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探案 之 走失的屍體 第三章


    傑克告訴出租車司機繞著格蘭特公園兜圈,直到他進一步的指示,並要求司機關上玻璃隔斷。然後他轉身看向蜷縮在角落裏的內爾。“保羅·馬奇是罪有應得,但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慍怒地迴答。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塊綠色的雪紡手帕攤開在她的膝蓋上,讓汙漬明顯地呈現出來。她立刻把它奪了迴去,不讓它再被看見。


    “內爾,你把槍藏在哪兒了?我希望你把它扔進了河裏了。”


    “我沒有槍,我也沒開槍打他。”


    他疲憊地咒罵著,沒有一句重複。


    “傑克,你要相信我。”


    “我不管你有沒有開槍打他。我的工作就是讓你遠離麻煩,而我會做到的。別忘了你的合同,即將到期需要續簽的合同。你有沒有開槍打他,這不關我的事,但是請你告訴我,你是從哪裏搞到的槍,你把槍藏在哪兒了,還有誰可能看到你去了那裏,這樣我才能知道我首先要做什麽。”


    “但我真的沒有開槍打他,傑克。你得相信我。我今晚確實在那裏,是的,沒錯。但我沒有開槍打他。”


    “你之前就說過了,”他陰沉地說。


    “我確實去了那裏。去年冬天我給他寫過幾封信,那些信……”


    傑克問:“那些信的內容到底有多糟糕?”


    “嗯……隻是相當的熱烈。他是個……哦,算了。總之,他保留了那些信。當他打電話向我借錢的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可能發生的這一切會。”


    “他成功了,是嗎?”傑克饒有興趣地問。


    她的迴答簡短、惡毒且粗俗。


    “好吧,”他溫和地說,“我沒想到你會拒絕。”


    “我不介意借錢給朋友,但絕不借錢給混蛋。尤其是像他那樣對待我之後。”


    “我能理解,”傑克說,“但請繼續說下去。他有你的信。他試圖向你借錢。從這裏開始說起。”


    “傑克,我說過,我應該早就預料到這一切的。總之,今天我收到了他的消息。他給我寄了一張便條,提出要把那些信賣給我。你可以想象,”她滿懷激動地說,“如果圖茨知道了這些事,那會發生什麽。”


    “圖茨,”傑克說,“或者你的那些忠實的粉絲們。”


    “哦,去他的粉絲吧。在這種時候,你就不能想點別的嗎?不過話說迴來,傑克,我不會給他錢的,不會給那個混蛋一分錢。我打算在節目的間隙去那裏,把他嚇得魂飛魄散,然後拿迴我的信,而不給他一分錢。”她若有所思地補充道,“我本來是會這麽做的,如果不是某個混蛋先我一步開槍打死了他的話。”


    傑克輕蔑地說:“誰會想殺他呢?”


    “誰不會呢?”內爾同樣輕蔑地反問。


    他試圖想出一個答案,但想不出來,於是轉而問道:“那些信你後來怎麽處理了?”


    “我沒處理,因為我沒找到它們。”


    “你什麽意思,你沒找到它們?”


    “我的意思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它們根本沒在那裏。”


    他喃喃自語道:“天哪!”然後迅速地把煙蒂彈出車窗。


    “傑克,親愛的,我哪兒都找了,能找的我都找遍了,就差沒把牆紙撕下來了。那些信,在房間裏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但這說不通啊,”他愚蠢地說。


    “要麽,是他根本就沒有保留那些信,隻是在嚇唬我,要麽,就是現在信已經在別的什麽人手裏。”


    傑克大聲地向一個不會迴應、可能也漠不關心的上帝詢問,為什麽他當初會接手這份管理內爾·布朗的工作。


    盡管如此,他還是帶著不情願但佩服的眼神看著她。她本想在兩次演出之間,去嚇唬那個敲詐者,讓他歸還她寫給他的愚蠢的信件,卻發現了那個男人的屍體。她走進了一個曾經讓她痛苦不堪的房間,意外地撞見了幾個月前她曾瘋狂的愛過的男人的屍體。(或者她發現時他還活著,然後離開時他已經死了?)不管發生了什麽,她在第二次演播時表現得非常出色,仿佛什麽事情,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沒有發生過,都沒有打擾到她。


    就在這時,內爾·布朗突然撲到他的肩膀上,把頭埋在肩頭,開始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起來。


    “他以前對我那麽好,傑克,他真的很好,雖然他是個一無是處的混蛋,你能想象嗎,今晚走進去的時候我是什麽感覺?那是冬天的時候——記得嗎?我過去常常去那裏,他會在壁爐裏生起火,他總是幫我脫下套鞋,我會看著雪花從窗外飄落。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鍍鉻的煙灰缸還放在茶幾上,那是我們用香煙優惠券換來的。而剛剛,他就在廚房的地板上,死了,渾身是血,傑克,我曾經和他在一起是那麽幸福。記得喬·麥克伍茲解雇他時我有多難過嗎?他告訴我,之前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節目製作的工作,他還說,他其實不隻在乎我,他還希望我的節目成功。記得你連續三個晚上陪在我身邊,我們以為我永遠都無法再清醒過來,再參加排練了,還有你帶我去的那個可怕的土耳其浴室,我發誓他是愛我的。哦,傑克,他說過的那些話,如果不是真心的,他不會說的。”


    傑克溫柔地抱著她,讓她繼續說個不停,直到最後,她突然坐直了身體,用平靜而清晰的聲音說道:“我想知道那些信現在到底在哪裏。”


    他看著她,疲憊地搖了搖頭。不,他永遠不會完全地理解她。沒有人能夠。


    “還有,那麽多錢,傑克,他那麽的多錢是從哪裏來的?我可沒給他。”


    “有別的什麽人給了,”傑克若有所思地說。“但是,為什麽你?沒有人會借給他那麽多錢的。”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他還把信賣給了別人,或者,他在敲詐別人,所以被殺了。但是……為什麽要殺了他卻不把錢拿迴去呢?”他歎了口氣。“他在敲詐我們稱之為a的人,而我們稱之為b的人進來殺了他。這太他媽複雜了,內爾。一定是你自己動手殺了他。”


    “去你的!”


    他緩緩地說:“除了信的問題,你今晚去那裏可能有人看到了,或者,有人記得去年冬天你經常和他在一起。當時我一看到他,我就斷定是你殺了他,而且,親愛的,很有可能,即使陪審團由十二個正直的好人組成,也會得出與此同樣的結論。”


    “哦,不,傑克!不!”


    “這種事情確實會發生在人們身上,”他平靜地告訴她。“而且,即使最終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你也可能已經卷入了一起肮髒的謀殺案中,而且你知道的,在廣播業界,那些卷入這種事的人會發生什麽,記得安妮特麽,就因為在一次非常惡心的離婚訴訟中,被列為共同被告,她之後發生了什麽?可憐的安妮特,本是個很好的女演員,但現在沒有一個導演願意碰她。”


    “我知道,”她若有所思地說。“我上周剛幫她付的房租,天知道她現在靠什麽吃飯。”


    “嗯,”他說,“有句老話,親愛的,‘這件事也可能發生在你身上’。”


    “還有圖茨,”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和刺耳。“圖茨,如果他知道了,哦,傑克,那太可怕了。傑克,絕不能讓那發生。”


    “當警察以他們那種可怕的、窺探的方式開始四處打聽時,這種事情就可能會發生,”傑克告訴她。


    “傑克,我發現他的時候是應該不報警,是吧?”


    他靠在椅墊上,對著天堂滔滔不絕地談論著內爾·布朗。


    “見鬼,”她說,“沒有人會那麽愚蠢,至少我知道我不是。”


    “警察很快就會查出來的,”他說,“而且不用我們幫忙。我隻希望他們不要知道今晚我們當中有人去過那裏,你就祈禱拿到那些信的人是你的朋友吧。”


    “你什麽意思,傑克?”


    “我的意思是,可以想象有人為了得到那些信而殺了馬奇,然後自己進行敲詐。在這種情況下,這件事可能會牽扯到錢。”


    “錢,”內爾·布朗輕蔑地說。“誰還在乎錢?”


    他不客氣地提醒她,曾幾何時,她甚至會為了買一杯咖啡和一個漢堡而賣掉她祖母墳墓上的花。


    她不理他,繼續說道:“但是,如果那些拿信的人是我的朋友……”


    “那麽,保羅·馬奇可能是為了幫你擺脫困境而被謀殺的。”他看了看手表。“聽著,寶貝。我們稍後再處理這些事情。現在,你得去麥克斯餐廳。參加演出的每個人都會去那裏,他們也在等你。你必須給人一種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印象。圖茨以為你今晚會迴家嗎?”


    “不會。”


    “和貝比有約會嗎?”


    “是的。”


    “好吧,當貝比出現時,你盡快讓他迴家。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他敲了敲玻璃,告訴司機帶他們去麥克斯餐廳。“我會想辦法幫你擺脫困境的,但你必須按我說的做,每一分鍾都不能鬆懈。”


    “我會的,傑克。”


    在麥克斯餐廳的門口,他停了一會兒。“先上樓,去洗手間洗洗臉。我就在這裏等你。看在上帝的份上,把那條該死的手帕藏起來吧,等有機會了就燒掉。”


    “好的,傑克。”她的聲音似乎太溫順了。


    傑克決定不再擔心。幸運的是,麥克斯餐廳是今晚她最適合被看到的地方。這是一個舒適、隨意、喧鬧的餐廳兼酒吧,內爾·布朗劇組的成員們,通常在演出結束後,都會聚集在這裏。每個人都會記得內爾·布朗來過這裏,每個人都會記得她還是像往常一樣的愉快輕鬆。(他希望如此!)


    奧斯卡·傑普森在往酒吧去的路上,他停下來跟傑克了招唿。“你們兩個,剛剛這段時間到哪兒去了?”


    “在格蘭特公園坐出租車兜風,”傑克說。


    奧斯卡笑著搖了搖頭,下巴上的贅肉也跟著晃動起來。“這真是太有趣了。”


    傑克心想,如果你想成為一個機智的人,那麽沒有什麽比說實話更管用的了。


    然後內爾迴來了,她平靜的臉上沒有了淚痕。那條淡綠色的手帕被她大膽地別在手鐲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汙漬。


    “洗過了,”她頑皮地低聲說。


    他們一進來,就受到了整個大房間裏的熱烈的歡迎。人們在重新安排桌子、移動椅子、點飲料,引起一片混亂。但當一切都重新恢複平靜後,傑克就站在內爾身旁,正如他所計劃的那樣。


    他慢慢地啜飲著黑麥威士忌,環顧著四周。他心想,在這個房間裏,你無論朝哪個方向扔一塊磚頭,都肯定會砸到一個藝術家。(為什麽不呢?)有高大、金發、英俊的鮑勃·布魯斯(他那張英俊的臉是他一生的試煉);有看起來好像永遠睡不夠的樣子的麥克伍茲(他確實如此);有留著閃亮頭發的小個子的路·西爾弗,正在一個濃妝豔抹的棕發女郎麵前炫耀;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紅胡子的陌生人(最終他們也沒搞清楚他是誰);還有說話帶有波士頓口音、麵色蒼白而挑剔的約翰·聖約翰,以及他那不修邊幅的、棕色頭發的妻子,她總能給人帶來令人驚訝的樂趣(傑克記得奧斯卡的周末聚會,他有禮貌地紅了臉);還有一個穿著緊身藍色連衣裙的漂亮金發女郎;而在內爾的另一邊,則是注定會出現的貝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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