸掛在午夜的天空……”


    一股巨大的、幾乎超越承受的釋然的感覺湧上心頭。他靠著牆站片刻,平複著自己的喘息。


    在所有想象過的荒唐的事情中,這件是最荒唐的!僅僅因為內爾·布朗的一個前男友,被槍殺了,他就差點把內爾想象成了電椅上的囚犯。內爾·布朗殺人!這個想法有多荒謬!她可能根本就沒去過那裏。


    他溜進控製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舒爾茨同情地超他笑了笑,揮手示意他去坐那張由黑色皮革和鉻合金管製成的、坐上去並不舒服的椅子。


    她就在那裏,站在播音員鮑勃·布魯斯的旁邊,仰著臉,正在唱歌。她的聲音中沒有一絲顫抖,甚至連最細微的顫抖的跡象也沒有。


    無論她在兩次廣播之間去了哪裏,她都安全地、及時地迴來了。她那金色的秀發沒有一絲淩亂;她那精致如花的臉龐——盡管和之前一樣蒼白——卻剛剛撲過粉。她身穿的深玫瑰色連衣裙清新、平整,沒有一絲褶皺。


    她的手帕……但是,她的手帕!


    她唱歌緊張時在手中擺弄的那塊巨大的、淡綠色的雪紡手帕,在一個角上有一塊難看的汙漬。


    她離開演播室時,那塊汙漬並不存在。


    即使隔著控製室窗戶的玻璃的厚度,傑克·賈斯特也能看出,那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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